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皇帝 正文 第四章
    第四章

    一人一馬相處多年,似乎有語言勾通。大阿哥也接收到他的訊息,於是不再講話。

    雪越下越大,紛紛落在他們身上。只一柱香時間,白雪簡直就把他們淋成了雪人。白雪覆蓋著整個大地,天地一色,分不清東南西北。而大阿哥及身後追趕的爪牙們,就像會移動的雪人,在大雪紛飛的白色畫幅中,從容游動。可這必竟不是作畫。

    天色變得如此之快,眾人都沒有預料到。僅他們身上單薄的衣裳,抵不住嚴寒。十位爪牙齊聲呼嘯,十匹馬噴氣成霧,呼喇喇的放蹄趕去。

    爪牙們雖換了馬,可這馬終究不是良駒,跑了幾個時辰,體力已消失殆盡。再加上如此之冷,一匹馬腿腳一軟,一頭摘進白雪堆中,再也起不來了。而後其餘九匹馬,也是接踵而至的倒了下去。只一會兒功夫,清風馬就把他們拉出了一段距離,拋在了幾百米開外。

    爪牙們從雪地中爬起身來,輾轉四周,卻不見人影。大阿哥身上被白雪覆蓋著,天下著大雪,地上又都是積雪,這讓他們看不清在哪個方位。倍受飢餓、疲憊、寒冷奸熬的清風馬,已經是拼盡了全身最後一口力氣。再也使不上勁,腿腳一軟,也一頭摘倒在雪地之中。大阿哥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向前滾了幾步,身上的白雪也抖落了下來。本來已經凍的失去知覺的傷口,經剛才一摔,又痛了起來。大阿哥沒有顧及自己,爬到馬的身邊,叫著「清風……清風……」其中一爪牙看到了他,忙喊道「他在好兒。清風馬已經倒地不起,大家快追!」其餘九人一聽,便踏著尺深白雪,步履蹣跚的一步步向前趕。他們也餓了一夜,再加上積雪又深,拔腿甚是不易。雖只隔百米,但要趕上去,也需一段時間。

    大阿哥跪在清風馬的面前,扶著它的頭而悲傷不已。清風馬的鼻中只有出的氣,沒有了入的氣。眼睛望了一下他,流出幾滴血淚來。由炯炯有神,漸漸頹廢了下去,最終閉上了眼睛。但從它的面容可以看出,他是微笑著死去的,因為它已經盡了力。看著隨自己馳騁殺場十幾年的戰馬,卻為了救自己而死去,大阿哥已經是泣不成聲。由於一天一夜沒有進食,連一滴水也沒有喝過。悲傷之時,連眼淚也沒有了,只有干看著它。

    爪牙們一步步上前,已在幾米開外。大阿哥剛一站起,只被其中飛起的一人踢倒在地上,向後滾了個圈,趴在雪地之中。此時其餘九人也相繼趕到,將大阿哥圍了起來。只見他艱難的從地上站起,一時使不上勁,兩腳站不太穩,左右相互退了一下。待得站穩些,他只喝道「你們這樣窮追不捨,非至我於死地不可,到底是為了什麼?」顯然已經沒有力氣了,連斥責人的話也顯得淡雅了許多。

    其中一位爪牙道「大阿哥,你別怪我們,我們也不想的。」聽他的口氣,也是被逼無奈。大阿哥聽了只覺可笑,道「不想,你們一天一夜不吃不睡得追趕我,還說不想。」那人道「如果不拿你的首級回去,不但我們活不了,連我們全家,甚至九族都會受遷連的。」

    十人口噴白氣,也都剩不了多少力氣。心中都是一個念頭「只有速戰速決。」一人無奈道「我們只有對不起你了。」說著舉起刀來,手上再一使勁,猛的往大阿哥當頭砍去。大阿哥毫無反抗的能力,以為自己這次是死定了,不由的閉上了眼睛。

    忽聽噹的一聲,那把刀頓時被利器打斷。前半截斷刀只從他的耳邊飛過,插入雪地之中,沒了蹤影。聽到聲音,大阿哥莫名的睜開了眼,只見一人從空中飛來,將那刀砍斷。一騰空間,便將那爪牙踢倒在地,他自己卻穩穩的站在了雪地之中。

    此人手持一把白劍,就像雪一樣寒氣四射,似乎別有一絲入骨銳氣。剛才那柄鋼刀就是被此劍打斷的。當時此劍並沒有接觸到那刀,只憑劍氣將刀打斷,足見此劍的鋒利和持劍人內功的深厚。

    此人年紀在七旬左右,鬍鬚花白連著眉毛及頭髮。一身漢衣裝束,髮髻也是漢人打扮。年紀雖大,牙齒卻聚全,並非常整齊。那人徐徐還劍入鞘,左手倒豎著劍,倚靠在腋下。右手捋了捋鬍子,道「你們是什麼人?」這老人見十人追一個受傷的小伙子,便質問他們。

    十人一驚,也不知道怎麼憑空出了個糟老頭,而且看上去武功不錯。只是互望並沒有回答,心想「今日不管是誰,都不能阻止他們手中的刀。若是誰敢阻攔,那就殺誰!」心中互相鼓勁,便衝了上去。老人見他們不但不回答,反爾動起手來,便也毫不客氣的將他們打的落花流水。大阿哥餓的、累的、傷的,眼睛一花,便仰頭倒去。老人動作非常快速,他還沒倒下,就已被老人扶住。

    十人幾乎同時從地上躍起,一湧而上。老人抱起大阿哥,雙手掄一個圈,以他的雙腿作為武器,將十人再次全數擊倒。然後騰空,扶著大阿哥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天際之外,一時間不知了去向。

    十人起身環顧四周,都不見人影。心中著磨著「他們倆都去了哪了?」更是害怕「這次沒有完成任務,回去怎能覆命?」現下肚子又餓又沒有馬,來時的路又被剛下過的雪給封住。十人在雪海之中掙扎過後,便被大雪吞滅了。

    大阿哥消失一天一夜,追他的人也沒了音訊,乾隆的心中甚為不安。定要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一氣之下,任何事情都寫在了臉上。

    太后從冷宮出來,經過一陣打扮之後,果然美麗了許多,不愧為人中之鳳。見乾隆如此的愁眉苦臉,便勸道「兒啊,有些事不必太過較真。若是死了,也就算了。若是沒有……也不必強求。你現在已經當上了皇上,他對你已經造不成危險了。得饒人處且饒人,何況他還是你大哥。」

    乾隆從小就聽母親的話,又與母親分開這麼久,母親的話自然是聽的。現下道「母后說的對,那麼該如何向天下喧告呢?」太后道「就說他病死。你是皇帝,我一個女的,本就不得干政,你要如何便如何。」

    宮中的規矩,女子是不能論政。太后這麼說,也自有她的一翻道理。乾隆笑道「就依母后的。」於是便向天下喧布,大阿哥病死了。

    大阿哥醒了過來,見自己躺在床上。手上的傷也被包紮了起來,止住了血。可輕微的一動,還是巨痛難忍。身上乾淨了許多,血跡都被洗去,只留有左上臂的一部分。一抬眼間,只見一姑娘做在床邊,正瞧著自己。

    仔細一打量,只見她嬌好的面容之上透著紅暈,一雙大眼睛非常有神。看上應該滿二十歲,但卻稚氣未脫,讓人覺得可愛。

    大阿哥好奇的看了她一眼。那姑娘見他醒來,不由的嫣然一笑,兩個酒窩很深,讓人看了只覺親切。姑娘道「你醒了,太好了。」於是起身叫來了爺爺和哥哥。

    爺爺走了過來,他就是剛才在雪地之上救大阿哥的那個老人。如今看來,卻越發顯得慈祥。他問道「你醒了。」大阿哥剛想起身,可身體卻不聽使喚。老人忙道「你有傷在身,好好的躺著。」大阿哥問道「是你救了我?」老人笑道「是啊,我見有十人追殺你,你又受了傷,若不出手,你定會沒命,於是就把你救了回來。你的傷口雖小且不深,只不過沒有好好的處理,已經發炎。如今你好好躺著,不好亂動,免得傷口再次流血。」

    兩人素不相識,可老人對他照顧的非常周到,這讓一直在外打仗的大阿哥,只感到一絲溫心。他道了聲謝,轉而看了看四周,問道「這是什麼地方?」此時姑娘搶著回答道「這裡是雪峰山,我從小就在這裡長大,也從來沒有出過門,你是我第一個見過的外鄉人。」隔了片刻,又道「對了,你叫什麼名字?」說話很直率,毫不避諱。

    一個女孩子,剛一見面就開口問人家名字,而且臉也不紅,氣也不喘一下。大阿哥在宮中也沒有見過如此直接的女孩,一時也被驚呆,望著她卻不知要說些什麼。可姑娘望著他,大阿哥頓時就被她那雙大眼睛吸引住了,只害羞的不敢對視。回答道「姑娘就叫我阿弘好了。」

    清朝的人喜歡留辮子,因而有人叫他們辮子軍。可姑娘什麼都沒見過,自然對什麼都好奇,也便開口問道「你從哪裡來?為什麼要把頭髮弄成這樣?這樣好看嗎?」。大阿哥道「我從京城來,我們那兒都留這種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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