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出宮?」
小喜子神秘的一笑,「娘娘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我靜默的坐在轎中,從袖中拿出那方螭龍矯游的黃色絹帕,看著上面黑色絲線繡的「死生契闊,與子成說」,一個字一個字的輕輕撫過,腦裡還盤繞著趙維初見這方帕時喜悅的樣子。
可是,他知道我所說的承諾是什麼嗎?他還記得幼時曾經給蓉兒的那些許諾嗎?
我歎了口氣,復又將方帕放入袖中。
自從太后傳我去慈寧宮,旁敲側擊的說過那番話後,我這幾日再未見過趙維。
他幾次三番的遣人過來,傳我去御書房,我都找各種理由給推脫了。太后將話說的如此明瞭,還抬出了段將軍,我不能直逆而上。
只是,他也沒來怡悅閣。聽李公公說,他這些天忙於國事,每夜都在御書房忙到三更後,回養心殿小憩會就上朝了。
蝗災的事雖已慢慢平息,災民難情也有了對策,但別的事也慢慢的凸顯了出來。西盂可以如此趁亂的直過黃河,直攻京城,定不是盲目之舉,定有內應。雖最後被趙維突派的三萬精兵逼退,可定也不會就此罷手。更何況,內應不明,才是最憂心的事情。
「娘娘,到了。」
小喜子掀簾扶我下轎,我盈盈站定,微風拂過,馨香沁鼻,入眼的竟是和昨夜夢境中一樣的芙蓉花盛。唯獨不同的是那飛閣流丹,雲霞萃軒。
如此的良辰美景。
我發出一聲喟歎,回過神來,才發現小喜子和轎子都已經不見了,獨剩了我一人立於芳香氤氳之中。
心思恍惚間,自己都在懷疑,難道還是在那噩夢中沒有醒過來。
「喜歡嗎?」熟悉的溫和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赫然回頭,是趙維。
他笑意盈盈的看著我,立在花海的另一頭,長身玉立,氣宇軒昂。
我心中一顫,終是明白,這就是他要送給我的驚喜。
如此驚心震撼的驚喜。
他笑著走近,說道:「上次你送朕的絹帕上繡滿了芙蓉花,朕想著你應該喜歡,所以,造了這座院子送給你。還好,來的及,正趕上芙蓉花開。」
我感動的看著他,只覺眼裡熱氣氤氳的似要掉下淚來,重重的點了點頭,「臣妾謝過皇上。」
他牽起我的手,帶著我在花中逶迤而行,出其意料的問道:「聽小喜子說,母后找過你。」
我淡淡一笑,「母后聽說臣妾身子不適,所以特意給臣妾備了點補品。」
他頓住腳,將我上下打量了半天,說道:「難怪臉色看起來這麼不好。請太醫過來看過了嗎?」
我搖了搖頭,「沒什麼大事,皇上緊張了。」
他皺起眉,說道:「總是這樣,一會朕讓李康宣太醫過來瞧瞧。」
我正欲說些什麼,卻陡然的腹如刀絞了起來,疼得人都站不起來。
他一把抱住我,緊聲的問:「你怎麼了?」
我按著肚子,額上疼得冒出汗來,腦裡一片空白,已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急聲的喊道:「李康,李康,快傳太醫,傳太醫。」
我無力的抓著他的衣襟,只覺得周圍的一切漸漸的模糊開來,意識也越來越渙散,最後,遁入一片黑暗中,什麼也不知道了。
漫天的花海,水天一色,趙維遠遠的對著我笑,我伸出手,想抓住他,卻是怎麼也夠不著,夠不著……
朦朦朧朧間,只覺得耳邊不時傳來低語聲。我極力的睜開眼,神思漸漸的清明了起來。
「這些人也是太大膽了。」
是趙維怒極的聲音。
我挪動著起身掀開床幔,趙維背對著我,看不見他的表情。李公公躬身站在趙維身側,地上已密密的跪了一干人等。
「皇上……」我艱澀的開口,才發現聲音低迷的連自己都聽不真切。
趙維卻是回過身來,看著我,怔了一下,疾步走到床邊,「快躺下。太醫剛施完針,還要好好靜養,不能亂動。」
我依偎在他的懷中,氣虛聲弱的問道:「皇上,臣妾這是怎麼了?」
他目光複雜的看著我,許久才說道:「朕這些時日怠慢你了,差點就失了你和你肚裡的孩子。」
孩子。我有了他的孩子。我竟是真的有了身孕。
我不敢相信的看著他,「是真的嗎?」
他環著我的胳膊又緊了緊,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李公公躬身站在原地稟道:「皇上,藥煎好了。」
「端上來。」
他接過李公公手中的藥碗,吩咐道:「全都退下吧。」
他將藥碗放到我的唇邊,看著我將藥喝完,然後,拿了塊百花糕遞與我。
我搖了搖頭,只覺口裡苦味難耐,什麼都不想吃。
他將我放回床上,側身躺在我床邊,說道:「再睡會吧。」
我抬眼看著他,猶疑的開口,「方纔的事……」
他的身子一緊,別開目光,「先睡吧。」
說著,輕拍著我的背,閉上了眼睛。
我看著他的樣子,心裡已是隱隱約約有些明白,也就不再多問,混沌的睡去。
再醒來時,紫玥正拿著毛巾在替我拭汗。趙維已不在身邊。
紫玥見我醒來,高興的說道:「主子醒了,奴婢這就要他們備膳。」
「慧妍呢?」
「慧妍在怡悅閣呢。」紫玥說著重擰了塊毛巾。
聽紫玥這麼一說,我這才發現這不是在自己的寢宮,不由問道:「這是哪?」
紫玥笑道:「這是瓊瑤苑。皇上新賜給主子的寢宮。」
我看著紫玥,問道:「紫玥,你告訴我,方才到底是出了事?」
紫玥臉色一白,「皇上剛吩咐過,不准奴婢們將這事告訴主子。」
我的聲音不由高了起來,「這是關於我的事,為什麼不能讓我知道。」說到這,我的心思不由一慌,想起昏迷前的腹如刀絞。莫非……
我緊緊的抓住紫玥的手,心緒慌亂的啞聲問道:「紫玥,是不是我的孩子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