1900翻雲覆雨 第二卷 三戰娘子關 第三百五十八章 勸進
    旅順港成了一片燃燒著的火海,下瀨火藥特殊的燃燒性能加上堆積如山的威爾士白煤,讓聯合艦隊的船隻成了一座座滾燙的煉鐵爐,堅固的合金炮塔被燒成了低矮的墳丘,炮管被燒化了,成了沾在一起的兩片,看著像沒牙的老太太。

    被英國、美國、法國擊中的軍艦稍微好一些,有的被擊中進水沉沒,有的僥倖沒有被擊沉,但甘軍的岸防炮是見不到任何浮在水面上的日本船隻,最慘的是那艘偷襲「蒼龍」號和「勝利」號的日本武裝商船,直接被無數的炮火炸的解體,連中彈沉沒的機會都沒有。

    日本對甘軍佔領旅順的事情很是不爽,但是也不敢得罪莊虎臣,所以政府還是派人參加了旅順收復典禮,不過派的人級別不是很高,只是個總領事。

    日本總領事一看到武裝商船炮擊「蒼龍」號就已經嚇傻了,等到看見又打死了英國水兵,更是嚇的腿都軟了。

    列強的公使和領事,得到聯合艦隊已經被消滅的消息,才又壯著膽子回到了港口。他們現在看著魂不附體的日本總領事,連理他的心情都沒有了。日本總領事在他們眼裡就是行屍走肉,跟死人有什麼好說的?至於向日本政府提出抗議什麼的就更不必要,這樣的恥辱只有用鐵和血來償還。

    俄國波羅的海艦隊僅僅是誤傷了英國漁船,打死了四個人,就險些引發了戰爭。要不是沙皇尼古拉二世見機快,又懂得裝孫子,恐怕羅傑斯特溫斯基還沒到遠東,就被英國人消滅了。而這次,是明目張膽的襲擊啊!大白天的攻擊英國驅逐艦,打死十幾名英國水兵,英國公使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國內將會是什麼樣地情緒。議會裡肯定是不論哪個黨派。都會叫囂著戰爭。這個時候誰有膽量說和日本人和解,一定會被當做奸細,政治生涯算是報銷了。

    旅順目前是莊虎臣的地盤,所以列強的公使、領事都聚集到他身邊。想看看他的反應。

    莊虎臣看著燃燒的港口,從牙縫裡冷冷的擠出幾個字:「戰爭開始了!」

    全場先是沉寂,然後爆發出如雷的掌聲,甘軍的軍官和參謀們義憤填膺地喊著:「戰爭、戰爭、戰爭!」

    洋人也很滿意莊虎臣的反應,這次意外的偷襲。居然讓英國、美國、中國、法國形成了一個准軍事同盟。

    公使們馬上向莊虎臣提出,借用旅順的電報局向國內發報,通報這裡發生地事情。莊虎臣非常配合的答應了他們的請求,而且立刻調派了最好的譯電員。

    莊虎臣又立刻向蜂擁而來地記者們宣佈。現在中國和日本處於戰爭狀態。並當場表態廢除《馬關條約》。記者也紛紛衝進電報局。有幾個準備採訪莊虎臣地人。被親兵擋了駕。說是有重要軍事會議。記者覺得這話已經不需要聽了。打日本是肯定地!

    「我。莊虎臣。一個中國人!甘軍地司令官。中國新北洋水師地司令官。向卑鄙地偷襲我們水師地日本帝國宣戰!」

    張之洞、袁世凱冷眼看著慷慨激昂地莊虎臣。他們倆已經可以確定旅順港內發生地一切。絕對是莊虎臣有意策劃地。

    曾經強大地日本聯合艦隊居然就這麼成為歷史了。連還手地餘地都沒有。就被中國、英國、法國、美國地海軍和旅順港地岸防炮送進了海底。

    兵不厭詐。可是詐術使用到這個程度。那真是有些匪夷所思了。一直以來。莊虎臣對日本海陸軍採用不同地待遇。日本海軍吃好地、用好地。而對日本陸軍則連彈藥都不捨得給他們。所有人都以為他是打算用日本海軍對付俄國海軍。萬萬沒想到。這些都是他地陰謀。隱忍到今天。才在列強面前發作。而且是借了列強之手一舉消滅了日本聯合艦隊。用心不可說不良苦啊!

    光是這些也就罷了。他對聯合艦隊居然是雞犬不留!連艘舢板都沒剩下。僥倖在海裡沒死地日本水兵。被憤怒地各國水兵用機槍全部送進了海底。一個活人都沒有了。至此。聯合艦隊算是徹徹底底地全軍覆沒。

    莊虎臣這不僅僅是對付了日本聯合艦隊,也是給各地督撫一個信號,首先就是給在場的兩位一個信號,要是不服從他,會是什麼樣一個結局!朝野上下都當莊虎臣是個莽夫,哪裡想到他心思陰毒如斯!

    張之洞、袁世凱兩個人的想法幾乎完全一樣,可是卻有些冤枉莊虎臣了,或者是高估他了,他還真的沒這麼想過,莊虎臣手下的水兵還不堪一戰,所以他一門心思就想解除聯合艦隊對自己的威脅,至於張之洞、袁世凱的思想發生了變化,那就算是摟草打兔子,白饒了。

    袁世凱是老行伍,張之洞也操練過新軍,對軍事不算陌生,甘軍的士兵炮打的極準,絕對的訓練有素,而且聯想到強大的俄國都被甘軍打的落荒而逃,自己對抗他們,不是以卵擊石嗎?

    罷了、罷了,什麼宏圖大志,什麼爭雄天下,都沒有老命要緊,現在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局面,指望洋人也指望不上了,看樣子,莊虎臣和洋人好的都快穿一條連襠褲了,還指望洋人制約他,簡直是癡人說夢!

    「莊大帥對日本宣戰,大長我中國人的志氣!老夫願附驥尾,湖廣之地,人員、糧餉任憑我帥調遣,就是讓老夫上戰場也絕無二話,老夫雖年邁,又是文人,可是聊備晨炊當個火頭軍還是勝任的!」張之洞想通了這些,馬上哈哈大笑,挑著大拇指表態。

    袁世凱一看。心裡苦笑,又被這老狐狸搶了先,薑還是老的辣,果然不假!他也忙道:「莊帥今天消滅了日本聯合艦隊,給咱們老北洋地人爭了面子啊!老中堂在九泉之下,也能閉上眼了!世凱家中三代人服侍李中堂,莊帥是李中堂的傳人,今後世凱當把莊帥當做李中堂來侍奉。我山東新軍願意接受莊大帥的整編,我袁世凱願為大帥牽馬縋鐙,若有絲毫自外我帥之心,天地不容!」袁世凱說著說著。居然單膝跪地,發起了毒誓。

    莊虎臣心裡不禁暗笑,袁世凱這是拿北洋出身來說事兒啊!給自己戴一頂北洋正宗傳人的帽子,這麼一來,袁世凱就不是投靠莊虎臣。而是認祖歸宗,重回北洋懷抱,而且人家是帶著本錢來的,山東省和一鎮的新軍就算是袁世凱的投名狀。

    袁世凱到底算北洋的人嗎?李鴻章倒是拿你袁世凱當自己人,臨死還舉薦你代替他做北洋大臣、直隸總督,可你老袁做地不地道啊!為了巴結翁同,變著法的想讓李鴻章辭了大學士的差事。李鴻章算是愛才的,又對老北洋、淮軍出身地人極為護短。連這樣的叛徒都不追究了!你說拿我當李鴻章,難道也準備把老子也出賣了?

    可轉念一想。李鴻章能容得下出賣過自己的袁世凱,難道自己的胸懷還比不上李鴻章?況且。自己對袁世凱早就存了戒心,甘軍是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不信他能搞出什麼花樣來。

    莊虎臣想通這些,哈哈大笑著將袁世凱攙扶起來,又對張之洞深深地施了一禮道:「二位是前輩,萬萬不可如此啊!我年輕膚淺,哪裡當得二位前輩如此的褒獎,真是讓虎臣汗顏無地了!」

    楊士琦從一旁走了過來,微笑著道:「莊大帥,如今和日本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這可是國戰啊!而今大清已亡,大帥以何名義向日本宣戰,須知名不正言不順,言不順事不成!難道你還要向幾個月前一樣,以甘肅巡撫、甘軍提督的名義嗎?像剛才,大帥以個人名義宣戰,那是要貽笑天下的!」

    楊士琦說罷,看了看張之洞和袁世凱,就又閉嘴不說話了。

    張之洞宦海沉浮數十年的人,哪裡會不懂他的言外之意?這是逼自己表態,莊虎臣要正名了!他要正什麼名?無非是想當皇帝,讓自己領頭勸進罷了,不過是當婊子還要立牌坊而已。楊士琦表面上是和莊虎臣說話,卻是說給張之洞、袁世凱聽地。

    「莊帥,楊大人所言確是真知灼見,這大清已亡,我帥以亡國之臣的名義發佈宣戰文告,確有不妥,老夫以為,我帥收復東北三省,又滅日本艦隊,復我國仇,功在千秋,當尊帝號,以正天下視聽!」張之洞一本正經地說道。

    袁世凱心裡暗暗叫苦,原本是打算和張之洞聯手,逼莊虎臣傚法美利堅搞共和體制的,現在張之洞主動勸進,那自己要是不跟隨,不就成了眾矢之地?

    「前朝罪臣袁世凱恭請莊大帥正帝號,傳檄天下!」袁世凱乾脆就跪在地上,口稱前朝罪臣了。

    楊士琦心裡暗喜,只要擺平了這兩位,中國就算是平定了,至於南方孫文等幾個不成氣候的革命黨,連理都可以不用理他們。

    這下,中國地天真是已經徹底翻過來了!

    莊虎臣卻有些傻了,滅了滿清,打敗日本、俄國,給中國創造一個相對安定的外部環境,這一直是自己地夙願,現在三個目標都達到了。

    慈禧已死,光緒被囚,俄國遣使求和,日本則連求和的條件都不夠,現在張之洞、袁世凱主動勸進,那自己稱帝的事情真的已經是順理成章了。

    莊虎臣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當夢想實現的時候,卻沒了敝路襤褸、艱難前進的那種堅實感,反而覺得一切變的虛幻了,腳底下輕飄飄的。

    這是真的嗎?我馬上就是皇帝了?

    張之洞見莊虎臣在發愣,以為他是在故意做作,歷朝歷代都是這樣,明明想當皇帝想的發瘋。卻裝出推三阻四的樣子,口口聲聲說自己德薄,威望不足以服天下,可誰要把這話當真了,那是真地要死人的!

    「莊帥得國之正,遠超歷朝歷代,我帥驅逐韃虜,恢復中華法統。此再造神州,大功一也,大帥收復東三省失地,北拒沙俄。收復失地,壯中華國威,此功二也,廢除喪權辱國之條約,此大功三也。這三大功,有其一即可為帝王,而我帥三者皆具,為中華計,為天下蒼生計,老臣張之洞懇請我帥即皇帝大位,傳檄天下。以安萬民之心!」

    「天下蒼生望我帥如嬰兒之望父母,莊帥不可冷了天下人心啊!」袁世凱也不讓張之洞專美於前。

    兩個人都拿出天下蒼生當旗號。似乎莊虎臣不當皇帝,老百姓就過不成日子了!

    莊虎臣心裡暗笑。這中國四萬萬五千萬老百姓,被他倆代表了!看來這個事情還是有傳統的。

    「好。說的好,張香帥、袁慰帥不愧是疆臣楷模啊。說出我等的心聲了,不過茲事體大,還是上表勸進的好,微臣楊士琦願附驥尾,香帥乃是清流領袖,慰帥更是昔日士琦的東翁,士琦不敢造次,請香帥和慰帥上表,士琦也願聯銜。」楊士琦笑呵呵的道。

    張之洞和袁世凱彼此眼光對視了一下,暗罵楊士琦不是好東西,他居然要留字據!

    莊虎臣這時候,才如夢初醒,連忙道:「兄弟才疏學淺,又年少輕狂,有何功於國家?僭位當皇帝地事情,提都莫提!」

    張之洞、袁世凱早就知道他會這麼說,隨口勸了幾句,就和楊士琦一起下去寫勸進表了。

    他們三個剛走,孫明祖、李叔同就帶人過來了,看樣子剛才是跑了太急,大冷天的,依然呼哧呼哧直喘氣。

    「大帥,乃木希典被我們給抓住了!」

    莊虎臣拍拍孫明祖的肩膀道:「好,幹的好!」

    「幸好李大人早有安排,這裡剛一**,乃木希典就想自殺,被李大人安排地人一槍打掉了他的東洋刀,幾個人控制了他的衛兵,要不然就便宜他了!」孫明祖邊喘氣邊道。

    莊虎臣看看坐在沙發裡,累的不會說話的李叔同,有些動容了,緩緩地道:「息霜,辛苦你了!」

    李叔同氣還沒調勻,實在說不出話,只是擺擺手。

    「收集足夠的資料,把那些旅順屠城倖存的背屍體的人都找出來,另外,當時不是有幾個洋人在場親眼看見了嗎,也都請來當證人,我要旅順公審乃木希典!另外,我還要審兩個人,這兩個人回頭在北京公審。到時候,請各國記者和各界名流來聽審。」

    「大帥要審誰?」

    「一個是糧道羅嘉傑,一個是端郡王載漪!」莊虎臣冷冷的道。

    兩個人一愣,不明白莊虎臣要拿這兩個人公審是什麼意思。

    「這兩個人狼狽為奸,偽造假照會,為一己之私,害的中國數百萬人命喪在庚子年!這種狗東西不能便宜了他們!」莊虎臣惡狠狠的道。

    糧道羅嘉傑,原本是榮祿地親信,端郡王載漪為了讓自己的兒子當皇帝,就偽造了一份洋人逼慈禧歸政光緒地假照會,於是慈禧就發出了招義和團進京,並向全世界宣戰的詔書。

    義和團原本在山東、山西地時候,膽子還算小,又被袁世凱等人打的東躲**,等到被朝廷當做義民招安以後,那膽子就肥了,在北京城和全國各地,殺二毛子殺紅了眼,僅僅北京一地,被殺地就有十幾萬人,連莊虎臣的老家榆林堡都差點被攻破了。

    按說這裡面還有榮祿地一份「功勞」,就是榮祿把這份假照會送給慈禧的,他明明知道是假的,可是為了巴結載漪,刻意隱瞞了這些,而慈禧更是視權力如生命的老太婆,一看洋人要她歸政光緒,那不瘋才怪!

    庚子年的慘劇,歸根結底就是這仨人搞出來的。不過榮祿已經死了,總不能開墳戮屍吧?再說,莊虎臣和榮祿的交情不淺,儘管都是虛頭巴腦的應付。可也總算是熟人,拿他千刀萬剁也確實覺得心裡不安。

    「大帥,庚子年地事情已經揭過了,載漪已經發配新疆,現在有多少大事兒要辦,這個事情就緩緩吧!」李叔同倒過那口氣,忙勸阻道。

    「數百萬人就這麼冤死了,如果不給他們個交代。到了地下他們還是枉死鬼!咱們甘軍死在北京城就有好幾千人,總不能讓後世人連他們到底是怎麼死的都不明白吧!你們不必再說,這個事情我一定不會放過!庚子年,多少滿漢大臣為了阻止慈禧。死於非命,回頭建一座庚子蒙難紀念碑,這些人的名字都要勒石紀念,聶士成等大將要塑像受後世香煙,讓萬世敬仰。等到將載漪、羅嘉傑正法以後,將這兩個狗賊加上慈禧也用生鐵鑄像,永遠跪在碑前!受萬世唾罵!」

    幾百萬人的生命,就因為三個人的私慾,加上慈禧一句昏話,就沒了!後世有個混賬說過:「死一個人叫慘劇,死一百萬人不過是個統計數字!」

    而可憐的是。庚子國變,居然後世連個統計數字都沒有。李鴻章為了議和使盡了各種手段,合縱連橫、鑽了狗洞、拜了廟門。好容易維持了中國名義上的統一,避免了被瓜分噩運。最後被俄國公使威逼,氣的嘔血而死地卻成了賣國賊!

    這蓋棺定論啊!這個棺好蓋。論下的卻無比扯淡!難道八國聯軍是李鴻章給招來的?

    莊虎臣對李鴻章的感情很複雜,如果李鴻章但凡對他有點壞心眼,那在條約上簽字地恐怕就是莊虎臣了!而李鴻章在病榻上,還勸莊虎臣避開這個是非之地,從這點上看,李鴻章對他算是恩重如山,這賣國的千古惡名,哪個人擔的起?

    中國人自古就是只反奸臣,不反昏君,皇上聖明,臣罪當誅!至今跪在岳王爺面前的是秦檜、王氏,可是沒有趙構的示意,嚇死秦檜也不敢對岳飛動手!擅殺大將、自毀長城,那是個什麼樣地罪過?

    可莊虎臣沒打算這麼幹,太后不是君主嘛?但是也不能便宜了她!慈禧已死,開棺的事情就罷了,就讓生鐵像替她下跪,給庚子年無辜蒙難的滿漢官員、軍民百姓贖罪吧。

    榮祿雖然也罪不可赦,但是畢竟他暗地裡促成了東南互保,就免了他這一宗吧,算是對他帶眼識人,提拔了莊虎臣的褒獎。畢竟現在莊虎臣用的還是榮祿送給他的那把花旗國產的左輪手槍呢!

    「大帥,日本艦隊已經沒了,顧小五和羅格他們手裡地那支艦隊,就沒必要裝了吧?」孫明祖提醒道。

    莊虎臣點了點頭道:「讓他們掛上龍旗,對外號稱已經投降咱們了,直接開到日本沿海,片板也不許日本人下海,老子要封鎖日本!另外,旅順港內的艦隊,今天就出發,在日本沿海,凡是沒有岸防炮地港口,一律炮擊!」

    「大帥,咱們是不是派兵登陸,殺進東京?」孫明祖問道。

    「這個不急,先讓洋鬼子去打,洋人公使要是問,就說咱們的兵都還在東北和俄國人交戰,撤不下來!」

    「要不然,就讓袁世凱帶著山東新軍殺到日本去?他地兵還是挺能打的!」李叔同臉上浮起殘酷地笑容。

    莊虎臣太明白他的意思了,如果袁世凱去了日本,那可是人生地不熟,連語言都不通,只能死戰,反正打死了日本人消滅敵人,打死了袁世凱消滅雜牌,端地是左右不吃虧。

    真是什麼環境出什麼人,在另外一個時空,李叔同出家當了和尚,成為一代宗師。而在這裡,他和他那個干岳父楊士琦已經半斤八兩了,除了道行還沒「楊扒皮」高深之外,品行已經是差不多了。

    「息霜,你想的差了,山東新軍和我甘軍,都是中國人,咱中國的元氣已經快耗盡了,經受不起這種折騰了!況且山東新軍裡人才濟濟,袁世凱的幕府中也是人才輩出,眼下是用人之際,不要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大帥教訓的是,我失言了!」李叔同面有慚色,不過他慚愧的不是自己心底地齷齪想法。而是覺得看錯了形勢,這排除異己的事情,確實不是現在應該干的。

    「王天縱在奉天那裡怎麼樣了?」莊虎臣看著孫明祖問道。

    「王大人在奉天打的極其順手,俄國人嚇破了膽子,跑的比兔子還快,現在不比剛開戰的時候,那會老毛子還挺能打的,現在俄國人聽見槍響就沒影了。不過咱們現在補給線已經過長了,王大人命令收縮兵力,不要再追了!」

    莊虎臣滿意的點了點頭:「旭九還是個穩重地人,不像他那個大舅子哥。總是惹禍。」

    見莊虎臣提前馬福祥,李叔同和孫明祖都心裡一寒,馬福祥三番五次的貪功冒進,結果在黑溝台損兵折將,莫非大帥要拿馬福祥作伐?

    李叔同試探道:「大帥打算要處置馬回回?」

    莊虎臣苦笑道:「處置?怎麼處置?馬福祥千里奔襲打下北京城。正陽門孤身遊說托克泰,都快成關二爺單刀赴會了!滅清,文臣裡楊士琦是首功,武將裡馬福祥是頭功,你讓我怎麼處置他?處置了他,還不全軍嘩然?王天縱倒是聰明啊,把這個頭功送給了大舅子哥!」

    兩人一聽這話。心算是放在肚子裡了。

    北京城裡,到處都是身穿黑色巡警服裝的警察在維持秩序。還有一些甘軍士兵也在協助他們,老百姓從最初的慌亂中冷靜下來。卻發現這些兵並沒有騷擾地方,只是那些王公大臣地府邸被包圍了。

    城裡多了那麼多剃著光頭的兵。讓見多識廣的北京老百姓也覺得稀罕。李貴的巡警倒是老早就剪了辮子,自打用警察收復天津以後。天津巡警就按照從英國搞來的巡警條例剪掉了辮子,按照英國人地標準,鬢不過耳,發不掩脖,後來去北京的巡警也是剪了辮子的。

    不過那好歹還有頭髮,甘軍則是清一色的光頭,北京城的人私下叫他們「光蛋兵」。幸好這些「光蛋兵」軍紀甚嚴,從不騷擾百姓,更不殺人、放火、搶東西,這才讓那些經歷過庚子國變,劫後餘生的老百姓鬆了一口氣。後來曉得這些「光蛋兵」就是庚子年禍害北京城的甘軍,老百姓確實覺得不一樣了,什麼樣地主帥什麼樣的兵啊!一群土匪,居然現在懂得禮義廉恥了!

    但是老百姓也明白了,這是要改朝換代了,而且報紙上連篇累牘地報道甘軍在東北的勝利,也讓老百姓產生了希望,這新朝沒準比大清強不少,甘肅苦窮之地,居然現在幾年地功夫就富起來了。而且老百姓這些年也被割地賠款的消息弄得實在沒臉了,大英帝國、德意志、法蘭西就算了,西洋鬼子什麼樣,原先也不知道,可小日本那算個什麼東西?這堂堂地大清國,百萬大軍就弄不過東洋小鼻子?被倭奴打的找不著北,到處都是厘卡,生意人地稅收越來越重,銀子也一天比一天貴,種田的人表面上沒有加稅,實際上的稅負增加了一倍都不止。

    這日子也確實沒法過了,換個皇帝沒準還能有幾天的好日子,起碼莊虎臣是個敢打洋人的,就算老百姓還窮、還苦,起碼說話能有個底氣!

    馬福祥搬到了在西四北太平倉胡同路北的莊親王府,原本他住在紫禁城,覺得滿滋潤的,結果被李貴給罵了個狗血淋頭,這地方是你馬回回住的嗎?《水滸傳》裡阮小七就穿了方臘的龍袍玩了玩,差點就沒命了,你住在皇城裡,難道想讓人說你馬回回謀反?

    馬福祥驚出一身冷汗,對李貴連連道謝,當夜就搬出來了。莊親王府南起太平倉胡同,北至群力胡同(馬狀元胡同),東起西黃城根北街,西至西四北大街,新街口南大街。面積之大,列各王府前列。庚子年的時候,這裡成了殺人的地方,每天都有上千的二毛子被砍頭。王府門前血流成河。

    八國聯軍入侵北京,對莊親王府進行報復性破壞,大半被毀。北京議和以後,莊親王被當做禍首,慈禧一道旨意,逼他自殺了。馬福祥看中這裡地花園漂亮,就搬到這裡了,自己住了外宅。內堂裡依然是莊親王的家眷居住。

    王府的正殿,是歷代莊親王接見貴賓的場所,就是老百姓俗稱的「銀安殿」。

    馬福祥翹著二郎腿坐在主位,王府的下人泡好了香茶。李貴、陳鐵丹兩人一人一張紫檀木雕花團龍椅。

    「好啊,小日本的艦隊送給龍王爺了,好啊,真好!」馬福祥拍著桌子叫好。

    「是啊,張之洞、袁世凱帶頭勸大帥當皇上。咱們哥幾個也算是開國元勳了!沒準也能弄個圖形凌煙閣,讓後代人說書的也能說說咱們!」陳鐵丹也是興奮異常。

    「太后,哎,說錯了,打嘴!慈禧那老太婆也夠有錢地,乖乖,你們知道她有多少錢?」馬福祥吧咂著嘴道。

    「多少?別賣關子!」

    「光金銀和銀票這些東西就是兩千萬兩!這還是現銀子。宮裡的寶貝就那就不知道了!」馬福祥不停的搖頭道。

    「要不,找個琉璃廠的古董販子去估估價?」陳鐵丹打趣道。

    馬福祥一拍大腿道:「好主意!」

    「好你個頭。讓大帥知道了,還不扒了你地皮!帶古董販子去紫禁城給那些寶貝估價。虧你們想的出來?」

    「慈禧這老婆子,你說她都是太后了。還嫌錢不夠,官員上折子還給她夾著銀票。真她娘的不要臉!你還記得八國聯軍進了北京以後,慈禧往西邊逃嗎?她可是隨身帶著上千萬兩銀票走的!結果岑春煊帶的綠營兵,沒了糧餉,馬上要嘩變了,這老太婆硬是一個子都沒拿出來!真是死要錢啊,還是咱們大帥掏出了十萬兩銀子救地急!」馬福祥恨恨的道。

    「她要是不這樣,咱們大帥當年還沒有出頭的機會呢!有這樣的皇太后,大清不亡沒天理!」陳鐵丹不以為然的笑道。

    李貴板著他萬年不變的迷糊臉搖頭晃腦的道:「一飲一啄,莫非前定!這是大清地命數!前明的時候,李自成地兵打到了洛陽城,福王也是捨不得拿出銀子發給當兵的,結果城破以後,都孝敬李闖了!福王被李自成扔進鍋裡給活活煮了!那會兒,再多地銀子也是白搭!」

    馬福祥笑呵呵的道:「行啊,你小子開始讀書了?準備考個秀才?」

    李貴面無表情地道:「你忘了,我是大清的巡警部尚書,咱可是文官!」

    陳鐵丹、馬福祥笑地快從椅子上掉了下來:「你小子大字不識幾個,還他娘的文官?連你這種人都能當文官,大清不亡國才怪!」

    「哎,李貴,說點正經的,裕庚貝勒府,你派了多少人去守衛?大格格今後不是皇后就是貴妃了,這可馬虎不得。」馬福祥想起了點正經事。

    「放心吧,絕對錯不了!」

    「老馬,明天咱們去托克泰家看看吧,他孩子還小,孤兒寡母的挺可憐的!」陳鐵丹想起被古明阿殺了的托克泰就心裡不舒服。

    托克泰雖然是個滿人,可畢竟在娘子關幾個人一起打過聯軍,而且他還種了一槍,差點連命根子都沒了。幾個人一直處的不錯,算是朋友。

    「托克泰死的冤枉啊!這傢伙就是個倔驢,要是肯降了咱們大帥,哪會連命都沒了!」馬福祥歎了口氣道。

    「哎,我去看過一次,他小兒子才三歲,哭的我心都酸了,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我扔了二百兩銀子就跑了!」陳鐵丹想起托克泰家裡的樣子,心裡就發緊。

    「古明阿這個狗娘養的,托克泰和他是把兄弟啊,一個頭磕地上,他也下的去手?」馬福祥惡狠狠的道。

    「老馬,你忘了,在娘子關的時候,尼泊爾黑猴子偷襲城關,方軍門、李鎮台都帶著兵衝上去拚命,方軍門受傷不治,死在那裡,托克泰、李鎮台都受了重傷,連那些拳匪都上去打洋鬼子,就他古明阿是個慫包蛋,這種沒骨頭的狗,幹出什麼齷齪事兒都不稀罕!打洋人沒種,殺自己的弟兄,那可是下手又快又狠!」陳鐵丹苦笑著道。

    「好,明個兒都去,都別裝窮啊,一人最少五百兩。」馬福祥的粗嗓門震的屋子都有回音了。

    「我已經給過二百兩了!」陳鐵丹忙道。

    「再給一次也窮不了你!」馬福祥擺著手道。

    李貴正色道:「好了,這些事兒都是小事兒,橫豎不過是幾百兩銀子的事情,你們看啊,袁世凱、張之洞,還有咱們的楊士琦大人都上表勸進了,咱們哥幾個可是大帥的嫡系,不能落後了!咱們哥幾個商量一下,這個勸進表由誰來寫?」

    陳鐵丹不屑道:「這種事情讓師爺寫就好了,咱們哥幾個署個名字就行了,就我那筆狗爬字,別出去丟人了!「

    李貴一擺手道:「這種事情,就是個誠心,讓別人寫,大帥看了,還以為咱們哥幾個沒誠意呢!袁世凱、張之洞這些外人都上表勸進,咱們再扭扭捏捏的,讓大帥寒心啊!「

    馬福祥笑道:「你小子什麼時候學的這麼多的花花腸子,好吧,咱們哥幾個裡,就老子中過武舉,老子寫了!你們寫個名字就行,再不然就按個指印!」

    李貴哈哈大笑道:「馬哥,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馬福祥站起身來,很囂張的叫道:「來人啊,文房四寶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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