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翻雲覆雨 第二卷 三戰娘子關 第一百一十章 一個小目標
    莊虎臣被大營裡的起床號給吵醒了,頭疼欲裂,昨天實在是喝的太多了。那些記者,看著斯文,喝酒可不含糊,幾十個中外記者,都是拿著汾酒當涼水,看來都是些沙場老將,「酒精」考驗過的。大營的軍官當陪客,被喝趴下十多個,莊虎臣更是喝了吐,吐了接著喝,還沒到半場,已經是人事不省,怎麼被抬到床上的,也記不起來了,更不知道昨天晚上到底上了些什麼菜,只記得見人就舉杯。

    現在頭疼的連想再睡個回籠覺都不行了,叫親兵送了杯濃濃的熱普洱,又拿滾水燙了個手巾把子擦擦臉,才多少強了些。睡不著,又不想起來,就隨便找了本乾隆版的《三國演義》翻了翻,這線裝書都是豎版的,而且又是繁體,看得累得慌,沒瞧幾眼,就給扔到了床角。百無聊賴,心裡突然覺得不舒服。自己這些日子又是忙著開錢莊發財,又是忙著打仗,這又顛顛的給這些旗人大爺擦屁股,腳都不沾地。今天總算偷得浮生半日閒,可偏偏沒那個享受的命,卻又人閒心不閒了。

    自己這些日子窮忙活,到底是為了什麼?本來剛穿越的時候腦子一片空白,整日渾渾噩噩,光熟悉環境和適應自己這個前世的身份就過去了倆月,又趕上準備娶媳婦,結果堂還沒拜完,義和團就來了。好容易把義和團打跑了,就碰上慈禧了。遇見了她們這幫子特殊地難民。自己也曾經是心內竊喜,覺得有了翻雲覆雨。改天換日的機會,甚至動了拿一包耗子藥,結果大清朝地念頭。後來的事情幾乎就是隨波逐流了,根本就是被命運推著走,也知道,這天下的大勢,根本不是不是殺一兩人就能改變的。光緒和慈禧死了,自然會有人接上班。而且看樣子,肯定還是愛新覺羅家的某人,換湯不換藥。

    自己做了這麼多的事情,做的時候都是很興奮,成功後更是得意忘形。十足的暴發戶嘴臉。現在看來,這些事情有意義嗎?本來是打算把大清朝一腳踹到坑裡,再親手填把土。現在看來,自己做地這些事情好像正好翻了個,似乎是給這個垂死的人送了一碗人參湯,雖然不治病,但起碼可以讓他吊著半條命,不至於眼下就斷了氣。難道老天把自己送到這清末。參與這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就是圖個好玩?或者就是為了給大清王朝再延續個幾十年的陽壽?

    自己如果不弄清楚今後要幹什麼,恐怕至多就是另外一個李鴻章,當當裱糊匠。眼下看。仗打的也順手,輕鬆勝了兩陣。可是自己比大清朝哪個人都明白,現在的聯軍可是不代表列強地真實水準的。現在的八國聯軍,基本上可以說是烏合之眾,雖然訓練還算有素。但是先天不足。各國互有私心,彼此不服統屬。政令不一,又缺乏必要的物資儲備。但是李鴻章的電報裡說,俄國、日本都是強烈要求大舉增兵,德國也有增兵的念頭。

    如果自己再勝兩仗,會不會讓洋人真的發了狠,拿自己當了勁敵,對了真格的。別地不說,光東北的十七萬俄軍一但南下,自己就吃不消。李鴻章的電報讓自己從娘子關撤軍,雖然覺得他老糊塗了,這樣斷不可行。但是他有一句說的有道理,憑你莊虎臣一人之力,能挽泰山於將傾?憑娘子關之險,再加上自己比這個時代先進十多年地塹壕戰,是可以守得一時。但是真的能憑這些東西抵抗全世界所有的強國嗎?那不是癡人說夢又是什麼?

    慈禧腦子一發昏,和天下萬國開戰,那份戰書倒是頗有幾分黑色幽默的味道。連敵人是誰都不明確的指出,而是一口一個「吾等」、「彼等」,感情在老佛爺地眼睛裡,除了大清,所以地外國人都是敵人,與全世界開戰的壯舉,古往今來,還真地沒有哪個君主有此等的豪氣。可是洋人一打進北京城,她跑的比兔子都快。

    議和是肯定的了,如果不議和,還真能讓這仗沒完沒了的打下去?現在的局面可以說危險到了極點,也微妙到了極點。日本,借用被砍了頭的載瀾的話說,是條喂不熟的狗!島國意識和狹小的領土、貧瘠的土地、匱乏的資源,讓它大陸的土地萬分渴望。俄國就像狗熊,對於領土的貪婪永遠沒有止境,不管眼前的土地是肥沃還是寸草不生,就像狗熊見了玉米棒子,管它什麼樣的,先掰了再說。所以,這兩個國家對瓜分中國最有興趣,增兵的呼聲也是最高。德國統一時間不長,雖然強盛,但是總覺得缺乏殖民地,需要尋找原料供應地和新的傾銷市場,所以也鬧著要增兵,希望瓜分中國的時候多分一份。

    而英國現在,日不落帝國的名聲猶在,只是早已不復全盛之時的囂張,各個殖民地沒少給它找麻煩,所以再對開疆拓土,已經沒了什麼興趣,擴大海外貿易,保護經濟上的統治地位和特權才是實實在在的,法國則對德國沒什麼好感,畢竟一個號稱歐洲陸軍第一強國的國家被一個才統一沒幾天的德國,打的找不著北也不是什麼有面子的事情,再加上法國是共和國,民意是非常重要的,而法國老百姓基本上的態度是德國支持的就是我們反對的。美國,作為後起之秀,它更需要一個有購買力的市場,美洲的市場還沒搞定,暫時對瓜分遙遠的中國,興趣不大。況且大清平常也算是很聽話了,如果俄國、日本、德國控制了這裡,那麼今後英、法、美在遠東說話的時候底氣怕是都不足了,所以他們強烈反對瓜分中國,但是在這裡大撈一票,那絕對是沒意見的。

    莊虎臣對這段歷史還不算陌生,自己是打了幾場勝仗,也覺得過癮,但是如果因為自己的原因,這些本來各懷鬼胎的列強真的合成一股,鐵了心的瓜分中國,那怎麼辦?這樣的結局想一想就頭皮發麻。自己的參與,到底是讓事情往好裡發展,還是變的更遭,真的沒把握了。

    議和就議和吧,但是一想到那份《辛丑條約》,心裡就覺得憋悶。一個老女人吃錯了藥,就得全中國四萬萬五千萬人替她去受罪!四萬萬五千萬?這不就是庚子賠款的數目嗎?全中國一人一兩,這賠的哪是銀子啊?這分明是全中國人每人被人劈臉一巴掌,還順帶著被人吐了口唾沫,一百年都洗不乾淨的恥辱啊!

    莊虎臣突然自嘲的笑了,既然自己不知道大的事情怎麼發展,起碼議和的時候不要讓這個屈辱的數字出現吧,哪怕是少一百兩,哪怕是一兩,就算是少一個銅板,也值得去拼了這條命!形式主義吧?沒多大實際價值吧?讓後人去笑吧,只有當局者才能深刻的體會到那種深入骨髓的痛楚。一種被人當街潑了一身大糞,在周圍看客的哄笑聲中既又不能還手又不能躲避的無力感和屈辱。

    就把這個當個小目標吧,莊虎臣心裡暗道。

    外面聯軍俘虜唱著歌開始跑操,這是他們的習慣,就是到了俘虜營也沒改變,莊虎臣還特許他們可以升國旗,每天太陽一出來,洋兵第一件事情就是升國旗。莊虎臣從床上跳下來,走到窗前,看著外面洋兵整齊的步伐發呆,看看他們,再想想自己手下的那些鬍子兵、娃娃兵,真是氣餒。可也沒辦法,他們也就是這樣的材料了,沒有魚翅、燕窩,只有蘿蔔、白菜,那就看廚子的水平了。

    莊虎臣用把青鹽蘸到前端被撕成一縷縷的柳樹枝上,這就算是牙刷了,把牙擦了擦,把衣服穿好,又走到窗戶前發呆。看見洋人升國旗的那種自然的崇敬和驕傲,讓自己想到以前的時候,在天安門前看升旗的那些人的表情。什麼時候,中國人能有了國的概念,而不是那種「朕即國家」的混帳話,到那時,還有誰有膽量欺負這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一人一口唾沫就淹死了他!

    趙馭德突然從窗戶口冒了出來,差點就和莊虎臣撞了鼻子,倆人都是哈哈一笑。趙馭德現在對這個少爺現在也是服了,殺了個公爵,那麼大的事情,居然他能跟沒事兒人一樣,轉眼就和洋人喝酒去了,結果酒還沒喝完,太后的回電就從西安發來了,通篇都是嘉獎的文字。殺了鳳子龍孫,擱到別人身上,那是潑天的大禍,到他身上,竟然什麼事兒都沒有。而且看他的神情,似乎是早就料到了,渾然沒半點的意外。

    趙馭德走進了屋道:「少爺,既然已經到祁縣了,你就去看看少奶奶吧,把她一個人扔在錢莊子,我覺得不落忍的!」

    莊虎臣一拍腦袋,怎麼把楚顰兒這個大活人給忘的死死的了。上次臨走的時候,自己但凡有一絲的不堅定,那肯定是生米就煮成了熟飯了。一個小姑娘,給扔到祁縣,身邊只有個丫鬟,是有點可憐。反正今天也沒什麼大事兒,就去看看她吧。

    莊虎臣笑道:「趙叔,叫上楊士琦,咱們打馬回府!」

    趙馭德高興道:「這就對了,小夫妻和和美美的,才是過日子啊!將來我在地下見了老爺、太太才能有交代啊!」突然,他又想起什麼來:「少爺,要不,擇日不如撞日,我看,你就親事補辦周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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