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朱顏改 亂 第八十六章 又到斷腸回首處,淚偷零
    出了這麼大的事,皇上還有閒心來這裡?」蕭見離將於龍承霄面前几上,詫異無比的問道。

    「朕不願看到那些人的嘴臉!」龍承霄眉宇間陰霾重重,「不如到這王府中來躲個清靜。」大皇子陣前被刺的軍報已經到了朝中,頓時一片群情嘩然,有吵嚷著要問罪於甘州守軍的,有叫囂著要血洗鐵鷹帝都的,紛紛擾擾,讓龍承霄不勝其煩。

    「睿王爺正想法子要將大皇子的遺體奪回來!」蕭見離長歎一聲,「皇上節哀順變吧。至少,沒了這一層利害,想必銀月湖地區能夠順利收回。」

    「你也這麼說?」龍承霄眉頭緊鎖,「要做天下至尊,便真要拋棄人倫親情不成?」他見蕭見離只是低頭不語,不由苦笑道:「你不說朕也明白,這些道理誰都懂,可真要發生了,卻還是接受不了。」

    「世間諸事,有一得必有一失,皇上為社稷江山做出的犧牲,人心自有公論。」

    「人心自有公論?」龍承霄笑容陰森,「只怕是心中暗罵朕是如何歹毒吧?」

    「咳!」蕭見離不搭話,面上頗有些不自在。

    龍承霄忽的容色一整,「其實朕今日來,是想問你一件舊事。」

    「皇上請講。」蕭見離面上淡淡,不動聲色。

    「當日……顏兒被下毒一事,你與皇兄可查出些眉目?」龍承霄雙目緊盯蕭見離,「宮中不比江湖,耳目就與那盲的一般。後來諸事不絕。一時便擱下了,你可有什麼消息是朕不知道的?」

    「聽說……是當日地簡貴妃所為?」蕭見離口氣含混。

    「當著明人不說暗話,否則朕又何必來王府找你?」龍承霄冷哼一聲。「簡若惜地確出手擄人,但後面的交代全都含糊不清,朕聽來亦覺得疑點頗多,只怕最後動手的另有其人!」

    「皇上以為呢?」蕭見離不答反問。

    龍承霄不以為忤,反倒面色鎮重地道:「你不必有顧慮,此事……是否與太后有關?你只說是與不是吧!」

    「皇上既然直言不諱。微臣自是不敢隱瞞,」蕭見離沉聲道:「當日微臣使了些江湖手段,查出端王府有幾名暗衛突然暴斃身亡,後來……又發現雖然簡貴妃準備了藥,但還沒來得及灌藥便匆匆離開了。微臣曾經懷疑過太后,因為當時太后不在宮中!不過,沒有證據,微臣不敢妄言。」

    龍承霄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用證據,她自己就已經說了出來!」

    「皇上仍舊介懷麼?」蕭見離意有所指,「依臣之見,便是真查出來了。恐怕也是只有壞處,而不會有半分好處的!太后終究是太后。便是明裡處置一名妃子,也是無可厚非,更何況……」

    他沒有再說下去,然而龍承霄又怎麼不明白他言下深意!

    「朕想見一見她,」龍承霄神情鎮重無比,「對於顏兒,朕心懷有愧,若不能見面,怕是這輩子也於心難安。」

    蕭見離雖似面有難色,終究還是點頭應允,「請皇上稍作片刻,微臣去跟她說一聲。」

    他一去不過小半個時辰,然而龍承霄只覺萬分的難熬,過去的一幕幕如同走馬燈般在眼前浮現,如今想來,樁樁件件,都是傷痛。

    「皇上,」蕭見離匆匆回來,「她願意與皇上相見,不過……」

    「不過什麼?」龍承霄只覺內心忐忑幾如少年。

    「這是她寫給您的,請皇上過目!」蕭見離將一頁折好的信箋遞給龍承霄。

    卻是一人人熟悉地《木蘭花令》:

    生若只如初見,

    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閒變卻故人心,

    卻道故人心易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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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淚雨零鈴終不怨。

    何如薄倖錦衣郎,

    比翼連枝當日願。

    —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龍承霄低低吟著這兩句,聲音卻已顫抖了起來。

    「皇上,朱姑娘在後園等您。」

    龍承霄跟著蕭見離往後園走,卻仍舊是失魂落魄,人生若只如初見,他與朱顏,嬉溪水、觀晚霞,把酒言歡,醉裡依依惜別……

    人生若能只停在那一刻,便再無憾!

    恍惚間,方覺身邊已無旁人。眼前曲徑通幽,幾竿瘦竹掩映間,只見一處精緻樓閣,碧羅紗下,一抹淡淡的身影,若隱若現。

    龍承霄怔怔的望著簾後那抹剪影,只覺千言萬語全都湧在心頭,他只當自己已經喊了出來,卻最終是寂寂無聲。

    微風輕送,碧羅紗卷,露出一抹淺灰。她身形如風中之燭,似是搖曳,又彷彿在輕輕顫抖。記得她獨愛青、灰二色,他亦曾勸說她多用些鮮亮色澤,她只是淡笑不語。如今又見,方才想到她當初亦是無比的疏離,便是眉間含笑,喜悅卻從來未及眼底。

    那抹淺灰,只叫人看的心冷如泥。

    原來,他竟從未擁有過?!

    靜默間,日影橫斜,天地一片黯然。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簾後之人倏的轉身,終於消失。

    暮色已沉沉。

    「皇上,時辰不早了,您看……」不知不覺,蕭見離溫和的聲音再度響起,「馬車已經備下了,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望皇上保重,天下蒼生,惟有皇上您能照拂。」

    宮牆高逾十丈,馬車孤孤單單的行在其間,顯得渺小而無能,只覺一顆心被這高牆生生擋住,再也出不去。

    心累,只盼這條路沒有盡頭。

    車軸轉動聲忽地戛然而止,「皇上,殷將軍求見。」玉喜低低的稟報。

    彷彿從天邊一下墜回凡間,龍承霄慢慢清醒過來,是了,只因他將殷太后幽禁於惠安宮,這幾日殷佑然來找了他幾次,他都托辭不見,不想他竟堵在了這宮道之上。

    「叫他回去吧。」

    片刻,玉喜惶恐的聲音再度傳來,「殷將軍跪著,只說求見皇上一面!」

    龍承霄眉間一片森冷,掀簾下車,一眼便看見跪伏在地的殷佑然,他倆原是打小一起地玩伴,也曾是並肩作戰的戰友,眼下一跪一立,只覺相隔千里遠。

    「你是來為她說情地麼?她是她,你是你,何苦攪和在一起?」

    殷佑然重重的磕頭,「那是微臣的姑母,微臣實在無法置身事外!皇上幼年登基,全靠有太后朝內朝外,一力周旋,縱然有錯,終究是皇上的親生母親,太后上了年紀,惠安宮那地方,實在住不得,求皇上網開一面!」

    「她那樣的蛇蠍心腸,你也為她求情?」龍承霄冷冷的道:「許多事情,只怕你也不知道!罷了,你還是回去吧,朕只當你沒來過。」

    「微臣知道……比如黃州之戰……」殷佑然額頭一片青腫,「只求皇上能看在微臣那點微末功勳上,給太后一個安祥的晚年。」

    「你的微末功勳?說的好!」龍承霄嘴角上揚,「那麼,如若用你大將軍的頭銜來換,你可願意?」

    「微臣叩謝皇上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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