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朱顏改 亂 第八十八章 迴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
    廷終於收回了銀月湖周邊五百里國土,本是值得普天事,然而大皇子的犧牲卻把這喜色沖淡了許多,幾名老成持重的臣子商量了,上表請求將大皇子遷回皇陵安葬,龍承霄只將甘州密折遞給他們看,原來折子裡提到,大皇子遺體受創嚴重,不如就地掩埋。於是又有人請求在京城西郊設衣冠塚,誰知龍承霄竟當庭發作,不但拒絕了這個提議,還將那上奏折的大臣給貶官罷職了,這下朝廷裡人人自危,再無人敢提大皇子三字。

    太極殿前,大臣們三五成群等待上朝,左右二相也正躲在一個角落裡,嚴律似乎正急急忙忙的在說著什麼事兒,而溫宏明則雙手負在身後,微微側耳傾聽。

    「溫相,這幾日皇上的氣色不對啊,像是特別暴躁易怒!」嚴律連連搖頭,前日被貶官的人正是他的門生,這下帶累的他也顏面掃地,「你與皇上素來親厚,可知是為了什麼?」

    溫宏明搖頭道:「大皇子這一去,皇上心裡自然不痛快,加上宮裡面又出了些事兒,你我身為首輔,只能順著揣摩皇上心思,這幾日在朝上,不如只帶耳朵,不帶嘴巴。不瞞你說,我也看不出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了,皇上把殷佑然的大將軍銜給下了!你說,這是不是意味著殷家要走下坡路了?」嚴律神秘一笑,「聽說先前跟太后娘娘也是因為大吵一架,才被幽禁在惠安宮的。」

    「大將軍是自己上表請辭的,嚴相。謹言慎行!」溫宏明歎了口氣。見時辰差不多,便緩緩步上台階。

    群臣三呼萬歲後按照品級站定,幾個眼尖地頓時就發現皇帝臉色發青。精神極差地樣子。溫宏明遲疑了一會兒,才出列奏道:「皇上連日操勞,還請為天下百姓保重龍體……」

    龍承霄只是微微擺手,「朕無妨,諸位卿家可有什麼事麼?」

    眾臣面面相覷,只見兵部尚書出列啟奏道:「臣啟皇上。而今邊疆太平無事,北路軍中有三營是從河間府調出去的,微臣請求將這支部隊調回來,也好拱衛京師。睿王爺以親王之尊領兵出征,此次為甘州大捷立下汗馬功勞,更有各級將官英勇作戰,還請皇上下表褒獎。」

    他所奏的皆是當務之急,誰知龍承霄聽了卻是一聲不吭。好半天才「嗯」了一聲,「各級將官按功勞封賞,就交給兵部去辦吧。」

    兵部尚書忙應了,正等著他其他地旨意。誰知皇帝居然就那麼生生的停住了,弄得他大為尷尬。便側頭朝嚴律看去。

    嚴律收到兵部尚書求援的眼神,咳了一聲,剛想說話,陡的又想起之前溫宏明的囑咐,便又將要說的話給忍了回去。朝堂上地氣氛一時間詭異之至。

    「朕有幾件事要宣佈,」龍承霄終於開口說話,「第一,太后年老昏聵,行事乖張,著廢去太后銜,另封寧安太妃,進玉善堂帶髮修行。」

    「求皇上三思啊!」不顧嚴律驚駭的眼神,溫宏明竟再一次跪倒在地,「太后輔佐兩朝,於朝廷社稷皆有大貢獻,今太后並無行差踏錯,何至於被廢啊?若真要廢太后,必然會導致民心不穩,朝臣亦是惶惶不安,以至於人人自危,國祚不興,後果實在嚴重,求皇上收回成命!」

    他這邊話音一落,滿朝文武皆紛紛跪倒,「求皇上收回成命。」

    上百名官員跪伏在地,全都等著皇帝或駁斥或應允,然而龍承霄偏偏是一言不發,又是一片死寂。

    就在大臣們心裡驚疑不定的當口,就聽到身邊一陣腳步匆匆,原來是個小黃門跑到御前,一陣悉悉索索

    咚咚咚」的跑了出去。

    「廢太后一事,朕已然下定決心,眾卿不用多言。今日就到這裡吧。玉喜!」

    「退朝!」

    玉喜扯開嗓子喊了一聲,緊隨著龍承霄就這麼急急忙忙跑出去了!等到眾人起身,玉階之上已是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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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她怎麼突然病成這樣?」龍承霄聲音顫抖,幾乎是語不成調。

    他在朝上接到蕭見離送來的口信,便不管不顧的立刻退朝直奔睿王府。剛進寢室,便看見了他招思暮想的人兒,此刻卻是形容枯槁的躺在床上,雙目緊閉,一動不動。

    還是那樣地眉,還是那樣的唇,卻看不到一絲絲當日的風華!她是為了什麼,才把自己折磨成這樣?

    —

    終於盼到了這一面,可她為什麼不睜開眼睛?

    「這一年多來,朱姑娘一直鬱鬱不樂,大夫說她心中憂思過甚,天暖的時候還好些,這幾日冷下來了,就病倒了。」蕭見離在旁邊低聲地解釋。

    憂思過甚!

    龍承霄只覺心中一陣抽痛,忍不住伸手握住她露在外面的手,才發現她地手臂纖瘦的讓人歎氣,「她……莫非是因為病了,才不願意見朕?」

    蕭見離面露不忍之色,卻是一聲不吭。

    龍承霄也不回頭看他,只是癡癡的望著朱顏,自顧自的喃喃低語,「定是這樣……定是這樣,竟是朕……竟然是朕……」

    「這屋子裡寒氣重,顏兒一向怕冷!」龍承霄倏的直起身子,手卻緊握著不放,「玉喜,你回宮去將那床金蠶鶴羽毯取來,還有朕的腳爐,那個沒有煙氣……,再去太醫院,把那些補血益氣的藥材都給朕取了來!」

    「奴……才,奴才遵旨……」玉喜猶猶豫豫的回答著,眼睛卻朝蕭見離直瞟,然而蕭見離彷彿沒看到他似的,兩眼只盯著地板。

    「還杵在這兒幹什麼!快去拿!」

    「是!是!!」玉喜被龍承霄吼的一跟頭,忙躥了出去,心裡暗忖,這幾樣東西一拿,又不知道會惹出多少事端來!

    「微臣還有些事,先告退了。」蕭見離帶門而出。

    「顏兒……顏兒……」龍承霄喃喃著,他坐到床頭,將朱顏輕輕抱在了懷裡,又小心翼翼的替她把被角掖好。

    「你總是不懂得照顧自己,叫朕怎麼說你才好?」下巴摩挲著朱顏的額頭,龍承霄也閉上了眼睛,一字一句,彷彿是在夢囈。

    「玉骨峰上的梅花又快開了,等你好了,朕帶你去看,我們騎馬去……」

    「你總是頑皮,赤腳踩在塘泥裡,看!現在生病了吧?」

    「你不是想開個『竊香閣』麼?」龍承霄眼角含笑,「以後咱們就開一個,牌匾朕給你寫!」

    「好想聽你撫琴,就是那首《畫水蓮華》,朕問了宮中樂師,那些蠢材一個也不會,唉!那是你自己寫的曲子啊,別人怎麼會……」

    「你作的詞,朕一直記得呢……」

    「小憶舊年此時間,春色融融,卿等還記否?玲瓏細語猶在耳,一僂紅綃上腮頭……」

    「玲瓏細語猶在耳……,呵呵呵……」龍承霄笑著,將頭深深的埋在朱顏的頸窩,再沒有聲音,肩頭卻不停的顫抖著。

    蕭見離怔怔的望著屋裡的兩人,臉色複雜莫名,終於,似不經意間拂了一下鬢角,頭也不回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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