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一後 第四卷 奪神器 第二十三章 天書
    今年的秋天來得特別早,還剛剛開得茂盛的御花園轉眼間便已經滿地黃花堆積。秋風颯颯,秋雨綿綿,使得馮寧本已低沉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往年即使秋風颯颯,也會覺得溫暖;往年即使秋雨綿綿,也會覺得浪漫。如今,卻是滿目的憔悴。

    乙渾的權利越來越大,幾乎把整個朝廷當作一台傀儡戲般玩弄。後宮陌生的面龐越來越多,不僅自己和晗兒變得像人偶一般,就連安全可能都成問題。

    她努力地掙扎,努力地在夾縫裡尋找生機,所有人見到的都是一副平靜智珠在握的面龐。可是夜深人靜,她真的好累,孤獨又寂寞!想停下來,有一個堅實溫暖的臂膀依靠,不過早已不在了!唯有靜靜地看向窗外的夜色,回憶那曾經的溫暖,在已傷痕纍纍的心上再狠狠地劃上一刀。

    隱隱地一滴淚珠滑下。再也回不去了!

    突然肩膀多了一絲重量,一件外袍披在了身上,帶著一絲不敢相信回頭,心頭惴惴的,從前他也是這樣。

    染上驚喜的眼神黯淡下來,自己究竟還在期盼什麼?

    侍書不明所以,但還是勸道:「娘娘!天不早了,還是早些歇息吧!」

    「我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馮寧失落地擺擺手。

    侍書不放心地踟躇了一下,還是聽命離開。

    馮寧歎了口氣,慢慢地走回寢室的那張大床。坐下,絲綢的清冷馬上就沁入肌膚,凝入心間。貪婪地吸了吸鼻子。曾經的溫暖若隱若現。

    胡亂地倒向床,拉起絲被把整個人從頭到尾埋進。淚水不知怎的洶湧而出,濕了絲被。也濕了心。

    翻來覆去地怎麼也不能入睡,往日地情形歷歷在目。他總是會用雙手摟著她。他總是會用結實的胸膛把她包圍。可如今……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慼慼!

    猛地坐起,任由絲被滑落。赤腳地走在冰涼的地上,來到箱籠旁。大力地打開,從中不停地翻找。

    一件又一件華美地衣物都被扔了出來。不是,都不是!為什麼找不到呢?

    幾乎把整個箱籠都翻空了,終於在底層找到了那件拓跋浚常穿的便服。

    提起,貼在臉上,深深地吸著上面地味道。其實經過浣衣局的衣服早已與新的一樣,只是想從中尋找一點微乎極微的希望。

    蹲下,撿起幾件不知是誰的衣服,使勁地揉成一團。塞進那件外袍裡。原本扁平地外袍被布團撐得隆起,感覺像他穿著一樣。

    赤腳又回到床邊,再次躺下。外袍中已經隆起的兩條手臂緊緊地摟在腰間放心地閉上眼,他在身邊的滋味是那麼美好和溫暖。這些日子以來馮寧難得睡了個好覺。夢裡她回到了當初的十一歲。那個初相見的日子。

    「我叫拓跋浚!」少年王爺依然是那麼意氣風發。

    甜甜地掛上一抹笑,但願夢永遠不醒。

    天亮侍書進來時看著滿屋的狼藉。無奈地歎口氣,小姐呀,你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真正地走出悲哀呢。低頭為還躺在床上做美夢的馮寧輕輕地掖了掖被角,然後開始收拾這滿地的狼藉。

    這時張佑匆匆地進來,正要叫喚,卻被侍書禁聲拉到門外去。

    「娘娘難得睡個好覺,就讓她多睡會!」

    張佑搖搖頭,說道:「不行,事情太緊急了!」

    「你就沒有一點良心的!」侍書不滿地斥責道。張佑依然是那副面無表情地神情,固執地盯著侍書。

    侍書歎口氣,最終敗下陣來,瞪了張佑一眼,轉回屋內。

    「娘娘,娘娘!快醒醒!」見馮寧還睡得很熟,侍書不得不狠下心來推了推。

    夢中的人模糊了,漸漸地如輕煙一般消散。馮寧努力地繼續想著,但還是一無所獲。不滿地睜開眼,對上了侍書憂心忡忡的眼神。

    該怪她嗎?長歎一聲,穩了穩心神,慢慢起身問道:「有事?」

    「是張佑!」侍書忙扶住馮寧。

    馮寧瞇起了眼睛,看來又有大事發生了。

    歎口氣,下了床,吩咐道:「給我更衣!」

    張佑進來時馮寧已經穿戴整齊地坐在躺椅上了。

    「娘娘!」「又發生了什麼?」張佑地面色如常,馮寧無法從他的臉上得到任何信息,心有些不確定地顫抖。

    「高昌死了!」

    「乙渾為何要殺他地部將?」鬆了口氣,馮寧不解地問道。不過是乙渾振營地一個小角色,張佑何必這麼急匆匆地趕來稟報,這其中難道有蹊蹺。

    「是因為天書」張佑的眼珠一閃。

    「天書?」

    「對,天書!乙渾最近陸續得到了好幾塊玉石天書,上面刻著神器易屬,陰山乙弗,飛龍在天,歲在丙午十六個篆書!」張佑地語氣也變得有些激動。

    馮寧聽了,只覺得可笑,冷冷一哼:「乙渾他是想皇帝想瘋了,這麼愚蠢的招數也想得出來。」

    「可是娘娘,畢竟世上聰明人少數,流傳出去那些百姓大約便會信了。」張佑不無擔心。

    「我一向認為得民心者才得天下,你看乙渾這半年的所作所為跟強盜沒什麼兩樣,誰會真心。」馮寧搖搖頭,隨即又說道,「只是從中可以看出乙渾最晚明年就要開始行動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張佑點頭不語,半響又說道:「可是我們也不得不防啊。所謂的天書。」

    馮寧聽了,想了一會不由自嘲道:「當初的天象,今日的天書。老天爺可真會風水輪流轉。」是啊,她不相信。不代表其他人不信啊,一個小小地火燒鬼就會讓人恐懼不已,要是大家都信了那天時就不在自己這一邊了。

    「對了,王遇怎麼說?」馮寧又問道。「乙渾帳下真正相信的也沒幾個,只是大家都已經知道乙渾的謀逆之心。大多還在猶疑。」

    「那我可以稍微放點心,乙渾一向都是依靠武力地,在他的部將沒有完全統一之前,他不會輕舉妄動!我們要爭取這段時間,找幾個還正直忠心地。你和哥哥多接觸接觸!」馮寧吩咐道。

    「娘娘!」張佑還是有些不放心。

    「師兄,自古以來,大樹枯倒先枯根,梨子爛時先爛跟,只要窩裡倒了。就可統統地殺滅盡了!」馮寧輕輕地一笑,說不出地鬼魅。

    張佑突然感覺有些難受,卻無可奈何。人總會長大。但是長大了卻再也回不去了,不似少年時!

    「天書這事怎麼會惹上高昌的?」馮寧又想起張佑一開始所說的。

    張佑此時歎了口氣。才說道:「高昌可說是忠心於朝廷。勸乙渾毀了天書,應竭誠效忠朝廷!乙渾自然不容得帳下有如此之人。當晚就把高昌給毒死了!報了個暴病身亡,不過明眼人一眼就可看出。」

    馮寧心底惋惜不已,這個高昌要是不這麼直接,暗地裡做個內應,不知對自己這一方多有利,可惜了!

    「可惜了!是個忠臣,可惜就是不知變通,不夠聰明!」馮寧歎道,復又問道,「乙渾帳下其他人怎麼看?」

    「明顯對乙渾多了一層戒心和恐懼!」

    「也好,這說明乙渾太急躁了,反而讓自己的威信退了一層。讓源賀多去試探試探,跟軍方打交道還得靠他!」要是再能打擊他一下就好了,可是機會真是難尋啊!

    張佑點頭領命,卻本分未動。

    「還有事嗎?」

    「奴才以為高昌之事還可利用!」

    「此話怎講?」馮寧感興趣地坐直了身子。

    「高昌是順陽公拓跋郁得表弟!他們的感情一直以來都很好!」

    馮寧猛地睜大了眼睛,過了好一會,才笑了:「原來天也在我們這邊「是!」張佑也愉快地附和道。

    「怎麼乙渾不知道,不,應該是幾乎沒有人知道。」馮寧想想有些奇怪地問道,這種親屬關係應該是人所眾知地,怎麼從來都沒聽說過。

    「高昌的母親似乎是私奔的,她的家人覺得太過丟臉就抹去了他母親的存在。不過拓跋郁的母親與高昌的母親感情很好,一直都有聯絡。後來高昌憑著自己的能力投身軍方,雖然明面上沒有什麼,可暗地裡拓跋郁多有照顧。否則他也不可能那麼年輕就衛列征西大將軍!」張佑的頭腦簡直是個天生地資料庫。

    「那拓跋郁很可能不會理會?」馮寧先是點點頭,後想到了一個可能性,皺起了眉。

    「不會,拓跋郁非常護短,而且他與高昌的關係非常好,雖然知道的人不多。」張佑肯定地說道。

    馮寧聽了,再度皺了皺眉,半響以後才說道:「那你去試探試探,一有不對勁就放棄!」

    「奴才遵命!」張佑領命,如來時匆匆而去。

    馮寧搖搖頭,看著侍書適時地端著餐點進來。要是在往年,她一定會和他一起用餐,然後如孩子般地討論著高昌母親地私奔事件。或是非常感慨高昌的忠誠,甚至可能會掉眼淚。而不是現在這樣,彷彿一切都沒發生過似地,精密地計算這可以為自己增加多少勝算。

    他不在,她已經不像她了!

    半月後寧曲地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也能下床走動了。幾次想要告辭,但世道禪師慈悲心腸,還是留他下來,希望他能休養一陣再走。

    寧曲感激世道禪師的美意,除了留下休養以外,便經常地幫世道禪師抄抄佛經,或是陪著世道禪師論佛、品茶、下棋。

    寧曲本身就是品貌不俗,談吐見解獨到,一來二去,倒是與世道禪師結下了緣分。世道禪師又憐其在北國受到迫害追殺,便收他做了記名弟子。

    從此,寧曲便在這天華寺落下戶來。

    有了世道禪師地牌子,寧曲也經常被來寺的公子王孫拉去品詩論禪,每每都以寧曲完美的表現落幕。漸漸的,寧曲的名字在大宋的上流社會流傳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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