冏冏有神 正文 第四十三章 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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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沙發上,忽然間感覺疲憊到了極點,全身的骨頭都彷彿在一寸一寸的陷下去,軟下去,蚊子真以為,我是一個冷血的人麼?那見到孟宇的竊喜,期盼,又從哪裡來?可是,他卻一句話都沒有,直接躺上床,睡了,就算是那疤臉說的,他已經十天十夜沒睡了,說一句『對不起』再睡,不會死吧?

    我越想越委屈,感覺手上有雨水滴下,沾濕了整張手,這才發現,我居然又流淚了,天上人間,多少年,我都沒流過淚了?受了一點小挫折,我居然流了兩次淚?

    我想抑住不流淚,可眼睛並不聽我的話,居然越流越洶湧。

    可見,蚊子講得對,凡戀愛中的男女,一般眼中是容不下半點沙子的,對對方的要求高,卻看不見自身的缺點。

    我想理智的聽從蚊子講的話,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能停止流淚,我流啊流的,委屈啊,傷心的,居然靠著沙發,迷迷糊糊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反正在睡夢中,我也在做夢睡覺,一個夢套著一個夢,所有的夢全都是在睡覺。

    其實,這十天,我又睡了多少?

    朦朧之中,我感覺有人在輕撫我的面頰,如蝴蝶的觸鬚碰在嘴唇上一樣,親吻我的嘴角,帶著無法言狀的溫柔與親切,我整個人彷彿沉浸在陽光之中,夢中的抽泣與苦惱一掃而光,有人聲音低低的道:「桑眉,對不起!如果真讓你知道了真相,依你的性子一定會恨我入骨……」

    那話彷彿穿透的早晨的薄霧向我襲了過來,隱隱約約,忽隱忽現,等我仔細去聽的時候,卻只聽見一聲歎息。

    我猛地睜開了眼睛,孟宇的臉近在咫尺,他面容整潔,鬍鬚盡無,頭髮一絲不亂,身上的衣服也已經換了,那滿身煙味,頭髮如亂草的孟宇,彷彿只在我的夢中出現過。

    我坐起身來,更加吃驚,我發現,我居然睡在了床上!而且,身上穿著一套睡衣,還是有巴比熊的那種!

    而且,周圍的環境巨變,我處身一個淺藍色的房間裡,床頭擺著一個限量版的泰迪熊,牆上有一幅向日葵的油畫,鏡框裡溢滿了燦爛的金黃。

    我坐起身,望了望我身上可愛的巴比熊睡衣,又望了望孟宇,他則一笑:「眉,你那衣服,我幫你洗了,晾在陽台上呢!」

    我結結巴巴的道:「誰,誰,誰給我換的衣服,我怎麼會在這裡?」

    他溫柔的望著我,很是無辜:「桑眉,我不是故意要替你換衣服的,而是你睡覺時,流了不少口水在身上,很不雅觀,不得已幫你換了,你別怕,我會負責的!」

    他面容略顯削瘦,卻又現出那種無賴的神色,每每他無賴與溫柔夾雜在一起的時候,我就感覺無法對付,無所適從,就像一張蛛網,密密的把我層層纏繞,不,不能讓他矇混過關。

    既使笑著,可他的眼卻依舊夾雜著某些陰鬱,事情,看來是真的了。

    我沉默了,沒有糾纏誰給我換的衣服,心中無由來的忐忑,卻只問:「怎麼不見了那些人?」

    他鬆了一口氣,我心中卻隱隱升起悲涼,他既不願意說,我又何必問?

    他望著我的眼睛,我避開了去,看牆上那幅濃烈如黃金的向日葵,他最終還是答道:「他們都回去了,回到了我父親的身邊……」

    我笑了笑,彷彿忘了我們之間的心結,道:「他們應該就是那些特種兵吧?」

    他點了點頭,道:「他們是跟著我父親一起參過軍的兄弟,退伍之後,便一直跟著父親!」然後又是沉默。

    我很失望,是一種透進心底的失望,他並沒有想著向我交待什麼,那一場場溫柔的追逐,全都變成了一場笑話,他對我,究竟是只當成一個可以玩耍的寵物,就如天上的仙寵,又或許,比天上的仙寵還不如,最起碼,神仙對他們還有幾分真心。

    他只是想用他蒼白的溫柔將我留住?

    我問他:「孟宇,這裡是哪裡,我怎麼來這裡的?」

    我感覺無話可講,卻不想問他那件事,只有努力東拉西扯。

    他聲音低沉:「眉,這還在學校旁邊,你如果不願意住宿舍,就住在這裡吧!」

    我的心忽然間感覺一陣抽痛,他原來這種打算!十幾年的同桌之誼就換來這種打算!

    我聽到我自己說話的聲音,極冷:「孟宇,你這算什麼?真的打算把我禁錮起來,我倒沒想到,你還有這種嗜好!」

    孟宇垂了頭,眉頭皺成川字:「眉,只要我們忍過這段時間就行,你就依我一次,好嗎?」

    我淡淡的道:「為什麼?」

    孟宇道:「潔如,她的父親與我父親有十幾年的生意來往,我父親被他捏了不少把柄在手上,如果我們反臉,父親面臨的,不但是牢獄之災,他雖然從小對我冷淡,但,他終究是我的父親,我不能見死不救,而且,你如果出去,讓潔如知道……」

    我心裡如冰刀劃過,淋淋的鮮血一流出,便凝結成冰,他最後一句話,算得上對我的解釋了嗎?原來,他在乎的,是那個名叫潔如的女子的想法嗎?

    我笑了笑:「孟宇,我們什麼關係,只不過是同桌的關係,友誼比別人好一點而已,到了讓她吃醋顧及的程度嗎?會損害到你的利益?」

    我感覺心灰意冷,他來找我,也不過是想向我表明同時向我警告,別讓潔如知道麼?我想起了太白的提議,的確,上大學,對我還有什麼意義?

    我衝口而出:「你放心,我已經準備退學了,反正讀大學對我來說,可有可無,這下,你放心吧?」

    其實上大學對一個有著兩世記憶的人來說,只不過是打發時間,而不引起旁人注意的一種方法,現在,既然這種方法已然無用,上學對我來說,就變成了一個牢籠,而我,唯有捨棄了這個牢籠。

    倪魚串叫我過去幫她,給了我一個很好的借口,讓我可以走……

    孟宇猛地抬起頭來,痛苦的望著我:「桑眉,難道我在你心底,真的只是同桌的你的關係?我所做的一切,在你的心底,只值這麼一點?」

    他愁眉緊鎖,黑色的眼眸怒悲難辯,卻如釘子一般的釘住了我,我想,這是什麼道理,明明是你有了未婚妻,卻搞得彷彿我有了未婚夫一般?

    天下間的事兒,不能總是這麼顛倒黑白的吧?

    『你如果出去,讓潔如知道……』我心底反反覆覆的浮現出他說的這句話,什麼時候,我再也不是他全心全意掛念著的唯一,也許,他從來沒有把我當成他的唯一,『潔如』才是他心心唸唸掛住的那個人,就算是同桌之誼,他也要顧及她的感受。

    但是,他痛苦的表情,又是怎麼回事,難道有的人真的天生會演戲,天生就是演員,為了不讓我亂說亂動,他才想著在我的心底留下一份念想,讓我以為,他是顧念我的,只不過,因為環境,因為時勢,才不得不放開了了,讓我對他留手?

    可是,他不知道麼,我不會糾纏不放,更何況,他對我來說,沒什麼好糾纏的,只因為,也許,我還沒有愛上他,現今,只不過對他略有好感而已。

    也許,在天上,太過寂寞,守著蟠桃園幾百年,每天對著的除了蟠桃,就是蚊子,所以,才會對他從小到大對我的關心,進而感動,進而喜歡吧?

    我神思游離天外,不想再望他,再看他。

    我感覺床凹下去一塊,孟宇坐在了我的身邊,他雙手捧了頭,手指插在頭髮裡。

    孟宇輕聲的道:「桑眉,你不用退學的,真的……」

    他已經默認了我的退出,得到我對他不再糾纏的承諾,他心中是否有幾分竊喜?

    他再一次迴避了我心中的疑問,我笑道:「我已經找到了工作,不對我來說,是一個好機會,其實,上這個大學,學這個專業,我並不喜歡,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不就是選一份喜愛的工作嗎?作為我從小到大的同桌,怎麼樣,你也應該同意我的選擇的吧?」

    我把同桌兩個詞說得特別的清楚。我們之間已經劃開了界線。

    同桌,是的,僅僅只是同桌!

    孟宇沉沉的道:「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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