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裁者 初起 第二十六章
    比賽一開始,場中立即寂靜無比,觀眾無不聚精會神,邊看邊聽中方解說話的解說。

    解說員陳偉一愣,台中魂噬的移動前所未見,像街頭無賴衝擊,可是他每一步落地身體的姿勢又極為適合出拳出腿,本來政府將他請來不止是認為他散打強,更是因為他對拳種的認識極多,避免解說時冷場,哪知道魂噬一出手他就傻了眼,這步法不是散打又不是中國古拳法裡的任何一種步法,可是他又不能不說,唯有說道:「比賽剛一開始魂噬就展開了猛烈攻擊。」說完後他的臉紅的厲害,暗想真不該到這裡來解說,還不如在上面自在的欣賞。

    柳籐一郎猛然大喝一聲,雙腿成弓步大馬,左腿弓前右腿微弓後,左手前屈成正手刀,右手縮在腰際成拳,雙目盯著徐進明移動的身體一動不動。

    「這是我們大日本空手道裡的松濤館流的弓步大馬,這種站法穩健無比……」日方解說員淘淘不絕的用日文解說著,解說完後他竟用中文又說了一遍,陳偉這時心裡那個彆扭可想而知。

    柳籐一郎又豈只會松濤館流,唐山河喝了一口紅酒,他還精通和道流,被他抓住說不定就會變出柔道的殺招來。

    此時徐進明注意力高度集中,場外甚至場邊的一切他都看不到,眼中只有那個擺好弓步大馬的柳籐一郎。

    徐進明並不慌著出手,從柳籐一郎上台,他就有不安的感覺,不止是對方的氣勢,還有對方如古井般的眼睛,看不出深淺,看不出喜怒哀樂,和想像中的那個口出狂言的柳籐一郎截然不同,天知道那段新聞是不是真的出自柳籐一郎的口。

    徐進明繞動,速度加快,這段時日的苦練沒有白費,氣達四肢,力量張馳有餘,待到耳際生風,徐進明在一直沒有動的柳籐一郎身後試探性的攻出了一腿。

    他的攻擊姿勢很怪,右腿發力,雙腳同時離地,身體高度卻不變,只是前衝,右腳伸直左腳屈微前,這一腳的威力只是靠身體的衝勢形成,這是腿拳道裡特有的踢法,速度快力量小,不在於傷敵主要在於試探,名為勢踢,以衝勢成踢,又可叫為試踢,試探對手反應。

    這踢說起來簡單,施展起來卻很有難度,因為如果形勢不對,左腳會立即著地出反力,讓身體急退避開對手的反擊。

    陳偉臉紅如篩,他又不認識,只好按散打裡的說法講解:「魂噬首先飛踢發動攻擊,這一踢只是試探對手反應。」前面一句解說的離譜,後一句他卻是看準了,縱是如此,他的手在台下緊握雙拳,生怕觀眾有什麼不良反應,所幸的是觀眾裡很少有真正懂散打的,就是有注意力也不在他的解說身上。

    不過在外面觀看電視的一些散打高手就挺納悶了,怎麼沒見過散打裡有這種踢法,但是陳偉是散打裡的絕頂高手,他說的話他們也只有相信。

    徐進明這一腳結結實實踢在柳籐一郎後腰,對方紋絲不動,腳落之處感覺不像是踢在人的身上,更像是踢在石頭上,吃驚下左腳立即反踹地面,身體快速後退,而柳籐一郎在中腿的剎那,重心壓回後腿(右腿),左腳收屈於右膝旁,將左腳跟往後擠入般筆直踢蹬,這是空手道裡的基本踢法後踢,本來弓步大馬並不適合後踢,柳籐一郎卻利用腳和重心的合理運用,完美的踢出這一踢,力量十足,腳出生風。

    徐進明雖是躲過,面上仍感受到足風,有些生痛,他吃驚於對方腳的力量和速度,心中有了懼意後更不敢直接與他照面,看到柳籐一郎又恢復成弓步大馬,暗想也許這種姿勢是他最拿手的防守姿勢,按汪晉的說法這是一個極其抗打的主。

    柳籐一郎後踢踢空也有些意外,以剛才對手前衝的速度是萬萬不能即時後退的,沒想到對手偏偏能夠做到反身退,他只好重回弓步大馬守勢,想進一步瞭解對手的實力,一旦摸清對方實力也就是他大舉反攻的時候。

    陳偉和唐山河幾乎在同一時間暗叫厲害,魂噬動作靈活,招式中隱藏的深意讓人心懼,看似冒險的攻擊卻藏著防身的後繼手段。但是相比而言,柳籐一郎的力量更讓人生畏,從魂噬後飛的頭發來看,那冒似普通的一腳實是威力十足,也不知道在那種情況下出腳會是柳籐一郎的幾成力道。

    汪晉在台邊看得如癡如醉,他習得的散打,在特警中也是一個高手,可是和台上的兩人相比他自愧不如。

    徐進明又繞了幾圈,暗想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氣再長也不能如此耗下去。

    「打他,打那個日本人,畏首畏尾的你在做什麼?」看台上一個聲音打破了寧靜,驚醒了屏息觀戰的觀眾,「上啊,你在怕什麼?」「他不動你還不打,你算是什麼高手。」看台上七七八八的聲音響個不停,繼而轉變成喧鬧不滿,他們,這些中國觀眾,迫切看到中國人痛打日本人的景象。

    徐進明猛然一驚,「是啊,我在怕什麼,真的被對方的氣勢嚇到了嗎?」

    腿拳道厲害之處在於它的進攻,瞬擊術只是一種游動戰略,適於群戰,力度不足是瞬擊術的缺點。「逃避不是解決的辦法。」徐進明暗想,他轉到柳籐一郎右側進身,欲發動攻擊,柳籐一郎右肩突然抖動了一下,徐進明反射性的跳開,周圍噓聲四起,徐進明被激怒了,轉到柳籐一郎正面,步法立即改為錯步,身體在柳籐一郎正面左右晃動,他要在正面進攻再進攻,打倒眼前這個日本人,讓那些中國觀眾看到他並不是害怕。

    「是截拳道的錯步移動,這是截拳道裡的進攻步法,魂噬要出拳了。」陳偉暗吁一口氣,他終於看出了魂噬的拳法。

    這句解說恰到好處的平息了觀眾的怨氣,一時之間又靜了下來,只留下沉悶的氣氛。

    徐進明錯步近身,左側踢擊向對方腹部,柳籐一郎又是一聲大喝,左手刀向下橫切徐進明腳踝,同時右腳抬起欲起殺傷力極大的右前回踢,哪知徐進明左腳半途收回改為側踢其咽喉,柳籐一郎左手切空,見對手改踢要害,右前回踢踢不出去,落地成平行立,右拳由下自上,由內至外,出拳背打,這拳背打在空手道裡是進攻招式,柳籐一郎卻拿它來格擋,徐進明吐氣開聲,左腿收回大腿肌肉使勁,又改為左反掃腿掃擊對方頭部,這一連串動作極像李小龍的連環三腳,所不同的是最後一腳不是踢而是掃,是腿拳道裡的外弦掃腳,由外至內以腳跟傷敵。

    陳偉本想說是連環三腳,看到最後一腳又閉上了嘴,不知道就不要亂說,以免招打。

    日方解說員則早忘了解說這一回事,極為緊張的看著台上。

    柳籐一郎大喝,右腳前踏左手迅速屈舉於左耳附近,右手成平拳,即微微彎曲四指,用拇指腹部從側面緊壓住食指,力集於除拇指外的四指第二關節處,順著右踏步衝拳,擊向徐進明下身,準備受身(簡單說就是挨打)順步衝拳。

    徐進明很反感他每次出拳前都要大喝,心臟總是不自覺的狂跳一下。

    柳籐一郎的突然近身徐進明大為意外,對方很有點一拳換一腳的意味,徐進明自不會傻到用下身要害去承受他那一拳,在他腳剛往前移時,立足的右腳使勁向後跳開,左腳沒有強勢收回,仍順著原有軌跡做完那個動作,由於距離拉開這一腳自是掃空,但仍是有阻敵的效果。

    柳籐一郎沒想到對手腳步靈活到如此地步,神情終是有了一絲變化,徐進明左腳才一落地便發勁衝了上去,右腿向柳籐一郎腹部來了一個沖膝。

    柳籐一郎剛才內心中起了一絲波動,正回拳,哪知徐進明的動作會這樣迅速連貫,硬生生吃了這一膝,徐進明這一近身就抓住了機會,雙手立即箍住對方頸脖用力下拉,不待右腳落地左頂膝接著頂在柳籐一郎前胸,再借雙手之力,右頂膝連續頂在柳籐一郎下額。

    柳籐一郎吃受不住這連續膝頂,腳步鬆動,一時之間連抵抗之力也沒有,徐進明雙手一推,柳籐一郎踉蹌後退,徐進明沉氣刺出右掌,刺向對方咽喉,柳籐一郎縱是抗打,仍禁不住先前徐進明貫有內力的連續三膝,眼冒金光,恍惚中見徐進明掌刺向他咽喉,右掌下意識護住喉部,徐進明掌尖一觸即轉為拳,寸勁拳應力而發,柳籐一郎悶哼一聲朝後急退,直貼到護索。

    接著雨點般的拳盡數落到他的頭上,徐進明這時也有些打瘋了,什麼擺拳直拳一股腦的快速擊出,在柳籐一郎面前形成滿天的拳頭。

    隨著這雨點般的打擊,觀眾開始瘋狂,「打倒他,打倒他……」「O他……」

    漸漸地徐進明沉迷到這連續打擊中,這種連續不斷的出拳讓他產生出快感,周圍的聲音逐漸離他遠去,只聽得到拳與肉的交擊聲。

    日本解說員已經傻了眼,國內空手道的第一一拳也沒有擊中對手就快被對死,直依靠著護索才沒有倒下,他茫然不知所措。

    柳籐秀齊張大著嘴全身僵立,心裡的一個聲音一直在提醒他:「不,這不是真的,我的兒子從小就在瀑布下練拳,日日夜夜從未間斷,他不會失敗,不會失敗,永遠也不會。」

    中方解說員陳偉也沒有出聲,今天他不想再說話,不是沒有說的,而是他不知道說什麼好,魂噬所有的動作裡絕大一部份他都不知道,而最後這一通亂打也沒必要做過多的解釋,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對方在那種情況下魂噬怎麼出拳都行,只要積足力量帶給對方最大的傷害就行。

    要說最驚訝的還屬唐山河,館內的呼喊早就蓋過魂噬拳打對手的聲音,不過他仍像是聽到那每一下肉響,一個不倒,一個瘋狂出拳,這些都不是讓他驚訝的地方,讓他驚訝的是魂噬的動作是那麼的熟悉,似曾相識,在看到柳籐一郎終於倒在拳台上時,唐山河突然醒悟,腿拳道,是徐進明施展過的腿拳道。

    中方的政府官員早就笑開了臉,勝利了,一場輕鬆的勝利。

    徐進明沉醉,在連續揮空三拳後才發現對方倒在了自己腳下,一動不動,看上去連呼吸也沒有。

    他停了下來,出了多少拳他不知道,只知道氣有些跟不上來,後退兩步大口喘氣。

    館內喧鬧無比,贏了嗎?徐進明不再去看柳籐一郎,也許贏了吧。

    館內突然驚呼聲起,徐進明回頭,柳籐一郎,他站起來了,有些搖擺,徐進明吃驚下不待細想,衝上前去,右腳全力掃踢,剛才的打擊讓柳籐一郎還沒有恢復過來,他沒有反應的任他掃擊在腰部,身體竟被徐進明掃得飛起,可見這一腳力量有多大。

    攻擊遠不止如此,腿拳道講究一擊必殺,更講究連續必殺,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對方永遠倒地不起。

    徐進明一閃身,左手抓住了還在空中的柳籐一郎的左手臂,右手頂在對方腰部,一運力,柳籐一郎強壯的身體被頂向上空,徐進明下蹲起跳,右腳高踢,再次擊在柳籐一郎下墜的身體上,然後身體再次騰空,在空中半轉身側踢,柳籐一郎橫著身體從護索上方飛了出去,落到台外,「轟」地摔在地上,腿拳道裡的飛龍升天。

    全場鴉雀無聲,剛才那動作就好像是電影裡的特技,現在在現實中看到誰也不敢相信,許久,他們在看到徐進明舉起手後才歡呼起來,「魂噬」的叫聲經久不絕。

    主持人跑過去把了一下脈,還有脈搏,柳籐一郎只是昏了過去,按規則還不能宣判魂噬的勝利。

    柳籐秀齊頹廢地坐在椅上,「不可能,不可能,我的兒子,輸了,輸了。」

    櫻花、富士山、瀑布、那個穿著和服等待他回去的妻子,不甘,這是一場公平的決鬥,他不會輸,沒人能夠打過他,幾十年的苦修不可能就這樣失敗,他為什麼要戰,為什麼?「回去,我要回去,這一戰打完就要回去,和妻子一起過那平淡的生活,再不為政府做任何事。」

    徐進明看著緩緩起身的柳籐一郎,手足發涼,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怪物,為什麼,為什麼就打不死他?不可能,徐進明內心大喊,他再上來一定要打到他不能再起來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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