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國與家
    七月十二日晚間,北洋海軍在補充了煤水之後全體起航出港,因為是在夜間加之是中國的海軍基地,所以並沒有人發現這支遠東最強大的艦隊的動向。艦隊在夜色的掩護下,以旗艦北洋號戰列艦為核心,七艘戰列艦、六艘天津級裝甲巡洋艦、十艘靖海級裝甲巡洋艦和二十餘艘小型艦艇與補給艦在駛出膠州灣之後,轉向東南向朝鮮半島的南端駛去。主力戰艦出海後,從旅順也同時出發了五艘龍威級裝甲巡洋艦,它們將會分成兩隊,分別直撲朝鮮的仁川和釜山兩座港口,在釜山港外,還有一艘龍威級裝甲巡洋艦負責監視港內的兩艘俄國巡洋艦。

    十二日晚間天氣良好,海面上風浪對於艦隊航行極為有利,雖然施行了***管制,但是鄧世昌和他的副手站在艦橋上藉著月光可以看到不遠處朦朧的戰艦陰影,想到中國海軍從北洋時代一路走來,發展到現在擊敗了日本聯合艦隊,重新坐穩亞洲第一的寶座,他心中多少還真的有些心潮澎湃。

    艦隊一路安靜的向前劈開波浪迅速前進,在抵達濟州島附近海域之後,按照原定計劃鄧世昌艦隊向北京大本營發送了一路平安的電報。鄧世昌知道,他這一封一路平安的電報在被北京接收到之後,便是給已經瀕臨破裂的中俄關係再砸上一鎯頭徹底支離破碎——北京時間七月十四日早上,中國外交部長寇青正式向俄國駐華公使喀希尼提出兩國斷絕外交關係,下午三時中國向俄國提出宣戰。兩國正式進入戰爭狀態。

    凌晨四點,一輛經過特殊改裝的裝甲列車緩緩的滑進吉林府車站,火車站早在昨天下午就被陸軍全部嚴密地監控起來。在車站站台上的步兵雖然已經站了三個多小時,但是依舊挺直腰板緊緊的握住手中手中的步槍,士兵的頭盔將略顯昏黃的燈光映出一片金屬地色彩,步槍上的刺刀更是在這夏日的夜晚平添三分肅殺之氣。

    火車停下後。打開車廂門,在曹錕的帶領下,二十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先跳下來列隊站好——曹錕的特務連精銳被楊超給徵用了,但大戰在即,總統會在吉林府坐鎮,所以曹錕在得知消息之後便立刻從阿勒楚喀帶著二十名精銳乘坐火車趕到奉天護送譚延。

    「立正!敬禮!」在軍官的號令下,車站迎接譚延地士兵方隊做出整齊劃一地動作。對於這些士兵來說。譚延並不陌生。除了少數補充士兵之外,幾乎所有的第一師官兵都見過譚延,有的甚至還聽過他講課和被其操練。第一師在很大程度上是在原來的直隸督標的基礎上組建的,至少在第一師所有的軍官都是譚延一手帶出來的。

    譚延緩步的走在站台上,看著眼前這些軍容肅整地士兵,做為東北駐軍時間最長,訓練最為嚴格的第一師,他們將會在第一時間被投入到海參崴的地面戰場上。現在吉林府內地防務已經交給六個地方保安團,現在留在車站站台上的士兵是最後一批滯留在吉林的第一師士兵。也是最為精銳的戰鬥工兵團——中國陸軍走到現在還處於摸著石頭過河的草創階段,譚延起家的那幾支最為根本的幾個精銳師,每個師的編制都不是常規意義上地陸軍師編製。七個師每個師都會側重凸出一個或多個編製,人數上也多有不同,若不是劉禹在第十八師地炮兵師編製過為特殊,也許第一個炮兵師將會是在前七個師番號內誕生。

    譚延已經很久沒有在這麼多人面前穿軍裝檢閱軍隊了,尤其是在公共場合,他的軍裝是一身深綠色士兵服,沒有佩戴任何勳章和花哨地配飾。他的軍裝布料也不是特製的,因為他進入軍營就要和士兵摸爬滾打。就像伍軒仁看到的那個「泥猴」一樣。不過譚延這身裝束在士兵中會受到歡迎。而他本人在陸軍軍隊高級將領當中更是有著無與倫比的威望,在軍隊穿著一身軍裝總比那些在政府部門中白天西裝革領。晚上長袍馬褂的政客要受歡迎的多。

    在軍隊中譚延無疑是最受歡迎的人,即便他不穿著軍裝也是一樣——自從譚延推翻清政府之後,在很多方面都給予了軍隊極大的照顧。在數年前還沒有多少尊嚴和社會地位的軍人因為譚延所頒布的各項政令,使得軍人無論在尊嚴上還是實實在在的利益上都獲得了極大的豐收。從北洋陸軍變成中國陸軍,軍隊的數量在急劇的擴大,相應的軍人平均知識水平自然要比五六年前北洋陸軍時代要下降了不少,不過這對軍隊的戰鬥力並沒有太大的影響——軍人的文化層次不高,但是他們心中的想法也因此而更簡單,這也是「總統皇帝論」市場經久不衰的基礎。

    譚延走到一名年輕士兵前,替他整理了一下裝束溫聲問道:「馬上就要上戰場和俄國佬拚命了,你害怕麼?」

    年輕的士兵立正挺起腰板說道:「報告總統,我不害怕,定要上陣殺敵報效大總統!」

    譚延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上戰場哪有不害怕的?不用不好意思,說實在的我也害怕!不過你們包括我在內,站在這裡還有很多沒有到場的士兵們,我們在這個關頭明明知道可能會死,但也沒有後退一步,到底為了什麼?!」

    譚延和那名士兵對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在這空曠的站台上,基本上所有人都聽到了,他們心中也很好奇自己到底為什麼來打這場仗?為總統?為國家?

    「我譚某人是總統,你們很多人都把我看成是皇帝,我的權力是很大。但還沒有到那你們的生命視為兒戲地地步……你!你們!我們所有的人都會害怕,因為我們都是上有年邁雙親,有老婆、有兄弟,甚至還有孩子,如果我們要是出了什麼意外,那他們會怎麼辦?可是我們為什麼明明知道戰場上的危險還要走上戰場?因為我們要更好的保護我們身邊的人——魏晉南北朝。五代十六國,人命如同韭菜地,割去一茬長一茬;七百年前蒙古人殺進中國十室九空,土生土長的四川人幾乎絕跡;二百多年前滿清入關,嘉定三屠,揚州十日,我們中國人地命就這麼不值錢?五年前我譚某人不願意留著辮子繼續當滿清的狗奴才。為的就是讓我的兒孫不再當狗奴才。哪怕這個奴才錦衣玉食老子也不幹!我們今天在這裡,不是為國家,不是為了你們的總統,是為你們的父母、為你們的妻兒,為了他們以後不會在洋鬼子眼中命賤如草,為了他們以後不會當洋鬼子地努力!」

    「殺敵保國!總統萬歲!殺敵保國!總統萬歲!……」士兵舉起肩上地步槍,整個站台寒光四射……

    「子瞻!」譚延在馬車中說道:「從現在開始到結束,我就在指揮部等你們的消息,仗怎麼打我不會插手。先期戰役方案雖然已經敲定,但方案是死的人是活的……這些都是我們最優秀的士兵,我的要求很簡單——在達成作戰目標的範圍下。盡可能的帶他們回來!」

    坐在一邊的楊超自然清楚譚延心中地憂慮是什麼,便安慰的說道:「總統,在遠東我們佔據了絕對優勢,經過這幾年的充分準備,不僅僅是在軍隊數量和質量上遠遠超過俄軍,並且還可以通過鐵路非常快捷地得到關內的支持……總統,傾全國之力來對付遠東一隅之俄軍,若這樣的仗我都打不勝。我也就沒臉再見總統了!」

    譚延苦笑的說道:「子瞻。對於這場戰爭的最後結局,我從來都沒有動搖過。不過說實話在車站的時候我的心動搖了——你看看這些士兵,他們最小的不過才十七八歲,最大地也不會超過三十歲,這場仗固然是為了國家和民族,但也是我譚某人將他們推向戰場地,我真是不知道是對還是錯……」

    「國防軍就是用來抵禦外辱,為國家排憂解難的,國家需要我們地時候,我們怎能後退一步?正如總統所言,我們不是為了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在戰場的拚命是因為我們後退一步就是自己的妻兒老小,我們是半步也不能退了!」楊超堅定的說道。

    譚延聽後沉默了一會說道:「我就親自坐鎮吉林當你的總後勤官,前線打仗的事情我也不會干涉,在遠東我們想怎麼打就怎麼打,如果能夠快速解決自然最好,一旦出現什麼不利,我們也不怕……你們不用有什麼心理負擔,海參崴這顆明珠是逃不掉的……」

    七月十五日晚十一時,鄧世昌率領中國第一分艦隊按時抵達了圖們江口東北大約一百五十公里的海面上,在這裡有六艘預先佈置在這裡的六艘四千噸級的貨船停泊,它們將會為包括戰列艦和裝甲巡洋艦在內的五十七艘大小作戰艦艇補充煤水和食品——海軍作戰有很大的不確定因素,中國目前已經和俄國斷交,並且發出了宣戰,鄧世昌對於國內情報部門關於海參崴一切正常的電報感到非常不可思議。*

    不過小心總沒有大錯,按照約定再過幾個小時就是發動進攻的時刻了,鄧世昌想要趁著這段補充物資的時段,向設立在吉林的指揮部發電報,確認一下海參崴的情況,好決定自己是不是留著一手來防備俄國人,尤其是海參崴周邊海域是不是有俄國的水雷——發動進攻的時間非常接近黎明,光線環境非常差,如果從艦隊上用艦炮打擊地面或是港灣內的水上目標還沒有問題,但是在炮擊的過程中戰艦是不斷運動的,俄國人有了防備之心最起碼會佈雷,到時候水雷就是中國艦隊最大的威脅!

    問詢電報發出一個小時後,眉頭緊鎖的鄧世昌在看到回電之後,臉上一副古怪的神色。旁邊地參謀長藍建樞靠過來,鄧世昌將電報交給他,他看後立刻笑了:「俄國人腦子是不是進水了?與**並且宣戰這樣的事情,海參崴居然一點也不知情?!」

    「知情是知情的,不過只有遠東總督阿列克賽耶夫不知道為什麼將這份電報壓了下來,並沒有對海參崴上下通傳。這才讓海參崴的海陸兩軍對中俄之間的關係局勢還持樂觀的態度……」鄧世昌嘴角露出了一絲古怪地笑容。

    「海參崴的佈雷艦並沒有出動,也就是說我們抵達海參崴之時在港口外面碰上水雷的風險可以降到很低?最為可笑的便是至少十點的時候,海參崴的軍政要高官全部都集中在太平洋艦隊司令官斯達爾剋夫中將的家中開舞會,決戰計劃至少在天時上就佔了天大地便宜,就算太平洋艦隊有十二艘戰列艦又如何,只要我們能夠把握機會,再多幾艘也是一樣地!」藍建樞敲敲電報稿笑著說道。

    鄧世昌說道:「距離作戰發動的最後信號還有段時間。我們的刺客們準備的怎麼樣了?」

    「哪裡有這麼快?它們半個小時前發回的電報說已經到了勒富島東北。距離海參崴還有大約二十海里的樣子,如果全速行駛,兩個半小時便可以到達海參崴,加上潛入軍港的時間,在三個半小時內它們就可以做好攻擊軍港內任何一艘戰艦的準備了……」

    「我們也不能太指望它們了,甲午年幾場海戰下來,魚雷很少有建功的時候,當年和日本人打得天昏地暗,結果只有一枚魚雷奏效。其餘魚雷就算射中也是沒有爆炸,日本地魚雷更是對我們一點用也沒有。希望這次我們運氣能夠好些,不然這手魚雷攻擊的效力可就要打折扣了……」

    藍建樞聽後笑了笑說道:「當年我們用的魚雷是不怎麼樣。所以在我們地大型戰艦上很少有配備水下魚雷發射管,只有貴州號和雲南號上配備了四具魚雷發射管……不過現在我麼用的海通廠的-式魚雷,無論是威力還是可靠性上都比我們當時甲午年的產品要強得多,至少可以在發射前根據情況來進行設定,試驗的效果也很不錯,可惜那些刺客身上帶的魚雷比我們艦隊的-等潛艇要少,不然……」

    「海通廠……」鄧世昌心中思量著。藍建樞口中的海通廠就是設立在天津地海通海軍裝備製造廠,共和國建國沒幾年。很多以前從前清繼承地兵工廠大多還沿用以前的名字。不過建國後也湧現了許多諸如隆盛機器廠、保定軍備製造廠等大型兵工廠,和國有兵工廠不同。它們後面都用「廠」,而國有地兵工廠都用「局」,這也成為為共和國國防部提供武器裝備民間兵工廠和國有兵工廠之間明顯的區別。不過真正能夠排得上字號的民間資本成立的大型兵工企業,幾乎背後都有譚延資本的身影。

    對於譚延資本逐漸成為中國陸海軍軍事裝備的供應大戶,中國海陸軍將領心中都很清楚,他們對此要麼是什麼都不想,要麼就算想想也是可以理解——在中國有誰敢這麼大膽直接投入巨資進入兵工行業,不說其中的政策風險,就是單單錢和技術的問題就足以讓有這個膽量的富豪望而卻步。譚延擁有的不僅僅是金錢,他的手中還掌握著大量的技術專利,尤其是陸軍軍事裝備專利更多,大部分都是譚延自己的,少部分可以通過與軍事技術強國進行交易得來,海通廠的大部分產品都是緊跟世界先進潮流的海軍軍事裝備,其技術來源基本上都是通過專利互換得來的。

    也正是因為譚延的特殊地位,他建立眾多軍事重工業企業,旗下的江南造船廠、隆盛機器廠外加海通廠都是與海軍密切相關的重工業企業,至於漢陽鋼鐵廠更是海陸通吃。在戰艦製造行業,除了江南製造局提供主炮和天津機器局提供小口徑艦載火炮之外,譚延名下的工廠幾乎就可以獨立建造北洋級戰列艦這樣的世界先進大型戰艦。

    「不知道總統能夠支持海軍到什麼時候呢?!」大戰之前,鄧世昌心中滿腹惆悵想的最多的還是譚延,在經歷幾十年的海軍生涯後,鄧世昌的生命已經離不開海軍,而中國海軍發展的命脈就握在譚延的手中,不管是行政上還是實際製造上,中國海軍可以沒有鄧世昌,但絕對離不開譚延。譚延對於海軍的態度表面上還是和以前一樣,但是鄧世昌覺得這比五年前要冷淡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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