億萬光年 正文 第八卷 殘雲篇 第七十六章 殘雲(上)
    宇宙歷82年,新帝國歷23年2月3日,巴拉特首都海尼森發生了一件讓整個銀河聯邦都為之關注的大事——民主黨下台,共和黨重新登上了執政地位。菲列特莉加。G.楊在這一日正式上任總理之職,是大家預料之中的事,國防委員長的職位則由鍾泰來擔任。據說他在上任之前先回了一趟阿姆西裡,把工藝品店轉讓給了別人,才又在副官佛雷森的陪同下,重新回到海尼森。鍾泰來走馬上任,無論是議員還是民眾,都沒有異議,因為自從李德死的那天起,他代表民眾抗議以至推翻李德的事跡已經傳遍了整個海尼森。更有不少人說,鍾泰來可以算得上是「巴拉特人民的英雄」,自然大大提高了他在議員和民眾中間的威望。這一天,海尼森廣場異常熱鬧,新上任的共和黨官員與民眾會面,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而在這群被吸引的人中間,還有一個來自費沙的青年,那就是剛踏上海尼森領土的菲利克斯。其實,菲利克斯之所以會來遲,並非因為他故意要耽擱行程,而是他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諾薇卡。一路上,他的心緒都處於極度紊亂的狀態,直到現在還懷疑著安東尼的話,甚至一刻也沒有停止為這些話耿耿於懷。至於朗馬提的恐怖事件,他甚至一度已經忘記,加上當時諾薇卡被秘密逮捕和審訊的消息被民主黨封鎖,他也對諾薇卡的情況一無所知。在流卡斯停留了一段時間,他才繼續朝海尼森進發,而當他趕到海尼森時,卻正好撞上巴拉特政府換人的日子。他也在人群中看見了諾薇卡,儘管他很想立刻衝上前去和她擁抱在一起,但安東尼的話又在腦子裡觸動了他的神經。「我不能現在就去找諾薇卡,首先要做的事是確認自己真正的身份……」他朝著諾薇卡所在的方向深情的望了一眼,不久,便重新戴上墨鏡,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世事或許就是如此無常,老天的對人的捉弄也分秒未停止過。好容易,帝國與巴拉特的和平協議達成了,菲利克斯與諾薇卡這對在情路上走得比許多人都辛苦的戀人,眼看就要迎來最幸福的日子,天卻依舊不會如他們所願。菲利克斯走在路上,不知歎息了多少次,又不知惆悵了多少次,如果海尼森的證據真的確定他是羅嚴塔爾的兒子,那他應該以什麼樣的身份返回費沙?也許他永遠都不可能再回費沙,甚至不願再踏進銀河帝國的每一寸領土。他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像一個邋遢的流浪漢,孤獨、無助,不明白自己從哪裡來,更不明白自己將往哪裡去。只是路還是踩在腳下,推動著他繼續邁步,不能停歇,也忘記了疲憊。前面到底又是什麼樣的路在等著他,他完全不清楚,就算是鋪滿著荊棘,他也只能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行。一座裝飾簡潔、官邸模樣的建築,是新任國防委員長鍾泰來的辦公廳和居住的地方。這座建築物是為了表彰鍾泰來的功績,由政府撥款特意為其修建的,集工作和休憩於一體。若是在帝國,高級官員們都有自己獨立的官邸,但巴拉特是民主共和的國家,官員都是在政務大樓辦公,像這種專為某個官員所修建建築可謂極其罕見。雖然比起帝國官員的官邸,這座建築算不上氣派,不過鍾泰來既然能擁有一座這樣的「官邸」,也證明了他此時在巴拉特政府高級官員中頗為特殊的地位。國防委員長,這個稱號代表著一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至高權力,但在鍾泰來的心裡,這僅僅是一個名號而已。現在已是深夜十一點,他還在辦公室裡仔細批閱著文件,佛雷森因為長官沒有休息,所以也陪伴在鍾泰來的身邊,盡自己應盡的義務。自鍾泰來上任開始,佛雷森把一切都看在眼裡,他的這位上司的確是個搞政治比做軍人更在行的人才。而且鍾泰來對待每一份文件都異常認真,憑他的政治才華、外交策略和嚴謹的態度,如果讓他做國家元首,也一定會是一個成功的領袖。「報告閣下,有情況!」門外衛兵的聲音讓鍾泰來暫停了手上的繁忙的事務。「阿爾耐德,你到門口問問衛兵,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是,元帥。」佛雷森打開辦公室的門,只見兩名衛兵拖著一個滿臉塵土、穿著一身破爛衣服的人,正站在那裡。「怎麼了?」「副官閣下,我們發現這個人在官邸外面鬼鬼祟祟的,覺得可疑便抓住了他。從他身上,我們搜到了銀河帝國的黃金獅子國徽,是別在軍服上的那種,所以我們懷疑他有特殊的目的,可能是帝國派來的探子。」佛雷森聽罷,把情況向鍾泰來報告了一遍。「別亂說,帝國和巴拉特早已經簽訂了和平協議,亞歷山大皇帝不是那種不守信用的人,怎麼會搞出這種令人匪夷所思的事?」鍾泰來向佛雷森招手示意,意思是把讓衛兵把那個可疑的人帶進他的辦公室,他要親自詢問。兩名衛兵終於架著那人走進了辦公室,鍾泰來仔細一看,才大概辨認出那人的面容。他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人,紅褐色的頭髮,長方形的臉,眉目的線條顯得很分明,莫名的讓他感到有些面熟。只是那青年好像是經歷了長途跋涉和逃難的過程,他的臉色十分蒼白,幾乎立刻就要陷入昏迷狀態。「你是帝國的人?」「我……我是……從波列多來的,我只想求見貴國的……國防委員長閣下……」那青年還未說完話,就已經暈厥過去,顯然是身體已經承受不了疲憊的極限。鍾泰來沉默了片刻,對兩名衛兵說:「你們把這個人帶到客房裡去,讓他好好的睡一覺,明天如果他醒了,你們就及時通知我。」「可這小子是帝國人,我擔心您有事。」佛雷森勸他說。鍾泰來笑著搖搖頭:「阿爾耐德,明天你陪在我身邊就好。看這個小子的樣子和剛才聽他說過的話,他應該不是想要搞破壞的,大概他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才想到要找我吧。」「您是說……」「不錯,通常從外地來到巴拉特的人,都會首先找楊艦隊的人,但這個人從波列多那麼遠的地方來到海尼森,想找的人竟然會是我。我不是才剛剛上任嗎?」「我知道了,元帥。」佛雷森應了一聲,立刻跟兩名士兵一起,扶著那昏迷的人走出了辦公室的門。「我這是在哪裡?」早晨的霞光透進窗戶,照在紅褐色頭髮的青年人臉上,他隱約感到雙眼有些刺痛。當睜開眼睛的時候,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不過身下的床很柔軟,身上的被子也很暖和。床前的桌子上放著剛剛烤好、還冒著一點熱氣的麵包和蛋糕,他像是多年未嘗到這種感覺,沒去多想便伸出手去,開始享用那些「美味佳餚」。「原來你已經醒了啊,小伙子。」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讓那青年不自覺的全身顫抖了一下。「這是什麼地方?你又是什麼人?」「這裡是巴拉特國防委員長的官邸,我是他的副官阿爾耐德。佛雷森。」對方冷冷的說著話,並沒有那青年想像中的那樣和氣。他猛然記起昨天晚上的事,對了,他是自己走到這地方,後來被人抓了起來,再後來就暈倒,所以自然不知道暈倒之後又發生了什麼狀況。「你不是說要見我們元帥嗎?我們元帥也對你很有興趣。既然你已經醒了,我這就通知元帥來跟你見面,不過你最好不要耍什麼花樣,否則我可對你不客氣。」佛雷森沒好氣的看了那青年一眼,接著向鍾泰來發送了通訊。不到五分鐘的時間,鍾泰來在兩個衛兵的陪同下,走進了這個房間。那青年一見眼前的人,臉上竟露出驚訝的表情,這個人雖然是陌生的,但這張面孔卻讓他回憶起了幾年前的事。鍾泰來開始的時候,也覺得這個青年有些面熟,但一度忘記了曾經在什麼地方見過。「你不是楊艦隊以前的參謀長嗎?」那青年轉著眼珠,驚訝的望著鍾泰來。「對,我記得你,87年反對舊帝國復辟的戰爭中,我曾經見過你一次,如果我沒記錯,你應該叫做鍾泰來!」「臭小子,跟我們元帥說話,你這是什麼態度?」佛雷森一個箭步衝到那青年床前,似乎就要一拳打過去。鍾泰來叫住了他:「阿爾耐德,不要對這小伙子動粗,我們巴拉特共和國可是禮儀之邦。」「是,元帥。」佛雷森極不情願退了回去。鍾泰來一聽這個青年叫出他的名字,饒有興趣的問:「小伙子,你到底叫什麼名字?怎麼會認得我?」「我叫安東尼。沙穆艾爾。瓦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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