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翻雲覆雨 第二卷 三戰娘子關 第一百七十八章 渾水摸魚
    「楊士琦殺人了?」莊虎臣驚訝的下巴差點掉在地上砸了腳面子。如果有人告訴自己,楊士琦擺了誰一道,或者是陰了誰一把莊虎臣都不覺得奇怪。可是說他明目張膽、明火執仗、明刀明槍的去殺人,而且是在租界裡把人殺了,並且殺的是個實缺的道員那讓莊虎臣說什麼也敢相信了。

    可是來的這個人手裡拿的是楊士琦的親筆信,那肯定不是開玩笑了,楊士琦的字莊虎臣是認識的。

    道員殺道員,上海道殺了山東兵備道,這個事情在清朝兩百多年還是開天闢地頭一宗。莊虎臣苦著臉撓頭皮,這楊士琦不做事便罷,只要做就不是小事,不愧是自己手下頭一個謀士,作風和自己沒兩樣。

    這個段芝貴是老北洋的底子,又是袁世凱的親信,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說殺就殺了的,估計這下袁世凱肯定要和楊士琦沒完。眼下上海租界收地皮的事情已經到了尾聲,但是要想在上海弄出更大的動靜,沒有他這個上海道的配合是絕對不行的,別說把楊士琦治罪,哪怕是罷官也是莊虎臣所不能接受的。

    不過這個段芝貴也真是該死,他和楊士琦是老相識,原來都在山東袁世凱的手下當差,明明知道小翠喜是楊士琦的乾女兒,居然還色心蒙了膽子,換做自己哪會只把他一槍崩了那麼輕鬆,起碼也要千刀萬剮凌遲處死。

    這些日子事情都攪合到一塊了,先是被報紙攻擊自己送賽金花給瓦德西的事情,然後又有馬福祥來求自己救董福祥,這些事情還沒擺平,楊士琦又殺了段芝貴。麻煩事一件接一件,自己就是鐵打的也經受不起這麼多事情來磨。可是楊士琦是必須要保護的,別說他是自己的謀士。就是憑兩個人的交情,這個事情不管也太不算個人了。

    莊虎臣苦著臉思考了半天,還是沒想出什麼辦法,想壓也壓不住啊。楊士琦殺人是在租界裡,很多人都看見他帶著人上去了,雖然殺完了人就回了道台衙門,沒讓洋人巡捕抓個正著,但是想瞞是肯定瞞不住地。

    莊虎臣看著來的這個年輕人,張的眉目清秀,是挺耐看地。莊虎臣手往下壓,示意他坐下。然後問道:「你叫什麼?」

    年輕人一拱手道:「回欽差大人的話,學生叫李舒同。」

    莊虎臣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你叫什麼?是哪裡」

    李叔同被莊虎臣的樣子弄糊塗了,還是又回答道:「學生李叔同,天津人。」

    莊虎臣點了點頭,心裡想。估摸八成就是此人了。然後又問道:「你的字是不是叫息霜?」

    李叔同有些疑惑,反問道:「大人何以知道學生地草字?」

    莊虎臣有些尷尬,雖然這些日子泡在官場裡,把臉皮養的比城牆還厚,但是自己曾經盜版過李叔同的「送別」,今天見了正主,總有點小偷遇見失主那種心虛。

    莊虎臣「吭、吭」乾咳了兩聲。端起叉喝了一口以後笑道:「先生的才學。兄弟是仰慕已久的。」

    李叔同苦澀的搖頭道:「學生的那點才學,比起大人。那是真的螢火比皓月,提也莫提,楊大人曾經向兄弟說起過大人地送別歌,真是驚才絕艷,那句一壺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真是讓學生佩服的五體投地,聽了大人此歌,學生真的再也不想做什麼詩詞了。」

    莊虎臣含在嘴裡的那口茶險些噴了出來,這正版的被盜版地忽悠暈了!

    莊虎臣故作大度地一揮手道:「這個詩詞小道,以後就不要提了,你仔細說說楊大人殺段芝貴的事情。」

    李叔同眼角里有些濕潤了,跪在地上道:「求大人救救楊大人啊,殺那個狗賊的不是楊大人,是我啊!」

    這下更是大出莊虎臣的意料之外了,這個楊士琦居然還有替別人頂崗的時候?一般都是他挖坑給別人跳的,這次倒讓自己對他刮目相看了。但是想的再深些,他千方百計地想替自己網羅人才,又收了小翠喜做義女,如今小翠喜香消玉殞,楊士琦一是惱怒,更是覺得段芝貴如同當面給了他一耳光,楊士琦平時最是好強地,哪裡容得這樣的侮辱,殺人也是情理之中。

    莊虎臣對李叔同道:「你放心吧,楊道台和我是刎頸之交,我必然保他周全,另外,人是你殺地這個事情以後絕對不能對人提起,否則楊兄的一片苦心就付之流水了。我和楊道台情同手足,你又是他的女婿,雖然尊夫人不幸,但是你和楊兄的翁婿之親不改,你我就是自己人,以後不必拘禮。」

    李叔同點點頭,眼睛裡的淚強忍著沒有掉下來。

    莊虎臣安排人給他收拾房間,就讓他住在了賢良寺。

    本來救董福祥的辦法還沒想出來,現在又要救楊士琦了。楊士琦的後台夠硬,他是楊士驤的親弟弟,大清朝廷現在就指望著李鴻章來救命呢,誰會在這個關口得罪楊士驤這個李鴻章幕府的頭號謀士,可是這樣的事情即使處分的再輕也是個罷官啊!這個上海道的職分是好不容易撿了個漏,今後想再開復就沒機會了。

    說什麼也不能讓楊士琦丟了官啊!這可是花了二十萬兩雪花銀子從慶王和那桐的「慶那公司」買的呢!慶王?慶王!想到這個名字,莊虎臣的心裡一亮,段芝貴去上海不就是為了巴結慶王的兒子載振嗎?不把他拉下水,那是太對不起那幾十萬兩銀子了!

    從莊虎臣的屋子到慶王住的小院不到二十丈,抬抬腳就到了。

    慶王這幾天心裡一直如同栓了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的,議和的事情看樣子馬上就要完事了,可是李鴻章也病的快不行了,要是李鴻章還沒簽協議就死了,那在條約上怕是八成就要簽上自己的大名了,今後清流們的吐沫和如刀的大筆,不把自己活活淹死再挖個墳墓才怪呢!慶王自己清楚自己可沒有李鴻章那麼大的肚量,被人罵了好幾年硬是沒氣死。

    慶王見到莊虎臣臉色發青,心裡一揪,這些日子都被嚇住了,聽不得任何的不好的事情了。

    慶王從椅子上蹦了起來:「紛卿,是不是李中堂有什麼不好了?」

    莊虎臣搖頭道:「李中堂還是老樣子,我去看過了,醫生說最近應該是不妨事的。」

    慶王鬆了口氣,只要不是李鴻章現在死了,那就不要緊,他又換了波瀾不驚的宰相城府,笑著道:「紛卿啊,有什麼事嗎?」

    莊虎臣面露難色道:「這個,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兒,就是來看看王爺。」

    慶王是在官場裡混了半輩子的人,什麼手段沒見過,見到莊虎臣的樣子,曉得他是故意賣關子,也裝做不在意道:「本王好著吶,你要是沒什麼大事就多陪陪李中堂,他可是咱大清的主心骨,我這賤軀是不打緊的。」

    莊虎臣和他打了幾句哈哈,擺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後一步三回頭的告辭,慶王也不留他,莊虎臣到了門口才擺出一副毅然決然的神色道:「王爺,下官聽說個傳聞,似乎和振貝勒有關

    慶王一聽到他那個寶貝兒子的名字,立刻就緊張起來,急忙從椅子上蹦了起來,拉住莊虎臣道:「紛卿啊,你我比其他人不同,畢竟是坐一條船的,在祁縣的時候,你替犬子遮掩,本王記得你的情意,今後必有回報,你老哥就不要吞吞吐吐的,有什麼就直言吧。」

    莊虎臣吭吭次次了半天,才說道:「下官聽人說,振貝勒去了趟上海?」

    慶王疑惑道:「不錯,他倒是發過電報和我說過。」

    「怕是這次上海之行,貝勒不應該去啊!」莊虎臣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慶王更是緊張的不得了,這個莊虎臣出名的天包膽子的人,到底是自己那個兒子作了什麼事情,能讓他嚇成這個樣子?

    慶王拉著莊虎臣的手道:「紛卿啊,不管是什麼禍事,你都明言,不要替那畜生遮掩!」

    莊虎臣安慰道:「這個事情本來是和貝勒不相干的,可是有些人想給貝勒身上潑髒水,所以下官擔心的很。」

    慶王一聽不是自己兒子惹了什麼塌天的禍,也算是心放下了些,隨即又轉了怒容,站起身拍著桌子道:「是哪個混賬吞了豹子膽?居然敢在本王頭上動土?紛卿,你說的明白些。」

    莊虎臣無奈的搖頭道:「是洋人的報館!」

    慶王如同洩了氣的皮球般,苦著臉坐下來,喃喃道:「怎麼又是洋人?這天下的事情只要洋人一攪合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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