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生指南 第二卷 第一章 麻煩[下]
    「哎,都是朝中的瑣事,伯潤不必多問了……」

    張涵一問,盧植還不說了。張涵知道,盧植這是報復他剛剛裝聾作啞,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有心順勢下坡不問吧,又怕傷了感情。兩人交往時間雖短,關係卻實在不錯,沒奈何,張涵捏著鼻子繼續。

    「盧君何必客氣,有事情儘管開口,只要張涵辦得到的,決不推遲!」

    張涵胸脯拍的砰砰響,盧植即得了面子,又得了裡子,便不再賣關子萬一張涵撂挑子,急的就是他了。

    「事情說起來,話就長了,蔡伯喈這回可是惹了大麻煩……」

    蔡伯喈就是蔡邕。事情說來,還真與張涵的猜測差不多。

    蔡邕這人非常有才華,不僅善於書法,辭章、音律偶為一時之冠。靈帝很喜歡這些藝術類的東東,與他相處甚好,曾自造《皇羲篇》五十章。

    今年七月,靈帝問災異及消改變故所宜施行,蔡邕直言反對開設大漢國中央藝術學院鴻都門學,並彈劾宦官程璜。他言辭懇切,言之鑿鑿,靈帝看後歎息,深有感觸。宦官伺候著靈帝的起居,蔡邕的奏章被宦官曹節偷偷看到了。這就大大得罪了中常侍程璜。

    當時,蔡邕與司徒劉郃一向不合,他的叔父衛尉蔡質又與將作大匠陽球有隙。陽球這人就是中常侍程璜的女婿,程璜就讓人造謠,說蔡邕和蔡質多次請劉郃徇私,劉郃不聽,蔡邕懷恨在心,這才中傷劉郃。

    於是乎,蔡邕和蔡質就被下到洛陽獄裡,罪名就是「以仇怨奉公,議害大臣,大不敬」,程璜這是想置他於死地。

    盧植就是在為此事發愁,張涵一聽,有些為難。說實在話,這事不是不能辦。宦官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講究經濟效益,只要有錢,基本沒什麼事是辦不了的,蔡邕這事說大不大,張涵還真能給辦下來。蔡邕大名鼎鼎,與張涵的外祖小有交情,張涵在他身上花些兒錢,家裡也不會責怪他。不過,張涵辦這事,就得去求張讓,花錢把蔡邕的命買下來,就只怕人救下來了,還落了一身不是。

    這事張涵清楚,盧植也明白,說到此處,他嘴唇翕張了幾下,沒能繼續說下去。如果換作是他自己的事,他就是死了,也不可能去求張讓。不過,要讓他袖手旁觀,眼看著蔡邕就死,盧植更做不出來。

    「盧君,此事還須從長計議……」

    張涵面色難看,苦笑一聲,不知說什麼好,這事可真不好辦呀!還是直接說吧,如此這般,張涵就拐彎抹角把自己的顧慮說了一遍。

    「……,盧君,此事我一定盡力而為,一定會想法保住蔡議郎的性命,不過……」

    張涵說的,盧植都考慮過,但他是沒有辦法了,若有辦法,他也不會找張涵說這事。盧植想了又想,也沒想出什麼辦法。說白了,蔡邕的罪責就是流言,撲風捉影的事,劉郃與蔡邕不合因何而起的,只有當事人知道,難道劉郃會證明蔡邕的清白嗎?

    顯然,那是不可能的!

    盧植不說話,張涵也不說話,這酒喝的就沉悶了。兩人正在冥思苦想,忽然聽見門外傳來一聲輕笑。

    「騶縣張超見過盧尚書!」

    張超推門而入,先給盧植做了個揖,盧植忙起身還了一禮。剛剛見面時,張超看了盧植臉色,知道他有事要說,就執意避開。等他走到半路,卻又放心不下,雒陽的水太深,張涵別懵懂地陷進去,盧植和張涵的說話,他都聽見了。按他的想法,這事是不該答應的。宦官之間矛盾重重,張涵不清楚,他卻知道幾分。即便是張讓,也未必願意插手這事。再說了,張涵此行至關重要,實在不必因小而失大。

    在這裡,張涵與張超的著眼點,就不一樣了。張超覺得,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十常侍的權勢不會動搖,沒必要因為這點事得罪十常侍。而張涵知道,宦官勢力猖狂一時,遲早會灰飛煙滅的,正有意趁機與士大夫們搞好關係。

    張涵不熟悉雒陽的情況,盧植當局者迷,都沒能想出主意來,張超在門外急的團團轉,卻想出來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十七,人都安頓好了……」

    張超沒話找話,悄悄瞪了張涵一眼,他不贊成這事。張涵微微一笑,他有他的想法。兩人眉來眼去,自然瞞不過盧植。張超在門外偷聽二人說話,是很失禮的行為,一進來又如是,盧植神色不變,心裡卻有些不高興。張超最會察言觀色,自不會忽略盧植的表情。張涵堅持如此,想必是有他的想法,他雖不贊同,也不想得罪了盧植。

    「盧尚書,失禮了。愚者千慮,也有一得。張超有個想法,不知是否可行。

    此事說來為難,其實不然。蔡議郎的事情,是說不清楚的。既然如此,那就不如不說。此事的關鍵不在事情真相如何,而在於有沒有人能在陛下面前說上話……」

    響鼓不用重捶,張超一點,盧植就明白了,心裡略一盤算,已經想到了一個合適的人選。他深深看了張超一眼,似乎剛看清他。張超人長的比張涵強許多,玉樹臨風的一個小白臉,見盧植醒悟,便不再多說,神色洋洋自若,從容不迫。好像剛剛偷聽的,不是他一樣。

    「伯卓對朝中事很熟悉呀……」

    「盧尚書謬讚了,在太學裡,大家每天都議論這些,多少知道一點兒,算不得什麼……」

    心事既去,盧植便從容了許多,雒陽酒樓的美酒品起來就有滋味多了,他是個好酒之人,這一放開心胸,一直與張涵飲了半個下午,直到紅日偏西,才盡興而歸。臨別時,盧植給張涵留下了地址,邀請他過兩天到府上去,同時也約請了張超。

    「十七,這事你怎麼也敢應下來?」

    「十哥,蔡議郎深得帝心,此次必然性命無憂,如此的順水人情,難道也做不得嗎?」

    蔡邕的死亡很有傳奇色彩,他是因董卓而死的,張涵不清楚,蔡邕是怎麼活下來的,但他將來才死,眼下就肯定死不了。

    「哦,真的?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我就知道,你準是有了主意……」

    「那是,心裡沒底,我也不敢……」

    盧植很能喝,薄酒能飲一石,張涵這一下午也沒少喝,走路有點搖晃,與張超吹著牛,慢慢去遠了。恍惚中,張涵腦海裡浮出來個念頭。

    雒陽麻煩多多,不是久留之地,要抓緊時間辦事,趕緊離開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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