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怎麼會琢磨這種事情呢，我哪有那個空閒。」看著爹，看著周圍人一幅幅忍俊不禁的樣子，我直搖頭。
「五兒，你也老大不小了。有道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咱們蔣家雖然不是大門大戶，可也算得上是書香世家，你大哥雖然有了兒女，可從你二哥開始，咱家就沒有添過丁……」爹嘮嘮叨叨。
「爹，我是老五，二哥三哥和四哥還沒動靜呢，我急什麼。」我睜眼道。
「你和他們不一樣。你二哥的事，比較複雜，這麼多年，他心裡還裝著那個死去的吳家姑娘，你三哥現在是個丘八，他的事情我管不了，至於老四，我說的話他也不聽，五兒，咱家可都指望你了！爹老了，我可想早日報個孫子呢。」爹扳著手指頭。
二哥的事情我聽說過，早年二哥喜歡上上海縣一個姓吳的鄉紳的閨女，聽說那女子美麗端莊和二哥感情極好，可惜還沒過門就身染重病去世了，這麼多年，二哥始終都沒有顧及兒女之事，即便有人說媒，二哥也是推脫掉，他的心裡，始終都裝著那個女子。
至於三哥和四哥，爹說的很多，他們都飛出去了，爹鞭長莫及。
所以，就逮住我了！？
「爹，這事咱們日後再說，行不？」我撓著頭，急著往外跑。
「五兒，你是不是喜歡那個洋女子？」爹一把拉住我，老頭力氣還不小。
我快被爹搞得崩潰了，怎麼沒看出來這老頭如此八卦呢。
「我告訴你，洋女子不能娶！」爹十分嚴肅，口**影。
「為什麼？」我愣道。
雖然我現在還沒有打算娶蕾絲（實際上我們之間八字還沒有一撇呢），但是對於爹這種偏見覺得好笑。
「沒什麼為什麼！就是不能娶，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和一個洋女子結婚，成何體統，別人不會說？往後有什麼矛盾，人家走了，你到哪找去！」爹搖了搖頭。
「好好好，爹，聽你的，聽你的。」我算服了老頭了，笑道：「不過這事情真不急，現在事情這麼多，過段時間再說。」
說完，我泥鰍一樣趕緊閃人。
一溜煙跑到了公司外面，虎頭從後面跟過來，笑得花枝亂顫。
「少爺，你是不是覺得顧家小姐不錯呀。」虎頭壞笑道。
「你小子鹹吃蘿蔔淡操心，本少爺都不急，你急個屁！」我踢了虎頭一腳，獨自嘀咕道：「顧洛然嘛，嘿嘿，還不錯。」
「少爺，花開折時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顧小姐那邊，可是排著隊呢。」虎頭提醒我道。
「知道了，知道了！怎麼多廢話，我看是閒著你了。走，跟我出去一趟。」我叫了兩個人力車伕。
「幹嘛去？」
「買機器去，攝影機。」我上了車子。
「攝影機？」虎頭一愣。
「電影公司沒個攝影機，那什麼拍去！」我大手一揮：「去商務印書館！」
「好勒！」車伕邁開步子，一溜煙朝四馬路奔去。
關於攝影機的事情，我早就琢磨好了，上海固然很多地方都有攝影機，但是大部分都是劣等貨，只有商務印書館有錢，能夠採辦最先進的。這個時代，上海大部分的電影公司，拍片的時候都採用的是租賃制，而租賃的對象，就是商務印書館活動影戲部。
租賃機器、沖洗膠片，也是商務印書館活動影戲部的一大經濟來源。
到了商務印書館，剛進院子，就看見葉向榮站在一棵樹下唉聲歎氣。
「怎麼了這是？」我走到跟前，咳嗽了一聲。
「慕白老弟，你怎麼來了？」葉向榮看見我，又驚又喜。
「這話說的，我怎麼就不能來了。你這是怎麼了?」我問道。
葉向榮滿臉的氣憤：「這活幹得憋屈！」
「此話怎講？」
葉向榮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最後搖了搖頭，長歎一口氣：「不說這破事了，你來有事？」
「小弟的電影公司不是馬上就要開張了嘛，我想到這邊買台攝影機。」我攤了攤手。
「你真的要拍電影！？」葉向榮眼前一亮。
「什麼叫真拍電影，我決定的事情，一定要干的。現在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葉向榮想了想，湊了過來：「慕白，我到你那裡去，怎麼樣？」
葉向榮這話，讓我一愣。
「你在這裡不是幹的好好的嗎？再說了，我那地方和商務印書館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你這不是明珠暗投嘛。」我呵呵一笑。
「屁個大巫！活動影戲部由著他們這麼搞下去，遲早要關門！反正我在這裡幹得不舒服！他阿母的！都是一幫自以為是的傢伙！」葉向榮破口大罵。
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也基本上能夠推斷出來。
葉向榮是個老實的人，也是個有真材實料的人，在拍攝電影的觀念上肯定會被任鵬年那幫人排擠，自然輕鬆不了。
「算了，這是以後再說，我領你去見謝秉來，前幾天部裡剛採購了兩台嶄新的機器，從美國來的，他們說要大幹一場呢。」提起機器，葉向榮的心情明顯好了不少。
進了活動影戲部的辦公室，裡面煙霧繚繞，謝秉來、任鵬年、鮑慶甲等人全都在爭論什麼，一個個面紅耳赤，見我進來，這幫傢伙同時閉上了嘴巴。
「慕白老弟，什麼風把你吹來了！稀客，真是稀客！」謝秉來十分熱情，親自給我看茶讓座。
「慕白老弟這段時間可是風光無限，在上海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聽說還拜了張仁奎做師父，好風光。」任鵬年皮笑肉不笑，話中帶刺。
他們這幫人，自然看不起青幫的那套路。
「活命而已，無他。」我說的很簡單，然後轉臉看著謝秉來，開門見山：「謝課長，這次來有件事情要求你。」
「有話好說，有什麼求不求的。」謝秉來笑笑。
「小弟新辦了個電影公司，就差個攝影機了，想到咱們這裡買一台。」
「買攝影機？」謝秉來聽完我這話，眉頭頓時擠在一起，偷偷看了看任鵬年。
任鵬年笑笑：「前幾天倒是從美利堅新買來了兩台，不過老弟，實在是對不起，近年影戲部手頭要拍的影戲實在是繁重，我們自己的機器都不夠用呢。」
任鵬年這話，讓我火了。商務印書館幹的就是租賃的業務，手裡的攝影機肯定不少，最近就又買了兩台，儘管你們拍攝的東西多，也用不了這麼多吧，這分明就是不想賣給我嘛。
「任先生，咱們好像用不了那麼多攝影機吧？」葉向榮看不下去了。
「向榮！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不想賣給慕白嗎！？」任鵬年臉色鐵青：「這是根據影戲部的實際情況而定，你懂什麼！」
「任先生，做人不能這麼不厚道吧！」葉向榮也火了，本來他心情就很不好。
「說什麼，我不厚道！？你把話說清楚了，我怎麼不厚道了！」任鵬年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氣焰囂張。
「都是搞影戲的同行，都會遇到困難，能幫一把就幫一把，你這樣做事情……」葉向榮臉色通紅，又急又氣。
「我這樣做事情怎麼了！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你是尊大佛，咱們影戲部是小廟，容不下你這個人才！你要是不相干，盡可滾蛋！」任鵬年說出了狠話。
「不干就不幹！老子早就不想幹了！一群鼠目寸光的東西！」葉向榮脫下了工作裝，扔在地上，拽著我就往外走。
屋子裡傳來任鵬年尖利的罵聲：「什麼東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影子，毛都沒長齊，還想拍影戲！別以為喝了兩年洋墨水就了不起了！老子唱戲的時候，你們還不知道他媽的在那裡呢！」
任鵬年這是在罵葉向榮，但是更像是在罵我。
我轉身回去就要發飆，被虎頭拉住了。
出了門，不管是我還是葉向榮，都氣得七竅生煙。
「慕白，我決定了，以後跟著你幹！我還就不相信了，咱們就不能拍出個像樣的影戲！」葉向榮似是賭氣，又像是真心話。
看著他氣破肚皮的樣子，我倒是樂了。
得，這趟沒白來，雖然沒買到機器，卻挖到了個攝影師！
只要老子鋤頭好，什麼牆角挖不倒！
這幫狗日的，等著吧，老子遲早讓你們倒個翹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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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電影，馬上就要出來！透露一下，曾經香港電影的經典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