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馮寧開始梳洗打扮,基本上每日拓拔浚都會在黃來,當然馮寧偶爾也回去御書房。
今日也一如以往,可是等到那個時候卻不見人影,馮寧暗自疑惑,倒也不急。偶爾拓拔浚也會去別的嬪妃,但是總會提早讓王遇來說一聲。今日是王遇也不見蹤影。
馮寧就一直坐在窗台邊等著,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也沒人過來。馮寧的臉色也漸漸地暗了,心中認為的那一天終於來了。
「娘娘,也許陛下有事拖住了。」侍書看著不忍,勸道。
馮寧還是不說話,癡情原是夢一場,自己怎麼還會相信一個帝王的情話。
「娘娘,要不要奴才去打探一下。」張佑提議道。
馮寧回過神來,說道:「算了,何必落得個妒婦的名聲。侍書,侍畫傳膳!」
屋內其餘三人默默不語,只能低頭去幹自己份內的事。
馮寧努力地壓制心情,她真的沒事,一開始就是知道的,本來先前的就已經是奢望,要不是他念著舊情也不會對她這麼好,這麼深情。現在的才是正常的,她可以接受,民間夫妻還三妻四妾的,何況他是帝王。只是心中的苦澀怎麼也壓不下去。
她走進內室,又拿起藏於箱底的那幅畫像,這世上也只有那個傻瓜會說「非梧不棲」。
看了半天,再看看那周圍冷冷清清,現在馮寧終於明白為什麼那些個宮裡嬪妃看她的眼神像是要殺了她,原來獨守空閨是那麼難受的一件事,漫漫長夜有一個人陪著才不會覺得寒冷。
緊了緊披肩。還是決定早些歇息。睡著了就好了,人在睡夢之中就什麼也不知道了,也不會冷,也不會心傷了。
輾轉了半天,還是沒有睡著,腦海裡總是纏繞著很多莫名其妙的東西。
這時迷迷糊糊地聽到外面似有聲響。
沒法子睡覺,只得披衣起來,走出寢室,卻發現眼前一片明亮。
「寧兒,你怎麼這麼早就睡了。」站在她面前地分明是拓拔浚。雖然極力掩飾。但是仔細看滿身都是破綻,衣衫是胡亂套上地,頭髮是匆匆挽上的,尚有不少髮絲留在外面,眼神也有些飄忽不定。一看就是干了壞事。
馮寧沒有答應,轉身就要回去。雖然嘴裡說不在意。心底當然在意到了骨子裡。這樣匆匆趕來算個怎麼回事,還不如不來呢!
「寧兒!」拓拔浚一把拉住馮寧。急急解釋,「那個我是有原因的。」
想到他一個皇帝還體諒她的心情,特意趕過來,馮寧也就想聽聽就是了,終究要一起過一輩子的。還能搞得跟仇人一般。
正想凝聽。卻聞到了淡淡的脂粉味,馮寧再好的涵養也忍受不住了,長期的養尊處優。總是有些小姐脾氣,一把推開拓拔浚,逕直回屋睡了。
留下拓拔浚怔怔地發呆,他沒想到皇宮裡還有人會拒絕他。
「陛下!」王遇小心翼翼地喚道。
「回去!」拓拔浚狠狠地說道,他也是有脾氣的,要不是真的在意她,他又何必急急趕過來,從小到大他還沒受過這份氣。一甩袖就向外走去。
王遇連忙跟在後面。
侍書,侍畫,張佑面面相覷。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直到拓拔浚完全走了,三人才急急趕往內殿,卻發現已經被馮寧拴住了。
只能在外頭乾瞪眼。
馮寧在裡頭雖然是生氣,但心裡還是有點甜,畢竟他還是來了,畢竟他還是擔心她。
算了,他是一個皇帝,過幾天原諒他吧。無可奈何啊,要是真這麼計較下去,搞不好就要去永安巷。
她不能像漢武帝地廢後阿嬌看不懂帝王和夫君的區別。她一直都明白,他首先是帝王,然後才是夫君。
只是……
反正睡不著了,也就提筆寫些東西消遣。自己也沒發現寫了些什麼,直到反應過來,紙上已經出現了「終身誤」這首詞。
「都道是金玉良姻,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歎人間,美中不足今方信:縱然是齊眉舉案,到底意難平。」
看著黑色的字跡,放下筆,怔怔地出神,半響才回復。
一把抓過這張紙,放到燭台上點燃。
看著裊裊的黑煙,馮寧茫然,她究竟在幹什麼啊,不是一開始就決定了。現在也很不錯,家族的榮耀,夫君的恩寵都有了,還想什麼啊!
她要做地是盡可能的讓自己幸福,讓家族繁榮,即使不擇手段。
定了定心,看向窗外,天已不知不覺大亮。歎口氣,走到門邊把門打開,開開門,卻發現侍書和侍畫倦在門口。
「醒醒!」馮寧推推她們兩個。
她二人立刻警醒:「娘娘!你沒事太好了!」
「行了,一夜沒睡,都去休息一下吧!」馮寧說道,心底感覺很窩心。
「不用了,奴婢不睏,娘娘倒是應該好好去睡一覺。」侍書回道,侍畫也在一旁點頭。
「我也沒事,睡不著。」馮寧歎道。
侍書遲疑片刻,還是說道:「娘娘昨天反應太激烈了,要是惹惱了陛下可怎麼是好!?」
馮寧淡淡地看她一眼,侍書不明白,在她地世界裡這是理所當然的,拓拔浚肯來安慰她已經是很難得的了。可是前世的記憶卻成了今世跨不過的障礙。
盡量吧,馮寧現在分外想念那個只見過一面地葉青青,好像只有她能理解她。
此生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可是終究是夢想,一個是無能為力,一個是理所當然。
侍畫看馮寧地臉色還是悶悶的,就說道:「娘娘,不須擔心,張佑已經去查昨晚的事了!」
馮寧聽說,看向她問道:「什麼時候去地?」
「就在剛才,看娘娘一直沒有出來,張佑很焦急,所以就去了。」
「快去叫他回來!」
「娘娘!?」
「要是浚哥知道我查他,那真要命了。」馮寧急得跺腳。
「娘娘放心!張佑一直是有分寸的!」侍書勸道。
馮寧還是有些擔心,侍畫見馮寧實在不放心,就出去了。
馮寧的心才略略放下一點。
註:《終身誤》的曲牌名是對寶、黛愛情悲劇的感慨。此曲從賈寶玉婚後仍不能忘懷死去的林黛玉,寫薛寶釵徒有「金玉良姻」的虛名,實則終身寂寞。這裡借用,覺得挺適合馮寧這章的心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