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 正文 第四章 化氣於龍
    看著業已睡熟,但是臉上卻掛著兩道未干的淚痕的公孫凡,玄智大師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慈祥的微笑,按照和公孫家的協議,這個孩子應該是交由自己的弟子中隨便選出一位擔任他的師父,但是剛才在一眼觸及這個孩子的雙眼之時,情不自禁的用自己佛識查看了一下這個孩子,發現此子丹田之處竟然已經有了一團呈虛空旋轉的淡金色氣體,這分明是修真者中即將築基成形的前兆啊,要知道普通修真者,要想達到這個境界,最起碼也要數十年乃至更多的時間,但是眼前的這個孩子不過才只有四歲!

    自己一直想要收個能讓自己滿意的關門弟子,好繼承光大佛宗,但是卻始終未能如願,所以一直拖著沒有進入到佛宗仙境之中,可是現在,這個弟子已經被人送到了自己的眼前,豈有不要之理?所以他臨時改變了主意,決定將公孫凡收為自己的關門弟子,至於《真龍訣》以及和公孫家的那個協議,則已經不重要了。

    趁著公孫凡熟睡的功夫,玄智大師一邊看著《真龍訣》,一邊仔細的打量著公孫凡,良久之後,他的臉上也再次露出了微笑,自言自語道:「《真龍訣》果然玄妙,難怪公孫世家能身為華夏四大修真世家之首,傳說公孫世家乃是黃帝之後,也不全是空穴來風啊!不過天下修真之法如同恆河之沙,數不勝數,最後卻是殊途同歸,《真龍訣》縱然玄妙,於我佛宗何干!」玄智大師手中一團金色佛光閃現,《真龍訣》頓時化作了灰燼!

    看了眼公孫凡,玄智大師沉思了一會又道:「此子幼時應該吃過什麼仙丹靈藥,所以小小年紀就已達到現在之境,修煉我佛宗秘法也無必要,不過倒是可以助他奠定心性,至於佛力也好,真元力也罷,都為力量的一種,我佛宗法術招式也不怕他使不出來!」

    自言自語完畢之後,玄智大師盤膝作下,雙目低垂,寶相莊嚴,週身隱隱泛起七彩佛光,口中開始默默念誦:「佛宗重在修佛心修佛性,修佛之要,不在外求,而在自心,明心見性,自性成佛!修佛之本,在發菩提心,因而今日我傳你我佛宗之法——《菩提引》,為爾奠下心性……」

    玄智大師的這一番話,看似自言自語,但是每一個字卻是以無上佛力灌輸進了正處於熟睡狀態的公孫凡的耳朵之中,接著玄智大師睜開眼睛,站起身來,剛想離開,卻又停下,忽然右手五指連連彈動,一道道金色的醇和佛力接連不斷的射入公孫凡的體內,在其丹田之處來回盤旋環繞,漸漸的,融入到了那團呈虛空旋轉的氣體之中,驟然之間,金光大盛,旋即暗淡下去,那團氣體繼續開始了緩慢卻恆定的旋轉。

    「你家世雄厚,天資聰穎,集上天之厚愛於一生,如此諸多機緣難免會讓你日後心魔叢生,今日送你百道佛力,算為師送你的見面之禮,阿彌陀佛!」

    深深的看了一眼公孫凡,玄智大師輕輕的替他蓋好了被子,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離開廂房之後,玄智大師立即傳令召集佛宗所有弟子,看著眾弟子畢恭畢敬的站在大殿之外,玄智大師神光湛湛的雙眼挨個從這些弟子的臉上掃過:「今日召集你們前來,是因為我有幾件事要宣佈!第一,我將在三年後離開佛宗,飛昇進入仙境;第二,廂房內躺著的那個孩子叫公孫凡,乃是我所收的關門弟子,賜佛號法真,在我離開之後,將接任佛宗宗主一位,但是由於法真還有其他事情要做,恐怕不能留在佛宗之內,所以宗主之位由大弟子法明暫代;第三,如果有弟子敢對法真不敬者,直接逐出佛宗。好了,法明,帶著你的六位師弟跟我來!」

    完之後,玄智大師根本不理會眾弟子的驚訝,轉身就向著自己的廂房之內走去,而法字輩的七名僧人急忙跟在他的身後,來到廂房之外,恭敬的站立。

    「都進來吧!」玄智大師微笑著道。

    七名弟子魚貫走了進來,本就不大的廂房便顯得更加擁擠不堪。

    玄智大師坐在廂房正中的蒲團之上,雙目低垂道:「你們幾人是不是對為師作出的這幾項決定有所不滿?」

    七名弟子嚇得慌忙跪倒在地,連連搖頭道:「弟子不敢,弟子沒有任何不滿!」

    「呵呵,也許今日你們會在心中對於為師所做的決定會感到不滿,但是日後你們就知道了,今日之因,必會種下他日之果,記住,我對你們沒有別的要求,就是盡一切力量去輔佐法真,也就是你們的小師弟,法明,你稍後將為師的這幾項決定傳令給所有佛宗弟子!好了,你們出去吧!」

    法明七人對著玄智大師行了一禮之後,紛紛告退。而玄智大師也睜開了眼睛,微微搖頭道:「法明,法善,法德,法慧,法聰,法靈六人性格淳樸,我倒是不用擔心,只是法悟,哎,日後恐怕將會是我佛宗的一個劫數,算了,佛宗在外還有那麼多弟子,我豈能一一管的過來,隨他們去吧,因果循環,自有定論!」

    三年的時間一晃而逝,這日,廂房之中,公孫凡閉目盤膝端坐於蒲團之上,身體籠罩在一層湛然金光之中,尤其體內丹田之處,更是亮起了一團如同乒乓球大小的金光,四周充斥於空氣之中,看不見摸不著的靈氣正帶著呼呼的風聲,爭先恐後的衝向公孫凡的身體。

    隨著這些靈氣的入體,公孫凡四肢百骸頓覺暢通非凡,用靈識內視之下,看見自己丹田之處的一個長相和自己完全一樣,卻只有十厘米來高的光屁股小人,正與自己保持同一姿勢,眼觀鼻,鼻觀心的盤膝而坐,而剛剛吸入體內的那些靈氣,正形成了一個橢圓形的氣旋,將小人裹於中心之處!

    氣旋的旋轉越來越大,漸漸的竟然形成一條張牙舞爪,面目猙獰的氣態長龍,纏繞在了小人的身體之上,而小人的臉上和公孫凡的臉上同時露出了痛苦之色,臉色倏然之間蒼白的如同白紙一般!

    就在公孫凡丹田處的小人眼看著就要被那條氣龍給勒死的時候,突然一聲如同九天驚雷般的暴喝在公孫凡的腦中響起:「化氣於龍,龍躍於空!空將氣龍束於己身,困龍困神,是何道理!」

    公孫凡頓覺頭腦之處清明一片,纏於丹田小人之上的那條氣龍陡然鬆開身體,躍空而起,順著公孫凡頭頂的百匯穴直衝而出,隱隱可見,一條金色長龍融入虛空,同時,一陣龍吟之聲隱約傳來!

    「哈哈,成了!」公孫凡猛的睜開眼睛,渾身金光剎那間如同蚯蚓一般急速鑽入了他的身體。

    玄智大師面帶微笑的走了進來,看著面前這個看起來有十二三歲,但是實際上才七歲的關門徒弟,現在竟然已經達到了《真龍訣》的第三個境界,龍躍之境,也就是修真者中的出竅期,實在是欣慰之極。相比起來,其他修真者想要達到這個境界,可是最少需要三十年之久啊(七年之前,公孫凡滿月的時候,他的二叔就露過這一手,當時還被公孫恆稱讚了一番)。

    「多謝師父及時出言點醒弟子!」公孫凡衝著玄智大師跪下,笑嘻嘻的磕了一個響頭後就翻身站起:「師父,今天您老怎麼有空來看弟子啊!」

    玄智大師帶著慈祥的微笑,用手摸了模身高已經快要接近自己的徒弟的腦袋,不答反問道:「法真啊,你來佛宗多久了?」

    公孫凡一愣,便馬上歪著腦袋想了想道:「外面的銀杏樹開了三次花,應該是三年了吧!」沒辦法,佛宗過的生活實在太過艱苦樸素,連個鐘啊表啊,日曆什麼的都沒有,只能通過植物來判斷大時間,以星辰來判斷小時間……

    玄智大師點點頭道:「不錯,三年了,這三年為師其實根本沒有教你什麼東西,只是不斷的用佛法替你打牢心性根基,你可知道是為什麼?」

    公孫凡不解的道:「不對啊,師父,您教了我很多東西啊,什麼《菩提引》、《獅子吼》、《慈航普度咒》……」

    玄智大師慌忙打斷了公孫凡還準備滔滔不絕說下去的行為道:「這些都是一些輔助性的法決和一些佛宗所特有的法術招式,歸根結底不過是為了奠定你的心性根基而已,我想公孫施主送你前來,恐怕也就是為了這個原因,阿彌陀佛!「公孫凡眨著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玄智大師,說實話,他不是很明白這段話的意思!

    看到公孫凡的樣子,玄智大師也不準備過多解釋,只是他的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道:「其實你到現在修煉的真正功法還是你家傳的《真龍訣》,好了,不說這個了,法真啊,這個是為師送你的禮物,你看看戴著合不合適!」玄智大師板著臉摘下自己手上戴了幾百年的佛玉戒指,遞到了公孫凡的手中。

    公孫凡自然是伸手接過,卻沒有注意到玄智大師的雙手竟然在微微顫抖。

    「師父,正好啊,嘿嘿!不過您為什麼要把這個戒指送給我呢?」公孫凡將戒指挨個的在自己的五個手指之間套著,最後終於套在了大拇指之上,圈套,圈套,就是這麼來的!

    玄智大師心裡長出一口氣,面上也出現了得道高僧才能擁有的莊嚴,低聲誦念了一句佛號,不過他的心裡卻是在暗想,為師要不把它送給你,日後佛宗弟子有誰會承認你這個宗主的身份,這下好了,我終於可以安心進入仙境了,佛玉戒指,戴上就不可摘下,除非能夠擁有進入仙境的資格,法真啊,佛宗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不過千萬不要怪為師此舉過於卑鄙,因為以你的性格,絕對不會自願接受佛宗宗主之位的,所以為師也是沒有辦法!阿彌陀佛!佛祖莫怪!

    心裡這麼想,玄智大師嘴上卻道:「沒什麼,你今天就要離開佛宗了,為師總要送點禮物給你,因為你年齡尚小,這個佛玉戒指,為師幫你將它暫時隱形,以免招來無妄之災,等到你二十歲之後,再用拈花指將它破解。」玄智大師可不知道公孫凡在二十歲就要進入到蓬萊仙境,他只是認為當公孫凡二十歲的時候,足以能夠承擔宗主之任,所以才會有此吩咐。

    玄智大師一指點出,一道金色佛光頓時將佛玉戒指緩緩包圍起來,金光消失後,戒指也隨之隱形,實際上就是在戒指外加了一層袖珍的結界而已。

    「好了,這樣就行了!法真,你二叔已經在谷外等你了,你收拾一下,即刻就可以離開了!」

    「什麼?」公孫凡一蹦兩丈高,「砰」的一聲直接將廂房的房頂撞出了一個腦袋大小的洞,土屑就像雪片般紛紛揚揚落下,不過公孫凡卻一點反應都沒有,興沖沖的衝出了房間,邊跑邊大喊著:「大師兄,我二叔來了,二師兄,我要走了,三師兄,快出來送我啊,四師兄……」

    看著公孫凡興奮的背影,玄智大師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包含了複雜意義的微笑,帶著點不捨,帶著點疼愛,還帶著點……解脫!這三年裡,天性活潑好動的公孫凡可沒少讓他這個師父操心啊!

    忽然,公孫凡如同一陣風一般的又跑了回來,玄智大師慌忙收斂了笑容道:「法真,你又回來作甚?」

    公孫凡如同三年前剛來之時一樣,眼圈又紅了,看著玄智大師,嘴巴抖抖索索的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雖然三年佛宗的生活讓他這個小屁孩幾次鬱悶的想自殺,但是現在真要離開了,卻又捨不得了,畢竟,三年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都是在玄智大師和眾佛門弟子時刻的經文念誦中渡過的!

    公孫凡不捨,玄智大師豈又捨得,不過為人師表,自然要有師表的樣子,所以他哈哈一笑,用力的拍了拍公孫凡的肩膀:「癡兒,癡兒啊,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有緣自然還會再見,有何不捨?為師對你沒有別的要求,只希望你能記住,你也是佛宗的一名弟子,日後為人處世,需保持一顆慈悲之心!好了,去吧,去吧!」

    公孫凡用力的點了點頭,忽然後退三步,噗通一聲跪倒,對著玄智大師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師父,弟子走了!」說完之後,身形一躍沖天,遠遠看去,真的如同一條蛟龍一般飛向天際。

    悄悄的躲在一處巨石之後,看著公孫凡和公孫景二人的身影逐漸遠去,玄智大師悠然發出了一聲長歎,搖了搖頭,正好看到法明正滴著頭偷偷的擦拭著眼睛,微微一笑道:「法明,我們走吧!」

    法明點點頭道:「是,師父。」

    兩條人影並肩跳向了山谷之中,空中傳來了法明的聲音:「師父,小師弟這一走,何時才能回來?」

    「不知道!」

    「哦,不過師父您的佛玉戒指已經給了師弟吧,本來我還擔心他不會接受宗主之位呢,阿彌陀佛!」

    玄智大師聽到了,裝著沒聽見,心裡卻是汗如雨下,不停的默默念誦著阿彌陀佛,稍微減少一點自己內心的罪惡感……

    而此時此刻,佛宗的一處廂房之中,一位三十來歲的和尚卻是一臉咬牙切齒的模樣,使得他原本清秀的面孔看上去分外猙獰:「佛玉戒指,佛玉戒指,師父的佛玉戒指果然沒了,哼,竟然真的給了法真,師父,我看你是老糊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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