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沉 正文 第四十八章 記號
    一夜輾轉淺睡,早上起床時,紫玥沒有像往常一樣服侍我梳洗,問過綠依,才知一大早就出去了。

    定是打探關於羅帕的消息去了。

    猛然知道姑姑的死因,我的心緒一直煩亂不安,最後只好撲了宣紙作畫,也許這樣可以安氣寧神些。

    淡淡的在宣紙上勾勒著滿院的木芙蓉,心緒也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綠依在一旁研墨讚道:「主子畫的可真好。」

    我輕輕一笑,將最後幾筆一揮而就,駐筆看著未干的墨痕形成的妖嬈美景。

    昔綠樹紅英,何情何景。

    我歎了口氣,正欲放下筆,身後陡然傳來趙維含笑的聲音,「原來這芙蓉八月就開了啊。」我的手不由一抖,斜劃過宣紙,直穿了半張畫。我看著殘了的畫,待綠依退下後,才悻悻的放下筆,也不回頭,嬌嗔道:「你看,這花都殘敗了。」

    他從背後環住我,鼻息拂過我的耳際,「那朕就再讓它開起來。」

    語氣裡面是那樣的霸氣,君臨天下,不置反駁。

    我心裡激揚萬千,陡然只覺,他是天下的王,任誰,也無法將之奪去。

    什麼的五年之期,什麼的陳氏權傾朝野,都無法改變什麼,無法改變他。

    他是王,天下的王,我的夫,我一生倚靠的人,我願與之共赴一生的人。

    無論怎樣的艱難,我們都要一起共赴。

    心內的陰霾盡逝,我扭頭看向他,「可那滿池的芙蓉早謝了。」

    他輕吻上我的唇,「你這張嘴,就是不饒人,總是想著把朕繞進去。」他轉過我的身子,直視我的眼,說道:「有什麼話,還是直接說吧。」

    我推開他,走開去,淡聲道:「哪有什麼要說的啊,都是皇上多心,臣妾只是隨口說句話罷了。」

    「你沒什麼說的,朕可是有得說。」他笑望著我,說道:「你不是說,有東西要送給朕麼?」

    那日匆匆的話語,他倒是記得。

    我從袖裡取出一方藕荷色的帕子,遞給他,像小時在他生辰時送他賀禮那般,歡顏輕語,「給你。」

    他看著那繡著木芙蓉的絹帕,滿眼的歡喜,輕聲念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念罷,抬眼看著我,笑道:「倒真是襯了朕的心意。」

    我抿唇一笑,從袖中拿出另一塊明黃帕子,在他眼前揮了揮,說道:「皇上若是願意,臣妾就當這塊絹帕是皇上賞賜給臣妾的。

    說著,將絹帕輕放在他手中。

    他從我手中接過那絹帕,明黃綢緞上,螭龍飛舞,映著一側黑色絲線繡成的「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八個字。他目光熠熠的緊盯著我,最後才將帕子放在我手裡,合起我的手掌,將我的手緊握在他的掌心,輕擁我入懷,「好好收好。可要記好這上面繡的每一個字。」

    這樣的柔情。

    我揚眼看向他,迎向他灼熱的目光。

    他卻是輕輕的摘下我的髮簪,任髮絲飄揚而下。我嬌羞的想推開他,他卻將我摟的更近,低頭將臉埋在我的發間,淡淡的說:「朕也有東西要送給你。」

    我緊偎在他懷中,問道:「什麼?」

    他低頭吻了吻我的額頭,「還未到時候。」

    我也不想追問,一輩子的時間,可以來的及等待。

    靜默了一會,我才說道:「皇上,快到午膳時間了。」

    他將我鬆開,向外吩咐,「李康,備膳。」回頭對我說道:「朕就留在這用膳。」

    我掠了掠散亂的發,笑道:「皇上好像有些時日沒去燕辰宮了吧,要不,午膳就在燕辰宮用吧。」

    他看著我,半響才說:「朕說過的話,你就從未遵從。」

    語罷,就吻上我的唇,一路往下,探過衣襟……

    任由太陽直射的午後,滿室旖旎。

    我靜靜的枕在他懷裡,將我與他散亂的發糾結把玩。他闔眼而睡,一貫輕皺的眉心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門外傳來輕微的聲音,我忙起身披衣下床,對鏡整妝後走了出來。

    李公公躬身站在門邊,見我出來,伸手指了指裡間。

    我徑直走過他,低聲道:「皇上正歇息呢。有什麼急事嗎?」

    李公公回道:「陳丞相和寧王爺有事求見,在御書房候著呢。」

    寧王爺,順王爺一母同胞的兄長。進宮這麼久,倒是第一次聽人提及他。

    順王爺也從不提及,好像還有些刻意迴避。

    他和趙維的關係勝過和自己親兄長的關係,而寧王爺和陳丞相的關係也勝過趙維和陳丞相這個岳父之間的關係。

    陳丞相想逼趙維退位,卻和寧王爺這個外人走的如此之近,捨棄了自己的妹妹和身為外甥的女婿,所有的這些,讓我總覺得像團迷霧,可又絲絲相扣,只要解開其中一環,所有的都會柳暗花明。

    我端起茶盞,輕呡了口,潤了潤喉,「一會再傳吧,皇上剛歇下。」我緊緊的看著李公公,緩緩說道:「昨日的事,小喜子沒有向你匯報吧。」

    李公公躬身說道:「昨夜發生的事,老奴聽說了,老奴正在盡力追查。」說罷,抬眼看著我,頓了頓,繼續道:「只是,這事,要不要告訴皇上一聲,老奴心裡很是不安。」

    「不用了,這都是些後宮之事。」我冷聲道:「我暫時還不想打草驚蛇。小喜子沒有看清那個給繡帕的人的眉眼,所以,還是先別宣揚的好。更何況,現在還不知這是不是別人故設的圈套,還是小心謹慎些為好。」

    「娘娘說的極是。」

    我皺了皺眉,隨口說道:「只是怎麼也想不起在哪見過有人也在掌心刻了一個『北』字。」

    李公公神色一緊,看著我,「娘娘方才說手心刻了個『北』字。」

    我點了點頭,看著他緊張的神色,心裡也是打鼓,問道:「難道小喜子沒有告訴你?」

    李公公直接回道:「那個臨山刺客,手心就刻了一個『北』字。」

    我驀然一驚,只覺豁然開朗。難怪如此的眼熟。

    只是,當時並未想到,這就是記號。作為死士的記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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