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卓別林要來上海！
一部《倩女幽魂》大賺了幾十萬大洋，這事情基本上搞電影的人都知道了。拍電影能賺錢，幾乎成為所有手裡
有錢的人對這門新興行當的第一印象，所以各種投資紛紛追入，各大電影公司的日子顯然也就好過了不少。
原本的幾千大洋一部的小製作，雖然還有，但是稍有規模的公司都開始拍攝大製作，幾萬的有，十幾萬的也有
，這種情況，讓上海電影界顯得十分的繁榮。
而顧鼎周說的土炸彈和洋炸彈，顯然指的是可能會對《精武門》形成票房影響的新片，而且好像不是我所知道
的那些正在拍攝或者即將殺青的電影。
「土炸彈者，上海之電影也。」顧鼎周拽了一句，然後小聲道：「中國影戲研究社四萬大洋拍攝《白娘子》，
你難道不知道嗎？」
中國影戲研究社拍攝《白娘子》？我怎麼會知道？顧鼎周的這消息，讓我微微一愣。
在我的印象中，中國影戲研究社就是個貨真價實的皮包公司，歷史上，這個電影公司完全就是幾個投機商人湊
錢搞起來的，拍攝了一部《閻瑞生》賺了錢之後，他們就繼續花天酒地去了，中國影戲研究社自然也就土崩瓦解了，怎麼
現在不但沒有解散，反而投資四萬大洋拍攝什麼《白娘子》。
「《白娘子》，不會拍許仙、白娘子的那段事情吧？」我微微一樂。
「正是。」顧鼎周點了點頭：「陳壽芝和施彬元這兩個傢伙上一部電影賺了錢，又看到你的那部《倩女幽魂》
大賺特賺，眼紅的不得了，加上他們周圍的那幫狐朋狗友一篡奪，拿出了家底，四萬大洋請來了周瘦鵑，再次要搞一把。」
「一幫烏合之眾。」旁白擺弄機器的葉向榮冷冷一笑。
「烏合之眾？我可不這麼看」顧鼎周搖了搖頭：「這一次，這幫傢伙鬧騰得還真是有些意思呢。」
「他們的劇本你看了？」身為文化局長，顧鼎周在這方面有著先天的優勢，不管各大電影公司拍什麼，都是都
逃不過他的眼睛。
「看到是沒看，但是周瘦鵑那傢伙，接了這活尾巴就翹到天上去了，昨天在大馬路上請客吃飯，喝得醉熏熏的
，把他們的底兒都抖落了出來。」顧鼎周點燃了一支煙：「慕白，許仙白娘子的故事傳唱千古，尤其是在蘇杭、上海這一
代，那可是歡迎的很，周瘦鵑又是著名的鴛鴦蝴蝶派，什麼情情愛愛的，這傢伙最拿手，而且，這一次他們也是認真的。
從去年開始，周瘦鵑就一直琢磨你怎麼拍電影的，一直在學習，進步很大，酒席上他說的那些話，連我聽了都十分吃驚。
這部電影，我看周瘦鵑肯定會脫胎換骨，攝影師都是請的洋人，看樣子是下足了血本，你可不能掉以輕心。而且，人家快
殺青了。」
「啊？都快殺青了？我怎麼不知道」我睜大了眼睛。
「別說你了，連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你這幾個月光忙著自己的電影了，哪會關心這些。再說，為了保密打你一
個措手不及，周瘦鵑這貨，把劇組全都拉到杭州去了，嚴格保密，根本沒有人知道他搗鼓了什麼，直到快要殺青了，才跑
回來找我們喝酒。慕白，估計也就這一兩周的事情。」顧鼎周沉聲道。
周瘦鵑這個人，我原來並不看重，實際上，對於鴛鴦蝴蝶派的那幫人，我的態度也是如此，儘管我承認，這批
人中間，的確有不少牛人，但起碼不是和我一個路子的。
不過，周瘦鵑是一個很有腦子的人，是個聰明人，就像他寫樣，極為熟悉民眾喜歡什麼，需要什麼，《
白娘子》這題材，絕對的討巧，更重要的是，相比於《閻瑞生》，這部電影更適合他的發揮，如果真的像顧鼎周說的那樣
，這幾個月周瘦鵑惡補了電影知識，這部電影出來，絕對不會差到哪裡去。
「看來，這傢伙是和我槓上了。」我盯著顧鼎周，長歎了一口氣：「老顧，說起來，這事情都是你們家鬧騰起
來的。」
「管我個屁事」顧鼎周睜眼道。
「是呀，若不是洛然，那狗日的怎麼會和我死磕。」我壞笑道。
一提起顧洛然，顧鼎周也樂了：「還真是。不過那傢伙，也就是個繡花枕頭，不老實，洛然跟了他，我可不放
心。」
「那我，你就放心了？」我擠眉弄眼。
「死一邊去」顧鼎周呸了我一下：「除了周瘦鵑，商務印書館的你也要小心了。」
「你說的，是鮑慶甲的那部電影？」提起商務印書館，我就直皺眉頭。
上回商務印書館任鵬年那幫傢伙卯足了勁要搞定我，三部電影如同三個重磅炸彈，一心要把我炸得屍橫遍野，
結果儘管有梅蘭芳這樣的大佬，最後卻還是虧了不少，無疑讓本來就經營不善的活動影戲部雪上加霜。而因為《清虛夢》
被罵得狗血淋頭的任鵬年，聽說更是被董事會冷藏了起來，暫時不能夠再拍電影了。
這樣一來，有留洋背景在好萊塢學習過的鮑慶甲就成為了挑起大梁的不二人選。
鮑慶甲這個人，是個善於投機取巧的人，一上來沒多久，就向張元濟提交了一個計劃，號稱商務印書館活動影
戲部從哪裡跌倒就必須從哪裡爬出來，依然把目光定向了聊齋，按照鮑慶甲的說法，上一次任鵬年的《清虛夢》之所以輸
給了我的《倩女幽魂》最根本的原因，就是題材不是對手。《倩女幽魂》有情愛，有男女的旖旎，而《清虛夢》講的是嶗
山道士，觀眾自然喜歡看前者，所以必須轉變思想。
而這個所謂的轉變思想的產物，就是《畫皮》。
鮑慶甲認為，《畫皮》絲毫不輸給《倩女幽魂》，尤其是在視覺衝擊上，裡面男女之情是主打，還有鬼怪，有
些許恐怖的味道，更難能夠刺激觀眾。
對於鮑慶甲的觀點，張元濟是嗤之以鼻。張元濟畢竟是個有抱負的文化人，覺得電影應該多承擔起一些社會責
任，而不是光想著賺錢，可儘管老頭不願意，商務印書館的董事們卻對鮑慶甲的這個計劃極為認可，以壓倒性的投票通過
了。
鮑慶甲的風格和任鵬年截然不同，畢竟他是受過電影訓練的人，搞得動靜很大，很專業。憋著勁要把我給壓下
去。
「老顧，不是聽說鮑慶甲的那部電影，還得過一段時間麼？」我問道。
「照例說，是下個月才能出來，但是你這邊馬上就要殺青了，他們那邊早就得到了消息，我聽說，鮑慶甲把任
鵬年升了副導演，組成了兩組拍攝隊伍，拍得自然快了不少，死死咬著你呢。奶奶的，鮑慶甲這小子還真行，這方面跟你
學的很快。」顧鼎周喝了口茶，搖了搖頭：「這兩部電影，我覺得來頭不小，你得小心。」
「不管了，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了。」我嘿嘿一笑：「你說的那個洋炸彈，是什麼？」
「美國的卓別林，你知道嗎？」顧鼎周神神秘秘的。
「誰？」我耳朵一震。
卓別林？卓別林在美國那麼遠，跟我有個屁的關係
「卓別林，就是那個小鬍子，八字步的傢伙。」顧鼎周站起來，學著卓別林的樣子走了一圈。
「知道，怎麼了？」卓別林我自然知道，而且我還知道這個年代的卓別林，就是世界電影界最紅的明星兼導演。
「他還來上海。」顧鼎周笑道。
咳咳咳。我差點被茶水給嗆死。
卓別林來上海？？這傢伙來上海幹嗎？他現在如日中天，任何一部電影都在世界大賣，厲害哄哄，怎麼
會跑到中國這樣的窮鄉僻壤？這傢伙是不是腦袋被門給夾了
如果把卓別林比喻成一朵鮮艷燦爛的花兒，那中國此時就是電影沙漠，他跑這裡，純粹是找抽。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搞錯了吧。」我搖了搖頭。
「不可能有錯。百代公司都給我發通知了。」顧鼎周十分真誠，不像是說謊的樣子。
「他好好的跑到上海來幹嗎？」我問道。
「這就是我今天來找你的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了。」顧鼎周打了個哈欠：「根據百代公司的說法，他之所以來
上海，有兩個原因，一個是說中國是一個很有開發價值的大市場，他過來是加強文化交流，而且還帶來了他的新作，好像
叫什麼《尋子遇仙記》，到時候會在上海大規模放映。」
《尋子遇仙記》？卓別林的電影中，這部電影我很陌生。想一想，他的那些垂名青史的電影代表作，比如《淘
金記》《大**者》之類的，現在還都沒有拍出來呢，此時的卓別林，最為出名的，就是「夏洛特系列」了。
這樣的一部新片，照理說應該把歐洲和美國當做主要市場，他本人也應該在歐洲和美國，偏偏跑到中國來，還
說什麼文化交流，我才不信呢，這傢伙可不是這麼傻的人。
顧鼎周也看出來我有些不信，笑道：「聽百代公司說，他之所以來上海，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你。」
因為我？因為我卓別林跑來上海？
這傢伙，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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