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 正文 第八十三章 章京
    譚延闓倒是很想仔細看看近代史上鼎鼎大名的慈禧太后到底長得什麼樣,可惜他不敢,他可是一路低頭走進來的,若是放在平常他也許還有機會偷看兩眼,但是現在慈禧太后震怒之下連戲都不看了,在這個當口最好不要做出一些無聊的舉動,這樣會影響到自己的腦袋是否搬家的問題。

    不過不敢看慈禧這並不能夠堵上譚延闓那張馬屁四溢的嘴巴,他那一通馬屁拍下來之後,慈禧太后的臉色緩和了許多,甚至嘴角都有一絲笑容,而這西暖閣的一地大臣則是越聽眉頭皺的越緊——譚延闓給他們的反差也太大了點,原以為能夠寫出《勸學篇》的定然是學養身後的大才子,這種才子都是有一定風骨的,但是譚延闓一見慈禧太后這馬屁拍得差點讓這些人找不到北。

    譚延闓仔細看看李鴻章發給朝廷的電報,其實電報的內容他已經聽楊銳和顧臨說過,北洋沉七艘,日本沉四艘,不過不知道到底沉了哪些戰艦他只記了個大概,不過一直以來被清廷倚為海上長城的定鎮兩艦中的旗艦定遠沉沒,這所造成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

    現在看來就李鴻章所提供的這封電報來看,北洋水師輸的並不慘,中日雙方海軍幾乎是半斤八兩而已,日本戰艦剩下來的雖多,但除了吉野和浪速非常具有威脅之外,其餘都是陪嫁的貨色,而北洋水師還有鎮遠、致遠。劉公島船塢中也有南大洋之戰中倖存下來的靖遠。這三艘現代化地主力戰艦道也還能夠與吉野和浪速相抗衡,至於日本剩下來地那些諸如赤城、西京丸等戰艦都是雜魚兵,對鎮遠它們無法構成威脅。

    「回聖母皇太后、聖上:自三月起北洋水師與日本艦隊在牙山開戰以來到不久前的大東溝之戰。以微臣看來北洋水師主力戰艦損失過大,但是日本艦隊也同樣遭受重創。若論海戰中作用最大的戰艦,北洋水師存鎮遠、致遠,還有在劉公島正在整修地靖遠三艘戰艦;而日本能夠拿得出手的同級戰艦只有吉野和浪速兩艦……」

    「那照你這麼一說,我大清在海上北洋水師還勝倭人一籌了?」慈禧太后問道。

    譚延闓搖搖頭說道:「回聖母皇太后:這只是從表面上看如此,不過微臣也沒有見過大戰之後的北洋水師戰艦情況。若是鎮遠、致遠受損過重,而倭人倖存下來的吉野浪速兩艦毫髮無損,那則倭人更勝一籌……這完全要看海戰中中日兩國倖存下來的戰艦受損情況到底如何,才能夠做出比較準確的判斷……不過就微臣看來,海戰中無論北洋水師還是倭人都出現了與敵船相撞求同歸於盡地情況來看,這場海戰定然是慘烈無比,雙方倖存下來的戰艦都應該是受損極為嚴重,而且中堂大人的電報中說在倭人撤退後。鎮遠和致遠兩艦還追擊過倭人艦隊,想來倭人受損必定極為嚴重,不然如此多的艦船肯定會回頭繼續和北洋水師戰鬥到底……」

    「組安,如果北洋水師和倭人的戰艦都修好了。如果再戰誰能夠獲勝?!」軍機處領班禮親王世鐸問道。

    「回禮親王:兵無常勢,雙方要是修好了艦船再打起來。那也無法斷言誰能夠獲勝,像牙山海戰那樣,濟遠以一敵三擊沉倭人主力戰艦後還能夠僥倖逃出,確實是一個奇跡,這也是一個明顯的例子!」譚延闓回答道。

    「那剩下來的戰艦誰的更厲害?!」光緒皇帝終於發話了,譚延闓自進來後還頭一次聽到光緒皇帝說話。

    「回聖上:以微臣看來,單是以主力戰艦而言,似乎北洋水師更勝一籌,但有個前提便是北洋水師千萬不能夠被倭人堵到港灣中無法出港……」譚延闓回答道。

    對於歷史上真正地甲午海戰情況,譚延闓並不瞭解,只是從教科書上知道的那點而已,不過在譚延闓看來歷史上的大東溝海戰結局,北洋水師倖存下來的戰艦無論在質量上還是數量上都要比現在這個局面要好得多,只是它們地炮彈用的沒有現在這麼可靠而已——一個炮彈問題竟然讓歷史上地海戰結果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這真是讓譚延闓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譚延闓在最後回答光緒皇帝的時候,就是希望一旦鎮遠、致遠和靖遠修復完畢恢復戰鬥力後,千萬不要重蹈歷史覆轍,被人家給堵到家門口上出不來,那樣本來機動性就很差的北洋水師戰艦更會處於不利地位。但是想想李鴻章這次虧損實在是太嚴重,就看誰來接丁汝昌的班領導剩下來的北洋水師了,如果是一個比較積極進取的海軍將領,依靠北洋水

    來的這三條主力戰艦積極出擊的話,也許會闖出一番是誰也無法預料的事情。

    「那你覺得現在該如何對付倭人呢?」慈禧太后冷不防的問道,不過所有人在聽到這句問話後,都變了臉色——一個國家的軍事戰略決策,什麼時候輪到一個七品中書舍人來參議了?不滿歸不滿,在這個時候卻沒有一個人敢提出異議,因為提問的人實在是太強勢了……

    「回聖母皇太后:微臣是沒有資格來參議朝廷大事的……」

    慈禧太后不耐煩的揮揮手說道:「讓你說你就說,不要有什麼顧忌!這滿屋子中的人連個海戰都說不清楚……」

    —

    譚延闓微微正了正身子,雖然有跪墊,這可是他頭一次跪了這麼長的時間,心中又是窩囊又是難受:「回聖母皇太后:微臣斗膽說兩句,但太后皇上千萬不要信以為真,微臣怕誤了朝廷大事……以微臣看來,現在海上的戰鬥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麼作用了,海上戰鬥在微臣看來最大的作用便是阻止倭人登陸朝鮮。但是從開戰到現在。就算北洋水師完整無損地時候,這個目地也都沒有達到,今後看來更不會有什麼效果了。所以以後關鍵還是要看陸戰……」

    「你的意思是說北洋水師以後就沒有用了?!」

    「北洋水師還有很重要的作用,微臣聽聞左寶貴、馬玉昆還堅守漢城,這是一支孤軍,要想保漢城不失則必須要持續提供大軍所需要地補給,所以北洋水師要為船隊提供護航。倭人的主力戰艦略遜北洋水師一籌,但是倭人還有一些小戰艦。這些戰艦無法對鎮遠這樣的巨艦造成威脅,但是對付商船還是沒有問題的……就算朝廷要放棄漢城,也必須有船隊來將左部接回,這也需要水師提供護航……」

    這次西暖閣議事最終也沒有議出個結果來,整個屋中也就譚延闓一個人對海陸戰況比較理解,而且更為難得的是他對中日雙方海陸情況都比較瞭解,這就在這次議事當中出盡了風頭,最為難得的便是得到了慈禧太后地親口嘉許。

    兩天後。西暖閣議事的延續問題在軍機處廷議,最終的結果便是李鴻章被翁同龢(chi,.北的李鴻章沒有想到,這段時間將是他入仕幾十年來最為慘痛的時間。而且更加恥辱——褫去黃馬褂意味著否定他的戰功。原本翁同龢不僅要去李鴻章的,還要拔掉他的三眼花翎。結果為孫毓汶竭力所阻,最後官司打到皇帝和慈禧太后那裡,最終保住了三眼花翎——這三眼花翎是慈禧太后在李鴻章七十歲大壽地時候,御筆親書「吊頂凝厘」的匾額,「棟樑華夏資良輔,帶礪山河錫大年」的對聯為他賀壽,同時賞戴三眼花翎。

    能夠得到黃馬褂賞賜的不止是李鴻章一個,這個賞賜相對於三眼花翎來說容易地多,李鴻章是現在唯一活著的能夠賞戴三眼花翎地朝廷官吏,翁同龢對此已經眼紅到極點,可惜就是「中興名臣」中,也唯有他一個有這個賞賜,翁同龢是個文臣,距離中興名臣還差得遠,除非是光緒皇帝真正掌權,否則他這輩子是不用指望了。

    「拔不掉三眼花翎就褫去黃馬褂,李鴻章正好用黃馬褂來頂戰敗之失,也算便宜了……」翁同龢對李鴻藻說道。

    和李鴻章一起遭到處分的是葉志超,葉志超現在已經退到了安州,這裡有北洋水師運去的四千銘軍在把守。經過平壤之敗以後,葉志超已經完全喪失鬥志,聶士成將他扣押了起來,接手了餘部的指揮權,葉志超將會被押送京師收審,很大可能是要丟掉腦袋。聶士成在接手葉志超的餘部之後,便整頓安州的防務,而銘軍在劉盛休的帶領下前往西北方向一百六十里的定州駐防,此時朝鮮清軍指揮權已經落到了聶士成的手中。

    譚延闓不知道在這個時候,不僅甲午戰爭的海戰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就連陸上戰爭也發生了重大的轉折——因為譚鍾麟的橫插一腳,採用捨車保帥之策來維護李鴻章,乾脆將葉志超徹底推了出去當替死鬼,葉志超已經終止了入朝清軍的指揮權,反而讓主張在安州和定州嚴守的士成接手了清軍指揮權,終止了清軍自平壤潰退之後向北逃竄的腳步,在定州和安州重整防線迎戰日軍.

    >.定州的地形之後,便建議葉志超在這一地帶會同銘軍嚴防死守,可惜葉志超已經被日本將最後一點信心給擊潰了,說什麼也不願意在這裡停留。結果當天下

    到了來自北洋的電報,一時間情況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受葉志超鳥氣的聶士成,下午就得到命令將葉志超看押起來,並且盡快解送回京師,為朝鮮戰局爛負全責!

    相對於李鴻章的倒霉遭遇和葉志超將要到來的腦袋搬家之禍,譚延闓則是一個幸運者——他陞官了!在嚴懲李鴻章的同時,譚延闓被告知他不用到中書科當舍人了,因為他要調入軍機任章京,相對於七品中書舍人。軍機章京的官銜正五品。若是領班章京就可以達到正四品或是副三品。譚延闓調入軍機處任章京,相當於一下子連跳了三個台階,直接有正七品跳到了正五品。嚴格算來他譚延闓從現在開始也是有「政治生命」的人物了。

    軍機章京,俗稱「小軍機」,早期也稱為「司員」。是兼差,凡承旨入值軍機處地官員,仍為原衙門地實缺並照例升轉。軍機章京一般為五品,領班章京為從三品或正四品。軍機章京按例不參加京察。其獎敘升轉由軍機大臣酌情保奏,平時每屆三年奏保,凡遇修補檔案,編修方略等事結束時,均照例特保,故章京的提升較快,當時人視之為陞官的捷徑。

    與顧臨等軍機章京不同地是,譚延闓這個軍機章京可不是兼差。他的官職就是章京。在大清官場而論,五品和三品都是仕途中兩個重要的關卡,軍機章京是被認為從五品到四品的最佳途徑,只要到了五品當軍機章京。用不了三年便可以太太平平的步入四品。譚鍾麟和譚延闓都沒有想到會在西暖閣議事之後,會獲得這麼大的好處。被慈禧太后直接給超格提拔成軍機章京,這實在是運氣地很。

    除了李鴻章走背字,譚延闓受寵入軍機章京之外,第二天還發生了軍機全班請辭和南書房翰林李文田等五十詞臣合詞籲請恭親王奕訢重新出山。恭王奕訢重新出山,在這個時候突然變成了焦點,但是卻被光緒皇帝給「淹」了起來。

    無論是光緒皇帝還是翁同龢,他們對於恭王重新出山都有著自己的看法。在光緒皇帝看來,自己這個「老伯父」已經六十三歲,政治之路從咸豐到慈禧都被一再打壓,十年前甲申之變更是讓恭王奕訢心灰意冷,連牢騷都沒有了,像這麼一個人你還能夠指望他什麼?況且恭王一生簽訂條約無數,卻都是大清王朝的恥辱,年輕氣盛的皇帝在慈禧太后面前始終保持著畏懼的心理,但是當不會面對慈禧的時候,卻是另外一個面孔——他需要對日堅持作戰,像恭王這樣的人上台必然會主和,這是和他的本意相違背地。

    當光緒皇帝以「皇太后一向不喜恭王」這個理由,將李文田等人的奏折給「淹」了的時候,翁同龢以緘默來默許了這種行為——恭王出山必然會總領軍機,他不會像禮親王那樣碌碌無為,到那個時候翁同龢就無法在軍機處說話算數了,現在軍機處中有一個孫毓汶已經夠讓他頭痛的了,沒有必要再來一個主和地恭親王,哪怕當年他追隨過恭王一起被趕出總理各國事務衙門這樣的患難經歷。主戰——一方面為了維護自己在天下士子面前地領袖形象,另外一方面是繼續壓迫李鴻章,使其死死的吊在中日戰爭上繼續受到煙熏火烤!

    除了恭王復出的呼聲之外,還有一條並不是這麼顯眼的消息發佈了出來:聖母皇太后發內庫銀三百萬兩,制錢一萬串交直隸做兵費。

    對於這個消息,譚延闓非常驚訝,而老頭子則是沉默了半天,反倒是讓人打聽這兩天慈禧太后是在禁中還是在城外,結果回來的消息是:「老佛爺這兩天一直都沒有出城,一直都在和皇帝在一起召見臣工。」

    「這怎麼可以?!」老頭子在一邊自言自語道。

    「父親,這有什麼奇怪的麼?」

    「這是垂簾聽政啊!可是皇帝已經親政了啊!」老頭子橫了一眼說道:「以前太后和皇帝同時出現在臣工面前,都是一些辭官回鄉的官員陛辭或是來京官員覲見,這也不算是違禮制,可是現在……」

    「這有什麼區別?朝中一二品官員的調動不是不得太后旨意不行麼?天下事大哪能大過官員任免,要不然吏部也不會為六部之首了,連官級都要高其他五部尚書半個品階。太后連官吏任免都可以直接插手甚至是委託慶王奕劻來賣官鬻爵,和垂簾聽政有什麼區別?不過是把最後一層窗戶紙給捅破了而已!」譚延闓不在乎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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