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刺殺
    譚延知道,滿族新軍的出現是必然的,歷史上袁大頭所謂的北洋六鎮中就有一鎮是滿族人組成並指揮的,只要頭頂上還是愛新覺羅家族統治這個老大帝國,滿族新軍出現是遲早的事情。不管是老太太還是那個小白臉皇帝哪個先提出來,這支軍隊是跑不掉的,與其被動不如主動,以此來換取應有的政治報酬。

    譚延在給翁同的電報中開出了自己的價碼,同樣也會那這支還停留在紙面上的滿族新軍來當成向慈禧太后投誠的獻禮——老太婆外戰外行,內戰內行,曾國藩和李鴻章等人的興衰都跟她有著很深的關係,譚延自問這種皇權之下的恐怖平衡遊戲自己是玩不轉的,不如在老太太對自己感觀還不錯的時候直接投誠,來博取更多的政治空間。

    天津機器局貨運倉庫

    「炸藥八十公斤,汽油十桶,地雷三十……」車站管理員對這一車皮貨物進行仔細的清點,沒有辦法,這是武衛右軍參謀部直接下發的,還專門派出了八個士兵來押運,聽說是前往保定。

    「沒有問題,一切正常!」管理員和士兵驗過貨之後,雙方交接簽字,隨後八名士兵進入車廂,管理員用手將車廂門大力關上。

    整個過程非常順利,不過唯一讓管理員感到有些迷惑的是這些士兵的態度也太生硬了,他自然一眼就可以從這些士兵的坐立行走和說話方式中看得出他們是訓練非常有素的士兵,只不過這些人冰冷的眼神還是讓他很難受。

    火車一聲鳴笛,緩緩的駛離站台,開始向京師進發,在那裡將會稍作停留後轉向目地地保定。不過在火車駕駛室內還有一名士兵,火車經過禮賢莊的時候。在士兵的要求下以武衛右軍參謀部軍事演習的要求下停車,隨即將那列車廂打開卸下貨物,在禮賢莊鐵路橋北岸橋頭早就有一名士兵牽著馬車等候多時了……

    譚延並沒有立時前往京師會見翁同,因為翁同還沒有對自己開出的條件有所回應,不過他卻並不著急,現在朝廷中無論是誰來當家,誰也不可能忽視北洋這樣一支重要的政治軍事力量,況且在北中國譚延在工商業上有著絕對的權威。就衝自己所擁有的這些本錢。譚延不認為變法派可以跳過自己——在中國歷史上,每當政局發生劇烈波動地時候,手中掌有重兵的人永遠是莊家,就算書獃子們再看不起武將,也不能抹殺心底對武將的恐懼感,為了政治上的勝利他們完全可以玩走鋼絲的動作,引狼入室。

    譚延相信也許翁同能夠耐得住性子跟自己耗下去,但是康有為、光緒皇帝呢?武力不可以解決問題,但是可以讓問題徹底消失。儘管這是以產生更為巨大的隱患為代價。不過這些政壇風雲人物自命不凡,認為可以避免災難性的後果,至少譚延認為光緒皇帝和翁同等所謂的「帝黨」是沒有這個能力的。就算他們有這個能力,譚延也不陪他們玩這個遊戲——他們一旦成功就意味著譚延勢必要做李鴻章第二,這個後果可不是他所能夠承擔地起的。

    刺殺榮祿已經到了最後階段,在榮祿等大臣登上火車之時,譚延已經回到了山東威海衛,在那裡他將會對旅順造船所的動力研究部門進行再一次拆分——以隆盛機器廠和旅順造船所動力研究部門為基礎,在山東濟南成立一家「飛騰」發電廠。搜書網譚延從瑞士和英國分別進口了兩台蒸汽輪機,因為這個時代地蒸汽輪機發展還沒有到將其應用於戰列艦的地步,但蒸汽輪機走上戰列艦不過是時間問題,一旦取得技術突破將會成為戰艦動力的主流——歷史上英國劃時代的戰列艦無畏級就是採用蒸汽輪機做為動力驅動的。

    譚延不知道無畏級戰列艦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但是在蒸汽機動力驅動已經幾乎走到盡頭的時候,將目光瞄準蒸汽輪機已經是大勢所趨。譚延想要在這個方面提前早走一步,便在山東濟南成立了中國第一家火力發電廠,其主要任務不是發電,而是對蒸汽輪機進行研究仿製。甚至試圖將其小型化滿足戰列艦的需求。

    也正是因為蒸汽輪機項目的啟動,譚延也是越來越覺得自己受到的限制實在是太大——以個人之力來追蹤世界先進工業技術,就算他腰包可以提供足夠地資金支持,但是在很多方面依然受制,甚至於他不知道中國什麼時候才能夠出現自己建造的戰列艦。

    一列裝飾豪華的列車在京津線上勻速行駛。這列專列上最重要的乘客便是以榮祿為首的八大臣。他們地使命是繼李鴻章之後,中國派出的最高級別使團周遊各國。去考察各國的憲政、軍事、工業等方面。事實上八大臣中間很多人是被「逼上」這條船的,他們根本不願意領這份差事,可惜這件事繼李鴻章和張之洞推動之下,光緒皇帝似乎也看到了某種可能親自挑選八大臣出使西洋。

    八大臣出洋對他們本人來說是極為不利的,可是在最後關頭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譚鍾麟站出來給了他們最後一擊,做為地方實力派地譚鍾麟是慈禧太后身邊疆臣中第一紅人,他地意見顯然非常有份量,況且「十二年預備立憲」就是他提出來的,也深合慈禧太后心意。譚鍾麟地建議是「為了平復天下對於憲政的急切討論,必須要遴選重要大臣出洋考察,哪怕是做個樣子也稍微平復一下激烈的民間議論」,是以榮祿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榮祿不願意出國,儘管前面有李鴻章周遊列國之風光,但他遠離政治中心二十年的他敏感的意識到只有他在慈禧太后身邊的時候,手中掌握的才是叫權力,否則哪怕戴上再高地官職也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權力固然是一方面,最重要的還是榮祿的「排漢」——與眾多滿族權貴相比。榮祿也不相信漢人,不過他更清楚現在已經不是兩百年前滿人入關那會了,光是靠滿族的幾塊料是撐不起這個龐大的帝國的。

    用漢人來保江山和怕漢人奪權做大,這就成了榮祿心中的一塊疙瘩。恭王奕死後,這對榮祿可以說是一種解脫,當年他正是走恭王的路子重新回到政治中心,現在恭王死了,剩下一個大公主固然讓他有些顧忌。但威脅大大降低。不過隨著北洋海陸軍以空前地速度發展,其勢頭比當年的李鴻章還要猛烈三分,尤其是去年年底譚鍾麟的那份奏章要求將整個直隸、山東、河南的綠營、巡防營、海軍基地守備營進行整訓的時候,榮祿和譚延之間的裂痕已經到了不可彌補的階段,從而也就有了鐵良從天津機器局搜刮銀子的那一幕。

    鐵良是受榮祿指使故意這麼幹的,為地就是要看看譚延的野心是不是膨脹到連他也不放在眼中的地步。鐵良從天津機器局成功地帶回了數十萬兩銀子的時候,榮祿心中總算是踏實了點,不過他沒有想到正是因為如此,譚氏父子才在「預備立憲」上設計了一個大坑等他往裡跳。最後果然中招,最令他氣憤的是慈禧太后居然聽從了譚氏父子的建議,把他也給捎帶進去出洋考察。

    榮祿坐在車廂中。一想起這幾個月譚延對自己越來越強硬的態度就感到胸中點燃了一股無名火,但是這個足以當他兒子的少年在這幾年中已然成為全國舉足輕重的人物,尤其是在膠州灣事件中,譚延一手訓練的新建陸軍和重建的北洋海軍一舉將德國人坑在了膠州灣,更是令人刮目相看。榮祿已經意識到這個年輕人已經慢慢的脫離了他地掌控,而且也越來越不好對付了,一想到這裡,榮祿就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可能是因為這列豪華專列中的乘客都是像榮祿這樣的「失意人」,加上火車行進中巨大的噪音,除了榮祿身邊地鐵良之外。沒有人注意到紅極一時的榮祿有什麼不對頭。

    「大人,咱們不能再對茶陵手軟了,不然再過幾年他豈不是又一個李合肥?!最要命的是他現在可遠比三十年前的李合肥要年輕的多!」鐵良知道榮祿心中在想什麼,便出言說道。

    鐵良是榮祿地重要幕僚,倆人已經相處十幾年。榮祿對他還是非常信任地,尤其是在榮祿的身邊沒有人比鐵良更懂軍事。一直標榜「將門出身」地榮祿在處理軍政事務上一直都是「譚延、鐵良」兩條腿,加之鐵良是旗人的緣故,榮祿對鐵良的器重就更深了一層,在榮祿晉陞為軍機大臣之後。鐵良也成為兵部侍郎。

    「這次算他狠。等幾個月後我從西洋回來之後必會收拾這小子!」榮祿少有的對露出了惡狠狠的表情,譚氏父子這一招實在是讓他有些招架不住。同時通過這次事,他也隱約的意識到慈禧太后之所以這麼看重譚氏父子,很可能是和恭王奕臨終的遺言有關係,可恨他四處打聽也不知道其中的內容——要知道他榮祿也是傍著恭王奕來起家的,恭王逝世慈禧太后反常的超越禮制給予恭王厚葬,這實在是太令人驚訝了。

    恭王的葬禮在大清政壇上並不是像劉坤一那樣僅僅是厚葬就可以完事的,如此重要的一個皇族逝世其政治影響可以預見與未來李鴻章逝世將會是同樣的震撼效果——他們倆人連同曾國藩、左宗棠標誌著一個時代,而恭王的顯眼之處便是在於他是唯一一個皇族。

    恭王奕的葬禮還有一個特別之處便是在於由山東巡撫譚延來主持,葬禮自然是風光大葬,一切葬禮事務細節每日彙集成冊由慈禧太后審閱備案。恭王奕如此重要的皇族葬禮沒有交給皇族、宗人府或是內務府來主持,反倒由一個外人來辦,這實在是說不過去。榮祿猜來猜去最後的結論也只有「譚組安為恭王奕所看重,在臨終遺言有這樣的交代」,否則在他看來如果不是恭王臨終遺言,慈禧太后是絕對不會允許一個疆臣如此來插手皇族事務的。

    每當思及此處,榮祿心中總是有種不安的感覺。仗著早年和慈禧太后的情分,他不敢像十幾年前那樣在倆人獨對地時候不行臣子禮數,干抓起茶杯就喝水的失禮行為,自從返回京師重掌權柄以來處處也是謹小慎微,這令慈禧太后非常滿意。不過他的謹小慎微重新搏得慈禧太后歡心的同時,也在恭王遺言的問題上碰了釘子,他買通李蓮英也沒有獲得多少有用的消息,唯一讓他欣慰的是他從剛毅處瞭解到恭王奕對翁同的意見非常大。肯定沒有在遺言中說好話,不然主持過同治皇帝葬禮並且與恭王奕共事多年地翁同不可能在排位順序上在譚延之後。

    鐵良歎了口氣說道:「要是說到練兵,這個譚組安還是非常有兩手的,同樣是操練德操,合肥的淮軍都練了二十多年,不說能夠打敗德國陸軍,在朝鮮也是一潰千里。可惜此人居心叵測,譚氏父子把持北洋不到五年時間儼然又是一個李合肥!」

    「他怎麼練兵咱們還不清楚麼?!這小子還是有求於老夫,是以練兵之法從軍餉到職官分配無不竭盡詳細。到時候弄倒了他們父子,咱們再練新兵就是了……你前日裡提及的那個袁慰亭不是一個精通軍政的好手,聽說在甲午年之前還在朝鮮為李氏訓練了一支新軍……」榮祿閉上雙眼靠在沙發上淡淡的說道:「既然譚組安已經不聽話了。那我們就換上一個袁慰亭來取代他,現在譚組安已經有些顯得尾大不掉了!」

    鐵良聽後稍微猶豫了一下說道:「袁慰亭是很有本事,據聞也當初他曾向合肥走通門路想要接任胡橘來訓練新軍的,不過被譚組安搶了先手,後在甲午年中轉運官一職上手腳不乾淨被譚組安抓了現行,才落魄至今……大人,恕卑職直言,弄掉譚組安換上袁慰亭,也未必能夠訓練出現在的武衛右軍虎狼之師,卑職觀譚組安練兵之法中間並無稀奇之處。關鍵還是在於一個人字!武衛右軍軍官從上到下皆是出自譚組安數年前在閩浙訓練的一支總督府侍衛隊,當初就是這支一百多人地侍衛隊縱橫閩浙,嘯聚山林之徒聞知無不聞風喪膽……」

    「老夫記得武衛右軍中的湘籍軍官寥寥無幾吧?茶陵父子用人終究是比合肥差上一籌,昔年合肥自曾文正公出,湘淮兩系相互齷齪而自反。後淮系甲午大戰而凋零,但內部卻從來沒有出過什麼問題,皆因曾李二人用人無不惟親。武衛右軍虎狼悍將,於茶陵父子無血親、無師生、無鄉黨之緣,不惜財貨亦可解之。寶臣。你不用隨我一同出洋。這件事你耐心的先辦著,等老夫回來收拾了茶陵父子之後。武衛右軍必從之!」榮祿頗為自信地說道。

    鐵良聽後雖然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最終還是沒有說話。榮祿終究還是不懂現代軍事,他還停留在李鴻章的時代,而譚延的練兵已經徹底顛覆了老的觀念。站在鐵良的角度上公平的去看譚延練兵,自詡知兵之他也不得不承認在這方面國內已經沒有比譚延做的更好的了,可惜雙方的蜜月階段已經過去,雙方不約而同的在恭王奕逝世後翻臉成仇,這也不能不說是命運地造化。

    豪華專列依舊不急不緩向前開進,殊不知前方接近禮賢莊的鐵路橋上正有一個殺局在等待著這列好歡專列。因為此地沒有太多的人過往,工兵鋪設炸藥就沒有做太多的偽裝,在看到專列出現在視野範圍內的時候,負責起爆地工兵就在默默的估算距離和時間,點燃導火索。

    禮賢莊鐵路橋並不長,統共三個橋墩四個橋孔,炸毀一座這樣並不算大的鐵路橋對工兵而言沒有任何難度,在火車剛剛駛上鐵路橋的時候,第二個橋墩在劇烈的爆炸聲中坍塌進入緩緩流動地河水中,火車司機儘管拉下剎車,但火車依舊延慣性繼續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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