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朱顏改 試 第十八章 轆轤金井梧桐晚,幾樹驚秋
    耶律瑾望著美目淒迷的朱顏,發現自己竟然完全看不透這個纖弱嬌柔的女子。她既然身為陳國皇帝的禁臠,按照那些所謂的世俗禮教,她即使沒有自殺謝罪,那至少也該無比羞愧吧,怎麼就能大大方方的反吻上他的唇,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呢?

    坐在飛速出城的馬車裡,兩人依舊相偎相依。朱顏身上的蠱毒著實厲害,即使心口不痛了,她也被耗盡了全身的力氣,軟軟的癱倒在馬車裡的軟墊上,耶律瑾乾脆將她摟在懷裡,她倒也不拒絕。看起來她還當真是想離開龍承霄啊,這一點也很蹊蹺呢,據探子回報,龍承霄對她可是無比寵愛的。

    「是不是頭暈?」懷中的朱顏蒼白了一張俏臉,馬車顛簸,她想必是經不起。

    油燈的光線隱隱綽綽,朱顏那長的驚人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了兩排濃濃的黑影,她卻是連眼皮也懶得抬一下,只是輕輕的哼了一聲。不是她不想說話,而是真的沒有氣力,耶律瑾急著要離開京城,命令車伕全速前進,這官道絕不平整,她覺得胃裡好生難受。

    掌心內力微吐,一股暖流從朱顏背心慢慢的擴展到她全身。「可覺得好些?」耶律瑾柔聲問道,只覺得自己這輩子從未如此小心翼翼過。

    「嗯,」朱顏睜開眼睛,微微一笑,竟看的耶律瑾呆了一呆,「可不可以再暖些?」會武功真的是好呢。

    欣然從命,卻為自己被朱顏當成了暖爐而覺得好笑,「你把我當成什麼了啊?」

    「你是我的止痛藥啊!」朱顏不以為意的輕笑,「你害得我那麼痛,自然是要負責的。」身子覺得舒服了,說話也流暢了些。

    「呵呵!」耶律瑾低笑出聲,將她抱的更緊,「那是當然!」不見了這麼一個可人兒,那大陳的皇帝只怕要氣得吐血了吧?

    「問你一個問題,」朱顏努力仰起頭看著耶律瑾的紫眸,此刻那對暗紫色的深潭已化成溫柔無比的秋波,「你的眼睛,怎麼那麼好看的?」

    「呃……生下來就是這樣的!」耶律瑾皺了皺眉,在鐵鷹國,紫眸被視為每一代帝王的象徵,是以他一生下來就被視作是理所當然的繼承人,「你覺得好看?」從小到大,很少有人敢直視他的紫眸,人人都知道那兩抹深紫是至高無上的象徵,再高貴的王公大臣一看到他的紫眸都會不由自主的低下頭顱,從來沒有人這樣稱讚過他的眼睛呢。

    「很漂亮,」朱顏抬起玉臂,似乎想去觸摸那兩汪美到妖異的眼眸,「好像紫水晶……」纖指拂上他的臉,耶律瑾順從的垂下眼簾,心中緩緩漾起一陣從未有過的暖意。

    「別閉上,閉上就看不見了!」朱顏的手指停在他滑膩的臉龐上,這麼美麗的一張臉,連她都幾乎要心生羨慕了,「啊……」

    馬車突然急剎住,朱顏掌不住,若非被耶律瑾緊緊的抱住,只怕早已跌了出去。

    「主子,我們被截住了!」車外傳來的低沉聲音中夾雜著一絲淡淡的驚慌,能讓一向冷靜要強的影殺感到慌張,看來這截住馬車的人不簡單呢!

    「閉上眼,別怕!」耶律瑾在朱顏唇上印下輕輕一吻,將她用毯子蓋好,這才慢慢的步下馬車。

    將馬車門簾拉好,耶律瑾這才看向車前方靜靜站立著的兩名男子,一人長髮無風自動,一身銀白長袍,劍眉入鬢,一雙深邃幽黑的眼眸竟似那凍結了萬萬年的冰山,冷凝而肅殺,手中那管白玉簫上蕩漾著一抹細長的血痕,彷彿是有了生命力般的在慢慢的蠕動著;而站在他身邊的一位青衣男子,全身的氣質卻是正好相反,嘴角一抹和煦如清風拂月般的微笑,伴隨著他宛若午後陽光般的眼神,看了竟讓人不由自主的產生親近之意,若不是他手中折扇的扇骨閃著冷冷金屬的光澤,耶律瑾幾乎要為這兩名敵人叫起好來。

    「主子,我掩護,您先退吧。」影殺用傳音入密對耶律瑾說話,他手下死傷無算,今晚才覺遇上了真正的勁敵,他死了沒關係,殿下是國家的希望,倘若出了什麼事那他魅殺絕對難辭其咎。

    耶律瑾用一種難以言喻的優美姿態輕輕的搖頭,檀口微啟,「來的可是『旭日』與『冷殤』?果然是名不虛傳!」他微笑著望向兩人,紫眸中是說不盡的魅惑與風情。

    「你膽子很大啊,居然提前潛入京城,」蕭見離白皙的臉頰上仍舊是笑意融融,「把『璇璣令』和馬車裡的人留下,或許能饒你不死。」

    「見離,你越來越囉嗦了!」子墨冰寒的視線直射向耶律瑾的紫眸,「聽說你的『魘術』已經練到了第九層,快些使出來吧。」說罷便上前一步,頓時天地間風雲變色,長髮如同被無數真氣鼓蕩,竟都在腦後高高的飄揚起來,一股陰森刺骨的寒氣直直的朝著耶律瑾和影殺逼了過去。

    影殺只覺胸中氣血翻騰,勉力運氣抵擋,卻是喉頭一甜,知道自己已然受了內傷,眼前兩人的武功實在是深不可測,朝耶律瑾看了一眼,大叫道,「主子,快走!」抽出賴以成名的「無影劍」,騰空而起,漆黑的長劍在夜空中挽出點點寒星,如同一擊斃命的毒蛇般向面前的子墨刺去。

    「你的!」子墨鼻子裡發出輕蔑的哼聲,身子側移,竟把身後的蕭見離露了個空門讓給了影殺。

    「每次你都先打,就不能好好說話麼?」蕭見離無奈的搖頭,對伸到鼻尖下面的長劍彷彿熟視無睹,右手食指一撥,影殺那飲過無數鮮血的致命一招居然就刺了個空。

    「唉!」耶律瑾幽幽一歎,那聲音輕柔無比,就如同長夜裡苦等情人的怨婦的呻吟,散到夜空中卻是久久不散,而子墨身邊的陰寒煞氣竟被消了六成。

    子墨瞳孔疾張,玉簫上血光大盛,朝耶律瑾胸口檀中穴急刺過去,耶律瑾冷哼一聲,錦袍中兩根漆黑的絲帶猛的飛出迎向玉簫,這原本應該柔軟無力的絲帶卻好像被賦予了生命一般,就這麼硬生生的在空中止住了玉簫的來勢,絲帶彷彿突然變成固體,與玉簫共同的定格住,整個畫面詭異非常。

    「轟!」

    一聲巨響,絲帶與玉簫同時分開,耶律瑾紫眸越發暗沉,而子墨那幾乎透明的臉上紅暈一閃而過,兩人內力竟是不分伯仲。

    「子墨,看來耶律瑾的『魘術』已經不止第九層了!」那邊廂蕭見離已經結束了戰鬥,只見他雙臂環抱胸前,擺出一副看好戲的模樣,身旁卻是萎靡倒地的影殺。

    耶律瑾紫眸中突然魔光大盛,口中發出一陣刺耳至極的尖嘯,右掌彎曲,竟是猛的擊向自己的胸口,鮮血噴射而出,黑色絲帶上立刻被染了片片暗紅,霎那間兩羽絲帶如同被注入了新的力量,彷彿靈蛇出洞般躍躍欲試,一層薄薄的血霧平地而起。

    「血殺術!」蕭見離神色凝重,「子墨小心。」

    子墨不發一言,玉簫倏的收回袖中,雙手結成蓮花印,十指伸縮,蘊含了成千上萬種變化,空氣中一朵淡色白蓮隱隱呈現,「去!」子墨一聲冷喝,白蓮向著耶律瑾緩緩飄去,看似飄忽不定,卻是帶著摧枯拉朽的氣勢。

    黑色毒蛇歡快的揚起頭來,毫不猶豫的朝那白蓮張口咬去,一聲沉重的悶響,兩人又都往後退了三步。

    耶律瑾直退到馬車前,剛要再催動血殺術,突然神色一凜,反手向馬車中抓去,轉眼間手中已多了一人,黑色絲帶輕巧的纏上了她的脖頸,「你們退後,不然我殺了她!」

    「顏兒!」蕭見離神情大變,見朱顏如同紙質木偶般無力的垂在耶律瑾身前,雙目中淚光盈然,卻還在強作堅強,頓時心急如焚,「耶律瑾,你以堂堂皇儲之尊,竟去為難一個弱女子,不怕叫天下人恥笑麼?」

    「哈!」耶律瑾輕笑道,「我不恥笑天下人便罷,哪裡輪到別人笑我?」紫眸中妖光一閃,就見朱顏的身子突然就抽搐了起來,彷彿正受著天大的痛楚,幾絲無助的呻吟頓時飄到子墨與蕭見離的耳中。

    「耶律瑾,你對她做了什麼?」子墨週身殺氣大作,竟也是幾乎失去方寸。

    「她身上被我下了『情蠱』!」耶律瑾淡淡的道,「你們若想救她,便讓我與影殺安然離去,否則,她必死無疑。」

    蕭見離震驚的看向子墨,「你看……」

    「交出解藥,放你二人離去。」子墨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來,卻換來蕭見離了然一笑。

    「果然爽快!」耶律瑾將朱顏放到地上,「我與影殺走後,她身上的蠱自會解除。」

    「你要我們怎麼相信你?」蕭見離眼中暖意早已不復存在。

    耶律瑾彎起薄唇,「我耶律瑾別的沒有,信譽還是有的;就如同我信任二位,既然說了放我們走,那就肯定不會追來一樣。」

    子墨臉上殺意一閃而過,「你走吧,別讓我下次再看見你!」

    黑色絲帶再度出手,一眨眼間影殺已被捲到馬車上。耶律瑾一語不發飛身上馬,馬車立時絕塵而去。

    「顏兒!」蕭見離一個箭步上前,把朱顏抱到懷裡,「你怎麼樣了。」

    朱顏白的嚇人的小臉微微仰起,看向蕭見離滿臉的關切,眼前白影忽的一閃,眸子已然對上那雙冰寒,只是那萬年積雪卻也有了融化的跡象。

    嘴角勉力漾出笑意,「不疼了,他……應該已替我解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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