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朱顏改 前 第五章 眼色暗相鉤,秋波橫欲流
    龍承霄直到酒過三巡,還弄不清楚自己為何如此好命,能和大名鼎鼎的「詩妓」單獨對飲!雖說他們是坐在雅間的,但光看端茶送菜的跑堂那一臉驚訝和羨慕就知道這等待遇是極不尋常的。連這「雲來酒樓」的老闆都聞訊特地找了借口來雅間向朱顏和他這個幸運兒打招呼。若是坐在一樓大堂,怕不是要引起圍觀了吧。

    不過今天的朱顏似乎真的是心情特別的好,和那天在杜長青府上所見到的端莊靈秀完全不同。幾杯酒下肚後,她的俏臉變得紅撲撲的,舉手投足間充盈著說不盡的風情,讓龍承霄看的幾乎要發起呆來。

    「好久沒有這麼盡興了!」朱顏將玉背輕輕往後舒展了以下,又皺起了秀麗的小鼻子,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無意間的小動作就足以讓人神魂顛倒。

    「龍公子,你怎麼不喝酒呀!」

    龍承霄被她那嗔怪的表情弄得怔了一怔,才道:「朱小姐今天很高興啊,不知是不是有喜事呢?」

    朱顏斜了他一眼道:「一定要有喜事才能喝酒嗎?」

    龍承霄道:「只是覺得小姐今日與上次在下看到的十分不同。尤其令在下好奇的,是你我其實並不熟悉,小姐居然會邀在下共飲,在下受寵若驚之餘也想問個答案。」

    「呵呵,」朱顏帶著些許酒意笑道:「我原就是青樓女子,對於客人本就沒有什麼熟悉不熟悉的。不過你不用擔心,今天我請你!」

    她這話說的完全讓龍承霄無言以對,又聽她繼續道:「不過真的是有喜事呢!你知不知道,我很快就要出嫁了。」她不等龍承霄回答又自顧自的滿上一杯,一口而盡,「八月十六的賞月會上,我就要嫁人。價高者得!蘭姨說我也可以自己選……你怎麼不喝酒啊?」

    龍承霄只得抿了一口酒。雖然朱顏是輕笑著說出這些話的,但聽在他耳裡竟有些酸楚,卻也納悶自己的情緒來的莫名其妙。倘若真如朱顏所說,她可以自己選擇的話,那對於青樓女子來講已無疑是最好的歸宿了,但是為什麼自己的心中,竟會對她產生一絲憐惜,明明一向是對男女之情不甚在意的,卻有著想把那瘦弱的嬌軀摟入懷中細細寬慰的衝動。

    朱顏不停的給自己斟酒,倒滿、仰頭、飲盡、再倒滿……龍承霄見她已經喝空了三瓶上好的「玉堂春」,忍不住按住她又要倒酒的手,勸道:「朱小姐,時候不早了,不如讓在下送小姐回暗香樓可好?」

    事此時朱顏似乎已有些神志不清,「你說什麼,暗香樓?……不不不,我們繼續、一醉方休……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喚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

    龍承霄無奈的搖搖頭,今天也就是他,不會趁人之危。倘若換了任何一個別的男人,或許直接就會帶她回府去「成親」了吧,也省得要在什麼賞月會上搞什麼競價了。他想不通朱顏是哪裡來的篤定,就這麼肆無忌憚的在他面前醉成一灘泥!她難道不知道自己醉酒的樣子是多麼的引人犯罪嗎?

    「好吧!」龍承霄苦笑了下,知道自己是定會做那個正人君子的。這輩子第一次親自送女人回家!可歎他那三宮六院的嬌貴娘娘們從來也沒有享受過此等待遇。

    他直覺不應該讓朱顏醉酒的事情傳出去。於是將店老闆叫進來,賞了他一錠金子,叫他雇了馬車等在酒樓後門,又拿了一條被子裹起已然不會動彈的朱顏,在店老闆的指引下從隔壁雅間的一條直通後門的樓梯上了馬車,才向暗香樓駛去。

    龍承霄看著蜷縮在自己懷中兀自熟睡的佳人,暗歎自己的定力已經好到可以媲美柳下惠了。這磨人的小妖精居然還時不時動兩下,像是要尋找一個最舒服的姿勢,也不管那抱她的人其實忍的多麼辛苦。她最後將臻首直接擱到他的肩上,龍承霄只要微微側過頭去便能一親芳澤,這可真是……害人不淺!難不成她私底下都是這樣勾引別人的嗎?想到那個賞月會,真不知哪個男人能得享如此艷福。一時間竟覺得那賞月會十分的輕率可惡,不由得抱緊了睡夢中的朱顏。

    馬車很快就到了暗香樓。蘭姨居然守在了大門口,而她身旁的琥珀也是一臉快要急哭的表情,見到龍承霄將朱顏送回,這才舒了一口氣。

    龍承霄將朱顏從馬車上抱下。見她醉得彷彿全身上下沒有骨頭似的,站也站不住,旁邊暗香樓的男僕已經伸過手來準備將她抱進去。龍承霄猶豫了一下,直覺自己不太情願將她交到別的男人手裡。於是不顧旁人驚詫,逕自將她從大門口一路抱回了她的臥房,將她輕輕放在了繡榻上。這才轉身面對蘭姨和琥珀感激中又帶著幾分驚疑不定的的目光。

    蘭姨前面見龍承霄將朱顏送回來的,就除了行禮也沒說什麼話。這會子見朱顏頭髮散亂,全身還散發著一股子酒氣,這才吩咐猶在發呆的琥珀,「去打盆水來給小姐洗臉。」轉身又向龍承霄福了一福道:「多謝公子送小女回來,這個女兒一直被我驕縱慣了,讓公子受累了。」

    龍承霄擺了擺手道:「沒事,應該的。天色已晚,在下告辭了。」他下意識的又回頭想看看朱顏,卻見那榻上的美女不知什麼時候已然睜開了雙眼,輕輕的問道:

    「八月十六,你來嗎?」

    問完後也不等他回答,又闔上了眼睛,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竟又似沉睡過去。

    龍承霄一時間竟有些做夢的感覺,只覺得適才直視朱顏的時候自己的心臟似乎漏跳了一拍。半響才轉身向門外走去,又見那立在一旁的蘭姨始終眼簾低垂,好像什麼也沒聽到,什麼也沒看到。回到客棧,龍承霄忽覺心中煩燥莫名,便叫來殷佑然一起下棋。然而這平日裡讓他沉迷不已的黑白子,今日卻無法引起興趣半分。

    「佑然,你可知暗香樓要在八月十六舉行賞月會?」龍承霄終於忍不住。

    嘴角浮現一抹瞭然的微笑,殷佑然放下手中的棋子,「微臣也聽說過此事。暗香樓每年都會舉辦賞月會,只因中秋之夜是舉家團圓的日子,才選了八月十六,暗合『十五的月亮十六圓』的意思在裡頭。」

    殷佑然這幾日已在杜長青那裡搜羅到無數小道消息,說到這裡更是面帶微笑,「就因為每一年的賞月會上都會嫁一名當紅的藝伎,所以人們都戲言整個南陽城的男人在八月十五那天都已經坐臥不安,身子雖然還是在陪伴妻兒老小,心思卻早已飛到了暗香樓的佳人身上去了。」

    龍承霄沉吟了半響,才開口道:「這個暗香樓倒是很懂得做生意。」

    「是啊,」殷佑然點頭道:「這城中大大小小的青樓楚館有幾十家,卻始終是以暗香樓為首,一舉一動皆奪人耳目。」

    龍承霄眼看著棋盤上自己是大勢已去,乾脆起身走到書桌旁,拿起了那篇《竊香閣賦》,笑了一笑又放下,伸手取過案頭另一卷卷宗,正色道:「聽說那鐵鷹國的三皇子會在近日潛入我國,此事你可有眉目?」

    「據安排在鐵鷹國的細作回報,他現在已經動身,以甘州守軍統領皇甫嵩的才幹,他這路上不會太順利。但這三皇子耶律瑾也不是一般人,臣估計他兩個月內必能到達京城。」

    「嗯,」龍承霄點了點頭,「時間要控制好,給他增加點小麻煩。兩個月的時間聽上去太模糊,要確保他不會提前進京,最好能把他拖到十月後,這樣我們就只需守株待兔……」

    「臣會立即通知皇甫嵩,在甘州、金台、黃州一路皆增加防衛。」

    龍承霄輕點自己的額頭,道:「擬旨:統計各州縣的人員流動,將每家每戶的人丁數目、戶籍、祖籍、職業、一一登記造冊,由各省巡撫親自督辦,限半月之內交上書房御覽。」

    話音剛落,殷佑然已然寫完,吹了吹還很濕的墨跡,笑道:「皇上英明,這可真是個好主意!」

    「耶律德努那幾個兒子不是廢物就是瘋子,偏生讓他生出了個耶律瑾!倒也讓他那江山還能多坐幾年。」龍承霄眼裡射出凌厲的光芒。

    「皇上好像很欣賞耶律瑾!」

    龍承霄輕笑道:「難得有個好對手!否則多沒意思。」

    殷佑然道:「對了,皇上,今天京城來報,說是秀女大選已經準備完畢,就等皇上回京親自主持定奪了。」

    「哈哈!」龍承霄大笑出聲:「想必那端親王一定費了不少心思。我們在南陽呆的也夠久的了,是得回去會會他了,否則怎麼對得起他一片苦心呢!」

    殷佑然眼裡閃過一絲促狹,「聽說端王爺的外甥女號稱京城第一美女,皇上艷福無邊。」

    「你倒來取笑朕?」龍承霄陰險的笑道:「不如等朕選完了秀女,順便也挑幾個好的賞給你如何?」

    「多謝皇上厚愛,」殷佑然裝模作樣的一躬到底,「只是臣家裡那糟糠之妻十分悍妒,臣一向懼內,想多活兩年,好為國效力。還請吾皇高抬貴手!」

    兩人一起大笑起來,相處多年,更曾共同經歷生死,龍承霄和殷佑然已是肝膽相照的朋友加兄弟。

    「小憐真是好福氣,有你這麼一心一意對她。」龍承霄也不禁有些羨慕,殷佑然和他的妻子白小憐情趣相投,伉儷情深,是皇族裡少見的恩愛夫妻。想想自己雖說後宮佳麗無數,竟談不上絲毫情愛。

    想起嬌妻,殷佑然也忍不住微笑道:「好久沒有聽到那河東獅吼,還真有些想念。」

    「少在朕面前露出這種德性,沒得叫朕噁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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