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者 第三卷 魔神的右手 第九章 兄弟(上)
    卡爾多.戰牙走出了帳篷,在陽光下舒展著自己的肌肉

    附近的獸人看見他紛紛流露出尊敬的神色,雖然還沒有明確提出來,但是很多獸人都相信,裡卡爾多肯定已經是部落下一代的族長了。

    幾個獸人小孩奔到裡卡爾多身旁,眼珠子卻全都盯著他的斧頭。

    裡卡爾多一笑,在缺鐵嚴重的獸人部落,自己的精鋼大斧可是個稀罕玩意兒,也難怪這幫小鬼眼饞。當下將斧頭插在地上,任由那些小鬼湊近觀看。

    「喲,老大。」幾個壯碩的年輕獸人走過來打了聲招呼,他們都是裡卡爾多從小一起玩的朋友,也是這個戰牙部落年輕一代的精英分子,向來以裡卡爾多馬首是瞻,可說是構成了他未來班底的雛形。

    「這麼早就來我這兒,有什麼事?」裡卡爾多問道。

    「族長喊你去呢,嘿嘿,」領頭一個年輕獸人笑道,「恭喜老大了。」

    「去!到底是什麼事兒都不知道,有什麼好恭喜的!」裡卡爾多罵了一句,然而嘴角卻不由得露出笑意。

    他期待的這一天,終於要來臨了——

    獅人族戰牙部落,是大荒野上眾多獸人部落的一支,在實力上處於中等偏上的位置。

    據說在早年,戰牙部落也曾經是獸人中最強八大部落之一,可惜後來受到夾擊連番失敗,竟然一度淪落到幾乎滅族的地步,直到現任族長凱撒.戰牙接任族長之位,率領部族幾十年力鬥拚殺終於創出一片天地來。

    對於崇尚力量的獸人來說,領導者本身的力量自然必須是絕對的,凱撒的實力按照大陸規則來算已經達到了十六級。也就是所謂的傳奇領域,這令他在周圍的幾個部落裡根本找不到敵手。

    然而,凱撒已經五十八歲了,儘管他依然強壯,但是在高死亡率短壽命地獸人中,他已經是毫無疑問的老人了。

    即使從部落穩定的角度來考慮,凱撒也必須指定繼承人了。

    而每次有長老提出這個問題,凱撒都會皺起眉頭。不是因為沒有合適的人選,而是因為有兩個人選都太過合適了根本無從取捨——

    「這個戰牙部落,將會誕生一位金銀眼的獅子王,他會化為烈風。吞噬整個大荒野!」

    二十五年前,上一代大先知逝世前留下了這樣的預言,當時凱撒的妻子正好懷孕。

    獸人族的強者血脈歷來有特殊瞳色地傳統,所以當時所有人都相信。這個「金銀眼的獅子王」肯定是凱撒即將誕生的兒子。

    然而意外發生了,生下來的不是一個兒子,而是一對雙胞胎。

    一個金眼,一個銀眼。

    到底哪一個才是預言中那個「金銀眼地獅子王」?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夠回答。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部落的族長只能是一個人。

    不管如何,族長兒子誕生總是好事,先出生的金眼長子被取名西德蒙特.戰牙。後出生地銀眼次子被取名裡卡爾多.戰牙。

    包括凱撒在內。所有人都期待著這兩個小子將來的發展。想看看他們到底誰才是「金銀眼的獅子王」。

    雙胞胎兄弟開始成長起來了,沒有幾年就顯露出他們在同齡人中的出類拔萃。成為部落年輕一代中最傑出地兩個勇士,可是他們互相之間卻從來不分伯仲。

    這種平衡一直持續到二十五年後依然沒有改變,就連凱撒也說不出到底哪一個兒子更優秀些,兩個人的實力實在太過接近了,在部落裡也各自得到了一批人的擁戴。

    實際上兩個人地相似之處也只是實力,性格方面有著很大不同,西德蒙特剛毅勇猛,裡卡爾多冷靜多智,而在對於人類文化地態度上兩人也截然相反。但對崇尚力量地獸人來說,這些並不重要,沒有什麼是比實力更有說服力的依據了。

    眼看著自己年事已高,而部落裡呼喚繼承人地聲音也越來越大,舉棋不定的凱撒終於決定,讓兩個兒子參加試煉的狩獵。

    所謂試煉的狩獵,是獸人族古老的傳統了,內容很簡單:以兩個月為限,讓收試煉者獨自離開部落去狩獵,誰帶回了最強大的獵物,誰就是最強大的人。

    儘管這是個多少年來屢試不爽的方法,但是凱撒一開始依然有些擔心,兩個兒子的實力有多接近他再清楚不過了,只怕這次試煉回來,帶來的依然是不相上下的獵物。

    離最後期限還有五天的時候,西德蒙特先回來了,他不負眾望帶回了優秀的獵物——大沼澤猛毒蠻牛的雙角。

    獸人世代狩獵,對於分辨獵物的能力自然也精準無比,凱撒只要一看那對猙獰的犄角,就完全可以估量出那只猛毒蠻牛生前的體格和力量都絕對驚人,再加上猛毒的威脅,只怕自己遇上都要頭疼。反觀西德蒙特傷痕纍纍,顯然也是經歷一場惡戰才將之斬殺,不由得大感欣慰,著實誇獎了西德蒙特一番。

    與此同時,凱撒心中也升起一絲期待,西德蒙特獵殺了猛毒蠻牛,那裡卡爾多又會帶給他怎樣的驚

    「西德蒙特!西德蒙特!西德蒙特……」擁護西德蒙特的獸人們紛紛大喊,沒有什麼種族比獸人更崇尚強者,這對雄壯的犄角足以讓他們熱血沸騰,而西德蒙特一身的傷痕更是如同讚美其勇氣的勳章般耀眼。

    沐浴在歡呼聲中,一貫嚴肅的西德蒙特也不禁咧嘴露出了笑容。

    不過,當他發現父親凱撒在欣賞著犄角的同時卻又時不時張望一眼地平線的時候,西德蒙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當然知道凱撒此時在想什麼,事實上。西德蒙特也有著同樣地疑慮。

    彼此競爭了二十五年的雙胞胎兄弟,互相之間的瞭解早已十分充分,西德蒙特雖然對自己的力量很自信,但是從小到大裡卡爾多也從沒有輸給過他。為了甩開弟弟,西德蒙特無比刻苦的修煉,可是無論怎樣,裡卡爾多始終也能跟上他的步調,這令他感受到了很大的壓力。

    這一次。為了在族長繼承人之爭中勝出,西德蒙特可說是豁出了性命,他精心挑選了一頭極難下手的猛毒蠻牛作為獵物,歷經九死一生再加上很不錯地運氣才終於成功。西德蒙特相信。這一次裡卡爾多總不可能還和自己不相上下了。

    然而,在一切定下來以前,西德蒙特卻又始終不能安心——

    直到期限的最後一天,裡卡爾多才回來。他背著一個沉甸甸的大口袋。

    當赤電龍的頭顱被展示出來時,獸人們已經驚呆了。

    這是個怎樣地怪物啊!

    連凱撒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如果說西德蒙特的猛毒蠻牛是讓他覺得頭疼的話,那裡卡爾多的赤電龍則讓他開始認真思考假如是自己碰到會有幾分勝算。

    結論是大約七成。也就是說連凱撒也沒有必勝地把握。

    「……好,」沉默了良久,凱撒終於緩緩地點了點頭。一字一句地說:「不愧是我兒子。」

    周圍的獸人終於反應過來。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西德蒙特長久地凝視著赤電龍的頭顱。目光中是難以掩蓋地震驚和不甘。然而獸人的傳統就是推崇強者,裡卡爾多既然拿出了足夠資格的獵物。這裡就已經沒有他發言地權利。

    緊緊地握著拳頭,西德蒙特扭頭離去——

    裡卡爾多受到凱撒地召喚,已經是五天以後地事情了。

    而在此期間,裡卡爾多那令人驚異的獵物早就傳遍整個部落,甚至幾個周邊部落地人都知道凱撒的次子裡卡爾多殺掉了一隻了不得的傢伙,看他的眼神無不充滿尊敬和崇拜。

    所以,當那幾個年輕獸人一聽說裡卡爾多被凱撒召喚就立刻像報喜一樣的過來了,畢竟在他們看來,裡卡爾多成為族長繼承人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在前往族長帳篷的路上,裡卡爾多看到了自己的雙胞胎哥哥——西德蒙特,不過西德蒙特顯然不想和裡卡爾多見面,一看到他就轉身離開了。

    本想打個招呼的裡卡爾多也不得不放棄了念頭,他可不願熱臉貼上冷屁股。

    五天前,看到西德蒙特黯然的離開,裡卡爾多心中對這位同齡的兄長還是有些歉疚之感的。畢竟西德蒙特的獵物是全憑他一己之力獵殺所得,而自己則是和雷札德聯手才取得了非凡的輝煌成果,這場競爭實際上並不公平。

    當然,裡卡爾多不會把真相說出來,事關族長之位的繼承權,他是絕對不會退讓的。

    裡卡爾多並不否認他對權力同樣有著熾熱的野心,這是一個強者應有的品質。

    但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理由,讓裡卡爾多無論如何也絕對要當上族長。

    平心而論,裡卡爾多對西德蒙特並無反感,甚至還是很尊敬的。可是或許是因為那個預言的緣故,從小到大周圍的人都會自然而然地不停把兩人進行比較,這也促成了兩人從童年開始就在不斷的競爭中度過。

    正是為了不被西德蒙特甩掉,裡卡爾多才不得不拚命努力修煉,可是每次他認為自己也許已經超越哥哥的時候,卻發現西德蒙特也同樣進步了。

    裡卡爾多相信西德蒙特即使繼承族長之位也會是一位好領袖,西德蒙特不但實力強橫,而且性格剛毅果敢,處事公正嚴明,在族人中威望素著。

    可是有一點,卻是裡卡爾多絕對無法認同的,就是西德蒙特對人類文化的極度排斥。

    裡卡爾多相信,獸人之所以始終競爭不過人類而被迫生活在環境嚴酷的荒野,並不是力量不夠,而是有著許多其它方面的原因,這些原因只能從人類文化中尋找。

    可是西德蒙特卻是獸人中占主流地位的敵視人類主義的堅定支持者,兄弟兩人最大的分歧可說就是源於這一點。

    「老哥,我尊敬你,但是我不能讓你當族長,」裡卡爾多心想,「因為我相信,我所堅持的道路才是部族唯一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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