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翻雲覆雨 第二卷 三戰娘子關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天封了仨公主
    慈禧看著地下跪著的幾十個近支宗室,氣不打一處來,他們一個個都是肩膀上掛著孝章,進了大堂就開始哭。慈禧壓著火氣道:「都起來說話,我還沒死呢!哭什麼喪吶?說說吧,這是給誰戴的孝?」

    端郡王載漪抬頭看了看慈禧,帶著哭腔道:「老佛爺,您可得給奴才們做主啊!輔國公他死的冤啊!」

    慈禧冷冷一笑:「哦,你們是給載瀾出頭來了?好,都起來。」見他們還在地上哭,勃然大怒道:「都給我起來!怎麼,我老了,說話不管用了是怎麼的?」

    幾十個宗室都是嚇的一哆嗦,趕忙爬起來。在慈禧幾十年的積威之下,早就怕她怕的要命了。

    這些人的眼睛都紅了,但是不是哭的,一夜打牌、聽戲順帶「端」了幾個坤角,都沒睡覺,硬熬成了這樣。載漪道:「老佛爺,這莊虎臣也太無法無天了,眼睛裡還有朝廷嗎?一個四品的道台沒請旨就敢殺國公,這還了得?奴才看,和造反也沒多大區別了!」

    慈禧冷冷的看著他道:「你怎麼知道他沒請旨?」

    載漪梗著脖子道:「奴才就沒看見邸報。」

    滿屋子的大臣一起白了他一眼,心裡都是鬱悶,這事兒捂都還怕摀不住,還明發邸報?怕洋人不知道你們這些爺去殺俘虜啊?可事情又不能明說,難道說朝廷在作偽?那也太打臉了。

    慈禧一擺手道:「好了,這事兒我知道了,你們跪安吧。」

    載漪還來勁了,大著嗓門吆喝道:「請老佛爺的示,今天奴才們想給枉死的瀾公爺討個說法。不殺莊虎臣,朝綱不肅,人心不安。宗室不寧。八旗人人自危啊!」

    慈禧火也上來了,往下一看,近支宗室一共分了左、右兩翼,左翼兩族,右翼四族。六個族長下面居然有四個,右翼近支第一族族長鎮國公載澤,右翼近支第二族族長貝勒溥倫,這端郡王載漪是右翼近支第三族的族長。還有個左翼近支第二族族長貝勒載澍,來的也夠全的,都到了一多半了。

    慈禧突然笑了,心裡明白,這是載漪帶人來和自己打擂台了,估摸著看著大阿哥即位無望,垂死掙扎罷了,但是這麼多地近支宗室。一但合了槽那也是很不得了的勢力。她平靜的問道:「那依著你地意思,怎麼辦?」

    載漪仰著臉道:「依著奴才地意思,滅了莊虎臣的九族,把這莊虎臣千刀萬剮祭奠輔國公。」

    榮祿半閉著眼睛聲音不大的接了一句:「殺了莊虎臣,那前線的仗怎麼辦?」

    載漪乜斜了他一眼道:「這天下又不是只有莊虎臣一個會打仗的。咱大清猛將如雲,又有百萬神拳忠勇可恃!量他幾個洋毛子也翻不了天!」

    慈禧聽他說起義和團,突然一陣噁心,當時怎麼就聽了這些人的話,發什麼昏。和九洲萬國。普天下的列強就同時開了戰,弄的差點沒命。洋人地子彈都打到了慈寧宮了。當時李蓮英嚇的直哆嗦,壯著膽子揀起了彈頭,還熱的燙手。想起這些,慈禧還有點後怕,但是還是強裝平靜,看著他道:「哦,你倒說說,你有個什麼章程,殺了莊虎臣容易,那善後的事情如何是個了?」

    載漪受了鼓勵,更是氣壯如牛:「奴才以為,那些洋鬼子也都是紙糊的老虎,一戳就破,這娘子關不就是個例子?一仗就抓了一千多活的!咱大清百萬雄師,還有四萬萬百姓,都是久服王化的,各個都是心向朝廷,只要調度得宜,這些聯軍不在話下。奴才以為,這個和也不要議了,那些主張議和的都是些奸臣,統統抓起來,該罷官地罷官,該殺頭的殺他幾個,調天下勤王之兵,奴才願領一旅之師,親冒矢石,殺回北京城,迎太后迴鑾,也讓這些洋鬼子知道知道咱們八旗的厲害!」

    慈禧見他說的口沫四濺,越看越覺得他這臉是如此的討厭,平日裡怎麼就沒瞧出來呢?榮祿和慶王悄悄交換了一下眼神,都是冷冷一笑。昨天他們接到溥倫地秘報,早就明白什麼意思了。這載漪是最怕議和成功的。現在全天下都知道,洋人是幫著光緒的,一旦議和成功,說不定光緒就又重新親政,那還有他的好?他帶著幾十個義和團就沖了紫禁城,要不是太后攔著,當時就把皇上給殺了,如果一但光緒重新掌了權,頭一件事怕不就是要砍了他的腦袋。就算太后還繼續訓政,可太后馬上就七十地人,光緒縱然身子骨不好,可也才三十來歲,熬也把太后熬死了,一旦太后沒了,他地下場恐怕比和紳還慘,和紳好歹有十格格在嘉慶面前求情,保住了全家的性命,只殺了他一個人,載漪就憑這弒君地罪過,滅門就不冤枉了他。現在滿朝的人都明白了,感情他的意思就是不要去議和。

    載漪還在滔滔不絕道:「這莊虎臣一個漢人居然騎到咱滿人頭上了,他狗一樣的東西,殺他不過是捻死個臭蟲,這些漢人都不是好東西」

    這下犯了眾怒了,幾個漢人軍機和大學士都是把眼睛瞪得鈴鐺般大,慈禧也實在聽不下去了,怒道:「夠了!你混帳!聖祖康熙爺就說過滿漢一體,好傢伙,過了快二百年了,你居然還提什麼滿漢之分?康熙爺的母親佟佳太后就是漢人!乾隆爺的母親錢佳太后也是漢人!這麼說,列祖列宗都不是好東西了?這大清朝就你一個好東西!」慈禧也是真火了,連這些先太后的尊號都不叫了,直接稱呼起姓氏了。

    載漪嚇的一哆嗦,急忙跪在地上,但是他今天也橫了心:「奴才失言,但順治爺在罪己詔裡就說自己其罪一,就是重漢人不重滿人。動了國本!」

    載漪今天也是說話糊塗,滿漢之分是民間的說法,實際上應該是旗民之分。漢軍八旗也是旗人。也有鐵桿莊稼,今天他一桿子算是把一船人都打了,連裕庚都對他虎視眈眈的,他雖是貝勒,可也是漢軍旗出身的。慈禧也老辣,直接就抓住這個語病,把幾位先太后都給弄出來了。這幾位雖然是漢軍出身,可都是旗人。算不得正經地漢人。可誰敢挑她話裡的毛病啊?

    慈禧平復了怒氣,也覺得今天的事情不是那麼簡單,這麼多地宗室,也不能一棍子都打死吧?她看著載澍道:「你是左翼近支第二族地族長,你說說吧。」

    載澍平日裡口吃,說話結巴,今天居然口齒也利索了,他道:「奴才以為。端郡王雖說話語激切了些,但還是為了大清好,忠心可嘉,這莊虎臣目無朝廷,擅自威福。將來必是朝廷的禍患,如不及早處置,將來天下督撫和掌兵大臣都傚法,開了疆臣殺親貴的頭,那恐怕國將不國了!」載漪也急忙接話道:「對。奴才就是這個意思!這樣的人要是不殺。那朝廷以後還叫什麼朝廷?」

    慈禧面無表情的看了看他,然後看著禮親王世鐸道:「禮親王。你是領班的軍機,你說說,你是怎麼看的?」

    世鐸哆哆嗦嗦站起來道:「奴才這個耳朵,最近是越來越不好使了,剛才端郡王和澍貝勒說什麼,奴才都沒聽見,現在這耳朵裡還是嗡嗡叫呢。」

    慈禧不滿的看了他一眼,也沒辦法,世鐸是出名地「世麵糊」,萬事不做主的擺設,因為他身份貴重,親王的爵位,年齡又大,所以做了領班的軍機。有清一代,自打成立了軍機處,那就是領班軍機一個人說了算,其他人都是樣子貨,惟獨他是打定主意明哲保身的,所以現在榮祿以軍機第二位的身份,行了領班軍機的職權。

    慈禧又看看下面一臉無所謂表情的溥倫,心裡也是有點奇怪,這位平日是荒唐慣了地,從來不攪和到軍國大事,今天是怎麼了,也跟著起哄?

    慈禧看著他,問道:「溥倫,你是右翼近支第二族的族長,也是親貴,這些人裡,你年齡也是最大的,既然來了,你也說說吧,看你魂不守舍的,想什麼呢?」

    溥倫收起了那副輕浮相,正色道:「奴才以為,憑莊虎臣的功勞,應該給封個官了,老是這樣地候補,也實在是冷了功臣的心啊!剛才老佛爺問奴才想什麼,奴才在想,該給這莊虎臣上個什麼好聽點的勇號。」

    溥論的話,如同晴天裡的一聲霹靂,把這些憋著來鬧事地宗室驚呆了,載漪更是怒不可遏叫道:「溥倫,你他娘地到底是哪一頭的?」

    慈禧用手指著載漪,氣地渾身都顫抖道:「你混帳!這裡是朝堂,你就敢這麼撒野?口出穢言!來人,把他給我叉出去!」

    幾個大內侍衛直接就把他給架了出去,他今天也是王八吃了秤砣了,大叫道:「溥倫,你這個混蛋,吃裡爬外的東西!」

    慈禧仍然氣的發抖,嘴角都在抽搐,半天說不出話來。

    滿朝都嚇得跪在地上道:「請太后息怒!」

    過了好半天,慈禧才平靜過來,傷心道:「這都是我調教出來的,怎麼都是些這樣的東西?活活要慪死我!」然後她看見下面跪著的烏壓壓的一地人,歎氣道:「算了,都起來吧。」

    大家這才爬了起來。慈禧看著慶王道:「老七,你是左翼近支第一族的族長,今天這六大族長都差不多到齊了,你也說說話吧。」

    下面那些今天準備上演《三哭殿》的宗室,一看叫到了慶王,都知道載振是挨了打的,而且慶王最是溺愛這個兒子,都眼巴巴的看著他,等著這位最受太后寵愛的總理王大臣給他們出頭。

    慶王輕輕一笑道:「老佛爺,奴才家那個不成器的東西,這次也去祁縣鬧事了,還被莊虎臣打了二十軍棍,奴才給莊虎臣發了個電報,上面就三個字

    慈禧也來了興致。問道:「哪三個字?」

    慶王慢悠悠道:「打輕了!這樣不懂事的畜生,打死了也不可惜!」

    慈禧感動道:「有你這樣的阿瑪,孩子不會學壞了。你是懂管教的!」

    慶王一翻話讓這些都死了心了。呆呆的看著,這莊虎臣殺了個輔國公,這麼潑天地大事,竟然會是這麼個結局?慶王今天的態度也是太出他們意料之外了。

    慈禧又轉過臉看看在座位上瑟瑟發抖的載灃,說道:「載灃,你也是去過祁縣地,你也說說吧,說說這莊虎臣是如何地跋扈。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年羹堯。」

    小醇王載灃本來就膽小,一見太后問他,嚇的立刻就突碌到地上了,跪著連連磕了幾個響頭,哆嗦著從懷裡掏出一份奏折道:「老佛爺,這是奴才的請罪折子,奴才糊塗,一時莽撞。請老佛爺降罪!」

    他這一手,大出所有人的意外,只有榮祿好像是不以為意,還是坐在椅子上眼睛半瞇著養神。小醇王偷眼看太后的臉色緩和了些,又壯起膽子道:「奴才的阿瑪是帶過兵的。奴才小的時候也看過,俗話說,大將軍八面威風,載瀾把槍都頂到莊虎臣地頭上了,莊虎臣要是不殺他。怕是以後這兵也就帶不了啦。統兵的大將要是沒有殺伐之氣,那不就成了庸人。這娘子關的仗今後打起來也就艱難了,奴才回頭想想,這莊虎臣要是不在那個當口殺一儆百,怕是再鬧出什麼大亂子也說不定,奴才現在想起來,還冒冷汗呢!」

    他這一番奏對,讓一直擺弄懷表的光緒都聽楞了,眼睛裡閃過光芒,這弟弟是長大了,懂事,將來必是個可用的。曉得韜光養晦了。

    慈禧滿意的看著他道:「嗯,你能懂得這些,這趟祁縣你也算沒白去,你阿瑪是個明白人,可惜死的早,你額娘拉扯你不容易,朝廷將來還要指著你們這些年輕的。」

    載灃在地上跪著眼圈都紅了,帶著一絲地哭腔道:「奴才不懂事,惹老佛爺生氣了。」

    慈禧臉色轉好,輕笑道:「算了,起來吧,知道錯了,以後不犯了,還是個好的。」

    這些來弄事的宗室這下是徹底蔫巴了,事情的發展都邪門了,載振挨了打,慶王楞是不生氣,載灃在祁縣丟了面子居然還上折子請罪,看來要糟糕了。呼啦啦跪倒了一片,滿屋子都是請罪之聲,只有貝勒載澍還是站的直挺挺地。

    慈禧看見他就討厭,他的福縉雖然也是自己的侄女,但是夫妻感情不好,經常在自己這裡說載澍對她如何如何不好之類的,聽的久了,也就膩味這個有點口吃地侄女婿,偏偏戊戌年地事情上,載澍對光緒甚是同情,經常在家說什麼「牡雞司晨,非國家之福」這樣的混帳話。今天見他這樣地挺著腰桿子和自己嗆火,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問道:「載澍,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載澍平日和宗室裡來往不是太多,惟獨佩服薨了的老六王爺奕忻,六王爺死的時候,他就在旁邊,他的一句遺言一直在耳朵邊迴響:「這大清的宗社怕是要亡在方家園了!」這話當時把他嚇的一激靈,出了一身的冷汗,這方家園可是太后的娘家啊!

    現在他也是把心一橫,直楞楞的答道:「太后任用私人,現以私愛廢大清國本,區區一個道台擅殺國公而不問,這樣的事情如何讓宗室心服?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慈禧本來剛剛好點的心情被他又給氣的話都說不出來了,指著他,半天才把呼吸調勻:「好,你說的好!我就是任用私人了,我就是要國將不國!我就是打算把祖宗的江山給敗壞了!你能把我怎麼樣?」

    然後高叫道:「來人啦!把這個忠臣孝子給我發往宗人府看管,削了他的爵位!永不敘用!」

    幾個侍衛又過來,把他也給拖出去了。這下子,那些宗室就更是嚇的只剩下磕頭了。

    慈禧怒沖沖的看著他們道:「把這些混帳東西都給我

    榮祿一看,要出大事兒,也顧不得養神了,急忙跪道求告道:「老佛爺息怒啊!」

    所有的軍機大臣、大學士、六部九卿的堂官也都跪下道:「老佛爺請息怒,息怒啊!」

    慈禧長歎了一聲道:「罷了,罷了,你們都給我滾出去,都交給宗人府看管讀書,多看看聖賢書,磨磨性子吧。」

    這些人都是謝恩後,連額頭的冷汗都顧不得擦就趕緊的退了出去,個個都是面無人色。

    慶王輕聲問道:「那端郡王如何處置?」

    慈禧提起載漪本是恨的牙根癢癢,但是一想起自己那個最寵愛的侄女,就灰心喪氣道:「罷了,他就罰俸三年,也交給宗人府看管讀書吧。」

    慶王見慈禧情緒低落,笑道:「太后,奴才有個私事,不知道在這朝堂上講,合適不合適?」

    慈禧看他笑的詭秘,也是有些奇怪道:「老七,有什麼你就直說。」

    慶王一指載灃道:「奴才看醇王年齡也不小了,太后也該給他指門婚了。」

    慈禧沉吟道:「哦,你的意思是誰家的格格合適?」

    慶王道:「這個奴才還沒想清楚,還是太后定奪吧。」

    慈禧想了想,看著榮祿道:「你家的大丫頭,我是看著好的,就把她指給載灃吧?」

    榮祿當時跪在地上,老淚縱橫,說不出話來。

    慶王笑道:「榮中堂家的大格格是太后親手調教出來的,又是太后的養女,配醇王奴才看是再合適不過的了,榮中堂,醇王,還不謝恩?」

    倆人都是跪地磕頭謝恩連連。

    慈禧的心情又高興了起來:「好!索性這丫頭也封個和碩公主吧!和載灃你是敵體了,一般的品秩,你可不許欺負我閨女啊!」

    載灃又是連連磕頭道不敢。

    榮祿看著慈禧哭的說不出話來,心裡五味雜陳。自己是把光緒得罪苦了的,一旦他要親政,自己怕是末日就到了,現在慈禧給配的這門婚,就是自己一家將來的護身符啊!況且光緒無子,大家都知道將來載灃要是有了兒子,那很可能就要承襲大統的,到時候,自己就是太國丈了!老佛爺對自己的榮寵那是沒話說了,替自己想的深吶!

    光緒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情形弄的蒙了,半天也沒想明白,只是呆呆看著這個身材瘦弱的弟弟,見慈禧回過臉看自己,又低下頭繼續把弄那塊金懷表。

    慶王見慈禧轉怒為喜,哈哈大笑道:「今天一天封了三個公主,真是我國朝的大喜事啊!說什麼也要多喝幾杯,榮中堂、醇王、裕貝勒,少不得最近要叨擾你們幾頓好酒了!」

    三人連忙起身對慶王道謝。

    榮祿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老佛爺,這莊虎臣如何封賞?」

    慈禧一拍椅靠子,笑道:「這剛才又是生氣,又是高興,怎麼把他這個正主給忘了?他的事情回頭你們軍機處擬個條陳,總不會讓功臣寒了心的。」

    慶王笑著對慈禧道:「老佛爺,今天這麼高興的日子,您不得留我們幾個在您這裡吃頓飯?奴才家今天可是沒開了伙啊!」

    慈禧笑的前仰後合道:「老七,你也不是好東西,打秋風都打到我這裡來了?好,今天就賞你們一頓好的!來人,安排傳膳!」

    滿朝文武哈哈大笑,朝堂上一團和氣,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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