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翻雲覆雨 第二卷 三戰娘子關 第三百四十四章 慈禧之死(上)
    蔡元培、辜鴻銘、鄭觀應三人都是沉默不語,片刻後辜鴻銘一拍大腿,興奮的跳了起來:「這就對了,大帥稱帝正是上順天意,下應民心,我最煩空談什麼西洋政體,咱甘肅搞新政,辦學堂是好的,辦洋務也是好的,可搞什麼法院就太胡扯了,老百姓一聽說法律二字,竟然沒有絲毫的畏懼,那些法院的差役還得告訴他們,這個法律就是以前的王法,這才讓百姓敬畏。王法,王法,沒有王哪裡來的法?」

    辜鴻銘是鐵桿的保皇黨,他的反應不出莊虎臣的意料,可是蔡元培和鄭觀應則是面沉似水。

    「鶴卿先生,我想聽聽您的主張。」

    蔡元培苦笑道:「莊大帥倒真是性情中人,說話絲毫不懂作偽啊!」

    莊虎臣笑道:「這不就是鶴卿先生的教導嗎?我曾經聽說嚴復先生說過華風之弊,始於作偽,終於無恥,哈哈,始於作偽,終於無恥,八個字將官場的弊端說的透徹。」

    「大帥,那我就說實話了,我可不想先作偽後無恥,大帥既然打算富國強兵,那自然要大力發展工商業,而中華帝制之所以能綿延數千年,最需要的是穩定,人口不能流動,而這種一潭死水的穩定,卻是工商業的大敵,大帥指望用**富國強兵,不啻是緣木求魚。」蔡元培說的很勉強,一副道不同不相與謀的感覺。

    「鶴卿先生錯了,我說的是帝制而不是**,中國目前民智雖然漸開,但終是不足,我曾經和法國、英國、美國公使都談過,民主政治一定要有大批願意批評政治給政府找毛病的人,按照中國的說法就是刁民,而中國目前不是順民就是暴民。缺的就是刁民。現在就傚法美國搞共和體制,我敢斷定一定是假共和!假共和正是作偽,作偽的結果必然是無恥,正好被敵人抓住痛腳詬病,更可怕的是假共和地繼承法不確定,一旦獨裁者死了,那就會引發爭奪獨裁統治地位地混戰,而帝制的好處就是繼承人非常明確

    蔡元培冷冷的打斷了他的話:「共和必然是假共和,這個我不敢說什麼。畢竟將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可大帥又怎麼能保證未來的皇帝不是隋煬帝、商紂王?」

    莊虎臣笑道:「先生莫急,聽我說完,我希望的是中國由開明**轉向實君憲政,然後再變為虛君憲政,以十五年為期,五年**,迅速解決國內的混亂局面,解除地方實力派的兵權。**是解決混亂和無政府狀態最有效地方式,這個您應該同意吧?然後構建工業體系和國防體系,推廣全民教育,大興報館營造輿論監督力量,培養出足夠多願意評論國家政策關心時事的合格公民,也就是大清朝廷經常說的刁民。同時制定憲法,然後十年實君憲政,君主對國會和政府的決議有否決權,把國家帶入正軌,革新文化,盡量消除千百年來官場文化的毒素,十五年之期過去,就是虛君憲政,君主的權利全部交給國會。君主真正成為國家的象徵。如同國旗、國徽、國歌一樣,成為一個國家的標誌。」

    莊虎臣侃侃而談。幾個人聽的沉吟不語。

    蔡元培過了半晌方道:「如果這樣地話,今後中國的命運就要繫於大帥一身了?如果大帥戀棧。那這個君主立憲不也是假的嗎?大帥的話聽起來固然是最好的方式,而且是最有效的方式,可是權力這個東西,一旦沾上手,怕是難以捨得丟下!」

    莊虎臣淡淡一笑道:「為子孫後世著想。不捨得丟下也得丟下。不過我說地子孫後代是我莊虎臣地子孫後代。而不是中華地萬世子孫。我道德還沒那麼高尚。我也不想當聖人。皇帝這個名號。是我留給子孫最好地產業。吃不盡花不完。身為皇室。國家自然要拿錢出來奉養。而且子孫生下來就是名人。想窮都難。皇帝又不料理政務。最多就是到處走走。檢閱軍隊、撫慰地方。幹些面子活。既然不管國事。那就不會出錯。幹些面子活還會讓天下人愛戴。這樣肯定不會招老百姓地恨。也就不至於給自己招災惹禍。況且不管政務。皇帝資質平庸對於國家沒有絲毫地損害。就算我兒子、孫子是楊廣、商紂這樣地人。可是無權就不能作惡。在英國。罵政府和首相地人會有人請你喝酒。說你有種。可罵國王就得挨揍。就是因為英國地國王不管事兒。罵國王如同罵國家。大清地皇帝、皇太后權力大地驚人。可老百姓關起門來。卻是要罵他們地祖宗八代地!」

    鄭觀應哈哈大笑道:「莊大帥地算盤打地精明啊!不錯。虛君憲政地國家。國王和皇帝就是國家地象徵。別人為子孫留金銀、土地。你給子孫留個皇帝名號。確實是窮不了!」

    辜鴻銘不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西洋人地制度我知之甚深。在英國地時候。我曾經親耳聽過。那些愚夫愚婦竟然要選個笨蛋當首相。理由更是可笑。笨蛋當政一般不會變革政治。自古以來。上智下愚。而英國卻要選個笨蛋入主唐寧街。還是咱們老祖宗聖君臨朝。賢臣輔佐地好!」

    莊虎臣微笑道:「什麼時候中國人也心甘情願地找個笨蛋當元首。那就說明老百姓過地真是幸福了。歌德名著《浮士德》裡。主角不就是希望時間停下來嗎?既然時間不能停止。那麼只好希望一切都不發生改變。咱們中國地皇帝倒是希望一切不變。可是老百姓卻一直盼著換個英明神武地皇帝。告狀地希望當官地早點滾蛋。換來個包公、海瑞這樣地清官。兩相比較。高下立判啊!」

    幾個人若有所思地沉默無語。辜鴻銘自己倒了杯酒。一仰脖子灌了進去。喝地太猛。劇烈地咳嗽。

    「莊大帥。縱觀中國五千年來。得天下最易地是你。可是治天下最難地恐怕也是你了!」辜鴻銘咳嗽完了。夾起一筷子黃河大鯉魚邊吃邊含糊地道。

    莊虎臣大有同感,這個大清也確實太弱不禁風了,陳鐵丹兩千水兵、李貴六千巡警、馬福祥八千騎兵。就這麼輕輕鬆鬆一路殺進北京城,居然連場像樣的戰鬥都沒發生過。大清號稱百萬大軍,竟然眼睜睜的看著大清亡了國。

    莊虎臣隨口應道:「大清不得民心,滅亡是早晚的事情。」

    鄭觀應點頭道:「大帥說的是,大清以異族統治中原,卻不習漢化,而把士人當奴僕,不亡就沒天理了!」

    大清號稱尊孔崇儒,卻又對文人無禮。文字獄更是嚴重,因言獲罪的不計其數,修四庫全書,編地沒有燒的多,和秦始皇的焚書坑儒有得一比,乾隆還居然把紀曉嵐這樣的大才子罵做倡優之徒。這和元朝把儒生列在娼妓之後毫無二致。如果是在漢唐的時候,皇帝敢這樣對待大臣,怕是滿朝早就嘩然了。

    太平天國初起之時,左宗棠甚至都有投效石達開的心思,如果當年洪秀全、楊秀清這些廢物不是砸倒孔廟、詆毀名教,引得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這些儒生、官員起了同仇敵愾之心,恐怕大清早就滅了,也輪不到莊虎臣動手。

    「大清數百年來,一直是愚民。故此百姓愚昧、文人無德、官吏無恥。這才讓大清存活了二百六十年,可是也正是因為如此。大清有難,天下人無人同情。庚子年的時候,義和團雖然昏聵,可畢竟是奉旨殺洋人的,結果被朝廷出賣,勤王的督撫、大將,如李秉衡、裕祿、董福祥不是戰死就是被朝廷當禍首辦了,各地督撫也對朝廷寒了心,故此大帥得國之易,前朝均不能比擬,而且大帥是驅逐韃虜,從夷狄手中恢復中國,得國之正,也無人能比,任誰也不敢說大帥當了皇帝不是正朔!大帥稱帝,除了幾個海外革命黨,天下均不會有異議,可是方今之世界,和歷朝歷代又不相同,德意志、俄羅斯君主**,國家強大,英吉利虛君憲政,國勢舉世無匹,法蘭西、美利堅共和體制,也是國富兵強,而我中國擁護何種體制地人都有,中國今後無論走什麼路,都會有人說三道四,大帥要有容人之量啊!」蔡元培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天。

    莊虎臣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擔心自己稱帝后,也成為暴君,也實行愚民政策,弄的國家不像個國家,人民更是被當做豬羊。

    對於這一點,莊虎臣倒不擔心,自己一直對絕對的權力非常的警惕,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自己做地那個和親生兒子對峙戰場的噩夢,至今還歷歷在目。再說了,當皇帝就真的那麼好?在榆林堡的時候,莊虎臣看看光緒的幾個老婆那一張張車禍現場般的臉,就明白為什麼他沒有後代了,換了自己也一樣小弟弟永遠指向下午六點。

    想到這點,覺得光緒還是滿可憐的!

    辜鴻銘打了個酒嗝,突然問了個十分敏感的話題:「大帥將如何處置慈禧、光緒這兩個亡國之君呢?」

    怎麼對付他們?這個問題莊虎臣還真的沒想過,但是他猛然心裡一動,楊士琦既然敢不通知自己,就發兵北京城,自然對光緒、慈禧地命運已經做了安排。至於結果,那用腳趾頭也能想明白,他們這對名義上地母子已經到了同赴陰曹地府的時候了。可憐地光緒啊,一天好日子都沒過上!皇帝當到這個份上,還是死了乾淨!陳鐵丹、李貴帶著兵接收了關城。

    一門門黑洞洞地洋炮,無數尚未開箱的子彈、炮彈,健銳營士兵的屍體還沒被抬走。

    托克泰的眼睛瞪的溜圓,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馬福祥心裡一酸,上前用手想將他地眼皮合上,抹了兩下,卻還是睜著。

    「他死不瞑目啊!托克泰死地可憐!」李貴也有些神色黯然。

    陳鐵丹苦澀的道:「托克泰好歹和咱們相識一場。厚葬了吧!」

    馬福祥咬著牙厲聲道:「來人。把托克泰的屍體用好棺木成殮了,運到娘子關,埋在那裡的山上,靈位和戰死的弟兄一起供奉!派幾個弟兄保護他的宅子,如果敢有人騷擾他的家眷,動他家一草一木的,老子砍了他的頭!」

    陳鐵丹冷冷地道:「古明阿也算是夠混賬的,托克泰和他可是把兄弟啊!一個頭磕在地上了,他也下得去手?娘的。什麼世道!關二爺殺劉備了!」

    李貴歎了口氣,搖搖頭道:「托克泰喜歡唱戲,也喜歡喝兩口,方友升老軍門也喜歡西皮二黃,也喜歡弄兩口喝喝,有老軍門在娘子關陪著他,托克泰也不算孤單了!」

    一個參謀問道:「那托克泰將軍的墓誌銘怎麼寫啊?」

    「這個你們斟酌吧,死的日子提前幾年,就說他五年前就死在洋人槍下了!***。托克泰五年前挨了洋人一槍,那時候要是死了多好,總比死在自己把兄弟手裡舒心!」馬福祥恨恨的罵道。

    李貴萬年不變的迷糊臉上突然閃過一絲殺氣,他冷冷的道:「古明阿這樣地東西,不能留著,早晚是個禍害!」

    陳鐵丹、馬福祥相視一眼。冷笑著點了點頭。

    紫禁城養心殿,這裡平時是歷代皇帝批閱奏折和接見大臣的地方,今天湧進來一群神機營的兵。

    「你這個老閹狗,這會兒裝什麼正經?識趣的話,麻溜兒的把這壺酒給太后、皇上灌下去,不識趣的話,老子讓你千刀萬剮!」古明阿獰笑著道。

    蜷縮在角落裡,被打地鼻青臉腫的老太監不是別人,正是大清內務府總管李蓮英。

    李蓮英苦苦哀求道:「大人。您可是滿人啊!太后、皇上不光是奴才的主子。也是你們的主子啊!這弒君的事情可不能幹啊,殺了主子到了陰曹地府是要千刀萬剮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的!」

    古明阿飛起一腳把李蓮英踢成了滾地葫蘆,已經被打的青腫的臉上沾了少許灰塵。

    「你一個沒卵蛋的二亦子(太監地蔑稱)。也他娘地知道什麼叫弒君!」說罷,又是一腳,正中李蓮英的鼻子。

    李蓮英鼻子立刻就鮮血直流,鼻樑歪在了一邊,裡面地骨頭已經被踢斷了。

    「給老子把這壺酒送過去,留你一個全屍,不然的話,老子把你剁成餡兒餵狗!」

    李蓮英地眼睛裡閃過濃重的恨意,他扯著嗓子叫道:「天殺的古明阿!本總管雖然是個太監,也曉得忠義,朝廷養了你們這些滿人幾百年,就是養條狗也知道見了主子搖搖尾巴,有人傷了主子,狗都知道護著主子!你們連畜生都不如啊!老佛爺,皇上,奴才盡忠的日子到了!」

    說罷,李蓮英衰朽的身軀不曉得從哪裡獲得了力量,從地上一躍而起,衝著柱子就撞了過去。

    「噗噠」一聲悶響,李蓮英軟癱在地上,腦漿和著鮮血噴濺在紅漆大柱上,身體還在微微的抽搐,但是眼見已經活不成了。

    神機營的兵臉上都露出不忍的神情,古明阿在李蓮英的身上踹了一腳,悻悻的罵道:「這老閹狗,寧死也不幫老子辦這趟差使!去,把二總管崔玉貴叫進來,李蓮英不幹,讓他去幹!」

    崔玉貴虛胖的臉上滿是汗珠,進到屋子裡,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

    「崔胖子,你的外號是不是叫催命鬼?」

    「那都是下面的人和奴才開玩笑亂叫的,大人喜歡叫什麼都行啊!」

    古明阿冷笑道:「催命鬼,聽說當年珍妃是你給扔到八寶琉璃井裡面的?」

    崔玉貴臉色更是白的沒有一絲血色,頭在青磚地上磕的崩崩響:「大人啊,那是老佛爺的旨意,奴才是奉旨的!那一年,聯軍進了北京城,老佛爺怕珍主子被洋人玷污,就讓奴才送珍主子歸天。」

    「哦,這個事兒我聽說過,聽說那口井一到晚上就有女人的哭聲,是真的假的?」

    「宮裡有小蘇拉太監說起過,奴才害怕也沒敢去過那裡!」

    古明阿獰笑道:「我知道為什麼,珍主子死的冤枉,又寂寞的很,所以想讓皇上和太后去井裡陪陪他!死者為大,咱不能讓死人心裡憋屈不是?催命鬼,現在就用著你了,你去把咱們太后和皇上送到珍主子那裡團聚。」

    「大人,奴才不敢啊!您把這個差事派給別人吧!」崔玉貴邊磕頭邊哭。

    古明阿指指地上李蓮英的屍體道:「你是打算學李蓮英,當個忠僕了?那好辦,我就把你扔進井裡,讓你去陪珍主子!」

    珍妃從井裡撈出來的時候,崔玉貴就在旁邊,泡的腫脹的屍體,努在眼眶外的眼珠,似笑非笑古怪的面容似乎在向世人訴說著自己的冤屈,更像是要對殺害自己的兇手報復。從那以後,他就經常被噩夢纏繞,總是覺得珍妃要向他索命。

    崔玉貴嚇的全身哆嗦,珍妃臨死前的掙扎和撕心裂肺的哭聲又在耳邊響起,那句「皇上,來世再報你的恩德」如同旱天滾雷般響個沒完。

    「奴才去,奴才這就去!」崔玉貴帶著哭腔道。

    古明阿不屑的罵道:「真他娘是個蠟燭,不點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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