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一後 第三卷 後宮亂 第四十八章 復佛
    朝臣們本以為馬上就是立皇后,立太子諸般事宜,誰知等了半日,卻是絲毫不見動靜。有些人便急不可耐地去向馮府慫恿馮熙上書,卻狠狠地吃了個閉門羹。眾人見了,又看了陛下那鐵青的臉色,便再也不敢提。

    後宮中依然由馮寧暫代皇后之職,明眼人一見便知恐怕皇后之位一定是馮寧的了。越加奉承,希冀將來可以分得一杯羹。

    「你跟我說說,為何順理成章的事搞成這樣!?」馮熙氣急敗壞的問著馮寧,其實他遠不如朝堂上表現得那麼淡然無畏。

    馮寧蒼白著一張臉,動了動嘴唇,卻什麼也說不出。

    馮熙看著妹妹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登時也心軟了,上前摟住她,放低了聲音:「究竟怎麼了,寧兒,你總要告訴哥哥!哥哥也好替你打算!」

    馮寧怔怔地搖了搖頭,淚水止不住地流了下來,漸漸地濡濕了馮熙的胸口。馮熙真的慌了,即使當年生離死別時寧兒都不曾這樣過。以後好像遇見任何事情都彷彿是胸有成竹的。現在卻是如此地無助,這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寧兒!」馮熙又喚道。

    馮寧抬頭,這副梨花帶雨地樣子,相信任何男人看了都忍不住心軟。馮熙雖與她是兄妹,卻也如此!

    「這是我的報應!」

    「你說什麼報應!究竟怎麼了?」馮熙聽了奇怪,皺起眉追問道。

    馮寧猛地從馮熙懷裡站起,大聲吼道:「你別管我了!讓我靜一靜不行啊!」隨即不理馮熙的錯愕和受傷,頹然地倒下,喃喃道:「你們誰都幫不了我!」

    馮熙心中的疑團和擔心越加深了,正要追問。衣袖卻被張佑輕輕拽了拽。看向張佑,張佑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出去再談。馮熙會意,忍下心中滿腹的疑問,深深看了一眼還在啜泣的馮寧,柔聲道:「那哥哥先走了。你自己再想一想,想通了哥哥再來。

    馮寧聽了也沒有答話。還在流淚,馮熙歎了口氣跟著張佑出去了。

    相通!馮寧待到周圍空無一人時,方才抬頭慘然一笑。該想通的那個人不是她吧,不就是一幅畫像啊,他左擁右抱時她也不是忍了。為什麼顛倒過來他就可以以一幅畫像定她的罪。

    那一日。馮寧從慈安殿的姑姑那裡回來得晚了,天色都漸進蒼茫了。來到殿中卻是滿目的漆黑,連一根蠟燭都沒有點。身旁地侍書正要斥責。卻見王遇戰戰兢兢地來稟報,拓跋浚已經在內殿了,卻不知為何大發雷霆,連燈都不許點。

    因為兒和曦兒這幾日都在離宮太后那裡,馮寧也不擔心傷著孩子,對此也沒當回事,只道他是因為朝堂上的事生氣,尋思著待會子好好地安慰他一番便是。點頭表示知道了。便命人點起滿殿的蠟燭,方親自提了一盞宮燈,走向內殿。

    推開門,透過朦朧的燈光,卻見拓跋浚手裡握著個卷軸,面色鐵青地坐下那裡,雙手握得死緊,那個卷軸已經變形,而他的雙手也綻起青筋。

    馮寧一歎,揮手讓身後的人都退下。自接過侍書手中地大紅燭進來,先是點燃了掛著的幾盞燈盞,然後把紅燭放在拓跋浚坐地旁邊桌子上。

    房間裡瞬間是亮了許多,馮寧在拓跋浚旁邊尋了個位置,方開始好好打量他,卻只見他的雙目孕滿了怒氣,面色鐵青,只是不知為何她還看見了一閃而過的受傷。

    「你到底怎麼了?」馮寧等了半響見拓跋浚都不開口,忍不住問道。

    拓跋浚也不答,只是定定地看著馮寧,過了好一會,狠狠地扔了手中的卷軸,仰天大笑。卻是那麼的蒼涼。

    「究竟怎麼了?」馮寧越加不安,隱隱地她彷彿覺得這一切跟自己有關。他越笑她越是心慌。

    拓跋浚終於停住了大笑聲,看向馮寧,馮寧被他看得滿身地心慌,雖是初秋卻感到了深深地寒意。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這首詩經地野有蔓草被拓跋浚一字一句地讀來,馮寧感覺不到詩中本身中濃濃的愛情意味,卻是越來越重的寒意。

    「你什麼時候喜歡上詩經地風了?」馮寧乾笑道。他不是一向覺得詩經中的風太過軟綿綿,不是男兒該看的,不怎麼喜歡,即使自己在看的時候,他還喜歡促狹幾句。

    拓跋浚卻是一聲冷笑:「朕都不知道詩經表達起愛慕之意是如此感人!」

    馮寧聽了卻是猶如五雷轟頂,手腳都不知該怎麼放好,睜大了眼睛,映入了眼簾的卻是拓跋浚越來越冷的容顏。茫茫然地向前一步,撿起地上的卷軸,果然是李沖給她畫的畫像。一瞬間天旋地轉,自己隱瞞的秘密終於還是被他知道了。老實說一開始是經常拿出來看看,可是後來她真的被拓跋浚感動了,他對她那麼好,那麼深情,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她怎會不動心,更何況一開始她對他夜並不是全然無感覺的。已經好久沒有拿出這幅畫像,只想和他如此這般恩愛夫妻過一生。這幅畫只是想當作心底的一個小秘密,少女情懷的一個懷念。卻誰知好事總是多折,她以為一切都過去的時候,這幅畫卻被他看見。

    張嘴想解釋,腦子裡轉過千百個理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話來。只是這樣怔怔地立著,任由淚水滑落下來。

    拓跋浚本想等她如何說,卻是一句也聽不到。只要你說,你說的我都會相信,無論多麼千奇百怪!可是她卻是一句解釋也沒有。

    原來癡情只是夢一場,所有的一切的幸福只是自己自以為的。他真是世上第一大傻瓜。

    李媛騙他,甚至給他帶了綠帽,他只是憤怒,感覺帝王的尊嚴受到了挑戰,只想把滿腔的怒火發洩給李媛,讓他嘗嘗欺騙帝王的後果。可是對寧兒,他縱有滿腔的怒火,卻不忍發洩到她頭上。他淒然地發現自己直到現在還是那麼愛她。除了自己心痛他即使身為帝王也不知如何?!

    也許畫像只是別人對她的傾慕,他一開始看到是如是想!也許她保留畫像是為了不傷人心,他雖然心中不滿卻仍然為她辯解。只是直到看到那首詩,才是真正地痛徹心扉。

    「錦瑟無端十四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紙上那熟悉的字跡卻猶如把把利刀割裂他的心。原來你只是無奈才嫁我!原來你不是心甘情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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