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空萬里 下部:幾處閒愁惹春憂 第八十一章 入宮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二十日,康熙帝皇四子胤禛即皇帝位,年號雍正,一句話的概括,幾個字的勾勒,結束了北京城的戒嚴,平息了一些夾雜在空氣裡,快要翻湧出的張揚跋扈,幾百年後,變成正楷字體,黑糊糊的,一筆一畫地嵌在歷史書上,撒發著淡淡的油墨香,也曾被她夏春耀拿在手裡,隨便翻兩頁,塞進書包裡,不到考試前,絕對不拿出來

    大概記下大人物的名字,忽略掉小體字的部分,只把歷史老師大發慈悲勾出的考試重點看了又看,所以,並不是考試重點的他,沒有得到絲毫重視,被她忽略而過,她手裡的紅筆也沒染指過他的名字和封號,所以,比起人們都忙著驚訝四爺的即位,她卻在忙著記下他皇八子的新封號,和碩廉親王,她將腦子裡本就不多的歷史資料搜尋了一遍,發現自己除了記著幾個顛三倒四的皇帝名,所知道的王爺封號為零…

    這封號一上去,人也跟著忙得更加找不著北了,她不奇怪自從康熙大人過身後,就找不著他的人,只是有點奇怪,這兩個皇帝咋都怎麼喜歡奴役自家男朋友,把他栓在褲腰帶身邊,丟給他一個爛攤子…好在他的」情書」從頭到尾都沒斷過,搞得她屋子裡越來越多他那四個招搖的大字」安好,勿掛」…每日一張,看得她不覺皺了皺眉,她不太明白他似乎有些小心翼翼地向她報備自己的安全信息是什麼意思,只是對他多一個字都覺得奢侈的情書表示極度不滿…

    時至年關,由於康熙大人的駕崩,整個北京城似乎都還沒緩過神來,但是習俗不能變,年還是要過,少了大操大辦,張燈結綵,下人們還是忙碌起來,不過,沒人來叫她去幹活,她也沒發揮啥所謂自覺,自動,自發的勞動精神,和糖糖兩個人縮在房間的被子裡,看那厚重的雪花蓋了一層又一層,偶爾還去廚房搜刮一些年貨躲在房間裡偷吃…

    直到有一日,她還睡得迷迷糊糊,卻聽見糖糖嚷著她的名字,闖進她的房間,她揉了揉還沒睡夠的眼睛,從被窩裡爬起來:」唔…怎麼了…」

    「阿瑪要走了!」糖糖一邊微微地喘,一邊伸手來拉扯她的被子,」阿瑪…阿瑪,四伯…皇上要阿瑪離開京城,剛剛有個太監來宣聖旨,他要阿瑪去西寧,他要阿瑪過完年就去西寧!」

    她愣了愣,低著腦袋,看著含著一泡眼淚的糖糖,咬了咬唇角:」去…西寧?」

    「春姨,西寧是哪裡?是不是離北京很遠?」

    她顫了顫唇,隨手抓過衣服,趕緊穿好,拉起身邊的糖糖,正要走出門去,卻迎面碰上一個公公模樣的人,那人朝她點了點頭,淡然地開了口:」夏姑娘?」

    她向後窒了窒,拉著糖糖的手,不覺得地緊了緊…」夏姑娘」…這種正式的稱呼一旦出現,準沒啥好事…

    「春姨,就是他…他帶聖旨來的…他說阿瑪要去西寧…」糖糖一邊說著,一邊往她身後挪,鞋在雪地裡劃出一道明顯痕跡…

    「……請問,可是夏姑娘?」那太監沒在意糖糖的話,再將問題提了一遍,就連聲音也沒絲毫改變…有些怪異的尖細遮不住地跟著漫天飛雪讓她身體翻起一陣寒意…

    「……我…」她下意識地搖腦袋,卻在腦袋往左邊一擺的瞬間,聽到那太監再次開口…

    「姑娘,這腦袋最好別隨便亂搖,欺君之罪,要掉腦袋的.」

    「……」她立刻板正的腦袋,挺直了腰桿,卻將腦袋越低越下…

    「夏姑娘,奴才奉皇上口喻,宣您進宮.」

    她怔了一怔,有些莫名其妙:」我?進…宮?」她的手指了指那座她除了旅遊,一進去就倒霉的紫禁城…

    「姑娘,您這樣指著那兒,是不敬的,勸您把手放下來.」

    她倒抽了一口氣,急忙將手指從空氣中縮回自己懷裡,卻還是不明白,面前的人意欲何為,她抬手抓了抓後腦勺,步子卻開始往後靠:」…呃…那個…公公…」第一次叫人公公,她縮了縮舌頭,她總覺得,這是在罵人,而且是嚴重的人身攻擊,抬眸看了一眼,面前似乎已經習慣這稱呼的人,臉部沒有絲毫反應,只是微微頷首…

    「奴才姓高.」

    「哦…高…呃…公公…」她將舌頭拉了拉直,向後看了一眼將她越拽越緊的糖糖,」您…是不是搞錯人了…我…我…」說和皇帝不熟,應該不會被拖去午門旅遊吧…

    「夏姑娘,可會打麻將?」

    「啊?」這是什麼隱私大暴光活動麼…她為什麼突然覺得好暴露,好沒安全感…

    「會還是不會.」

    「……呃…還好…」暴露隱私和欺君犯上…哪個比較無傷大雅,她還曉得…

    「會不會做菠菜?」

    「呃…還可以…」

    「會不會做蛋炒飯?」

    「……」

    「會或不會?」

    「……會.」

    「那奴才便沒有認錯人,夏姑娘,請跪聽皇上口喻.」

    她看著糖糖已經先一步跪了下去,只好也把膝蓋貼上冰冷的雪地,一陣寒氣竄進膝蓋骨,讓她皺了皺眉頭,聽著頭頂上的聲音,不帶變化地砸下來…

    「奉皇上口喻,宣夏姑娘進御廚房,伺候聖駕.」那公公頓了頓,又開了口,」奴才在大門外候著,請您收拾些隨身物品.」轉身便走開了…

    「春姨…」一陣細小的聲音從身後跳起來,她轉頭看著糖糖用膝蓋磨著雪地就往自己身邊爬,」你也要走?」

    「……」她皺了皺眉頭,拉著糖糖站起身子,幫她拍去身上的雪,視線從下往上打量,只見小傢伙,鼻子一皺,卻硬是忍著不哭,」我又不出京城,估摸著是過年,人手不夠吧,去幫忙兩天,馬上就出來了.」她依稀記得,曾經被租用的事,如今,只是四爺搬了個家,應該沒啥太大的區別吧…

    「…那是不是阿瑪也是只去幫忙兩天,很快就回來了.」

    「……恩,我看八成是的,可能西寧那邊需要幫手,所以才讓你阿瑪過去出差而已,你這小娃娃哭什麼,你額娘還沒你那麼粘你阿瑪呢.」她伸手去刮她皺起的鼻子,卻見她伸手攔下來…

    「別刮!眼淚…要掉出來的.」她先用袖口摸了一把淚,吸了吸鼻子,」額娘說,阿瑪不喜歡我哭鼻子.」

    「女孩子哭哭鼻子有啥不好.」她站起身,往房間裡走.

    「因為春姨很少哭鼻子啊.」

    「……」

    她沒回話,讓糖糖回去安慰她額娘,轉身回去收拾了幾件貼身的衣服,順便將那一直壓在抽屜裡的荷包和一疊」四字情書」一併塞進了包袱,看了一眼日頭,貌似還早的樣子,於是,踩著步子敲開了春桃的房門…

    「喲?難得看你起那麼早嘛.」春桃貌似剛剛整理好行頭,準備出門,很快開了門,瞥了一眼她背後的包袱,有點不解地問她,」你…這是幹嗎?」

    「皇宮裡貌似要人幫手,我被借去廚房用兩天.」她輕描淡寫地解釋…

    「……」春桃的眸子立刻垂了下來,抿了抿唇角,」你確定是用兩天?」

    「……八成是吧,估計是年關到了,所以才…」

    「八爺知曉麼?」

    「呃?唔,我都好久沒看到他了,這樣剛好,我到皇宮,還能偷窺到他,嘿嘿!」

    「……你這蠢東西.」她幾乎從牙縫裡飆出幾個字…

    「……」她將視線挪了挪,沒去看春桃的臉,糟糕…這輩子,還沒瞧見春桃飆眼淚,她完全不懂怎麼安慰人的說…

    「讓你把我說的話當耳邊風!讓你去招惹不該惹的人!」春桃伸出手去點她的腦袋,她被她點得晃了晃,卻還傻呼呼地把腦袋往她手指上靠,讓她點得更方便…

    「我以後會聽話啦.」她努了努嘴巴,拉起一個不算笑臉的笑臉…

    「……以後,哪來的以後,我才不陪你犯傻了呢,當初要不是九爺派人來同我說,成了親也可繼續住你邊上,我老早就搬走了,誰還擔心你這蠢東西!」

    「……」她怔了怔,看著她不小心又暴出一個十兩的消息,隨即拉起一抹苦笑,」哦…原來…是九爺啊…」她就覺得奇怪,哪有那麼巧的事,她就剛好搬進她隔壁了,她明明記得,之前明明有兩個丫頭住在隔壁房的…要是當初,春桃一下搬走,她大概會寂寞很久吧,如果沒人天天念叨她,沒人嘲笑她,也沒人給她拿主意,敲她的腦袋,警告她離月亮遠一點的話…

    「……」

    「幹嗎,不就暴露一個十兩的消息給我嗎,至於你哭成這樣,以前也沒你這麼悲痛的,這守財奴的性子倒是一天比一天嚴重了,小氣.」

    「廢話!」春桃嚷了一聲,那幾乎有點點破音的調子卻拉起她一抹笑臉,」十兩…十兩唉!你以為是小數目啊,都抵得上兩個你了!」

    「好,我去皇宮賺點銀子,幫你家娃娃存老婆本!」她豪氣干雲地吼了一聲,扛起了包袱,捏了捏拳頭,最後瞧了她一眼,」我走了.」

    「你不去同九爺說一聲?」她一邊擦了擦眼淚,一邊問到.

    「不說了吧,也沒啥好說的.」她瞧了瞧主屋那邊,估計那道聖旨已經弄得那邊一團亂了,她還是別去湊熱鬧的好,而且,連糖糖都以自己當榜樣,說自己不愛哭了,那她就保持華麗形象到最後,免得最後破功,把自己只在九爺面前哭過一次鼻子的優良記錄給打破了,」閃了!」

    「恩.」

    「春桃!要是有空,幫我照顧一下我的…驢子.」

    「……得了,有我在,餓不死它的.」

    「嘿嘿,謝了,這次真閃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一口氣跑到了大門口,看到那公公還站在門口,跨過了門檻,朝他頷了頷首,他指了指一邊的馬車,示意她上去,她抬起腳踏上了馬車,卻歪頭瞧了一眼她的」娘家」,這是她隨著十四進的第一座王府花園,她來清朝睡得第一張床,吃得第一碗飯,還有第一次挨板子,那個台階上,曾經鋪滿了糖葫蘆,她嚇得躲進屋子打抖,那石獅子旁邊,她第一次撞見啃著糖葫蘆,說她笑得像嫖客的弘暉,越過那道門檻,她第一次從後院子衝出來,撞上剛剛下了轎子,穿著白衣的他,靠,她好多第一次都給了這個地方…真不愧是九爺淫風四起的府邸,就喜歡奪走女生寶貴的第一次……

    「高公公…我什麼時候可以回來?」她問得很小聲,彷彿那話語只是掠過她的唇,不是從她嘴巴裡溜出來的.

    「皇上允了,明日便可.」

    「……那要是不允?」

    「……」高公公淡笑不語…

    她咬了咬唇,正要一個使力跳上了馬車,卻見那每日幫她跑腿送情書的」愛心小使者」,她家男朋友的小廝,正拿著信朝九爺府跑,她立刻轉身,收了腳,同站在一邊的公公陪著笑臉:」那個…我可不可以…」

    那公公只是挪了開了步子,並不阻攔她,她立刻跳到小廝面前,一把接過他的信,那小廝看了看站在一邊的公公,狐疑地開了口:」您這是…要去哪兒?」

    「……」她沒接話,卻明白,這下可不是兩天就能跑出來的事了,因為他並不知道,他不知道雍正大人要她進宮幫忙的事…

    「姑娘,請快些,奴才還有別的差事.」

    「哦,來了.」她將信踹進懷裡,急忙轉身蹬上了馬車,然後立刻縮到窗邊,將簾子拉開來,咬著手指,看著開始倒退的府門,還有站在那兒,有些愣的小廝哥哥,她的身子隨著馬車顛簸著,用手將懷裡的暖爐再抱緊了些…她決定,等到了宮門口,她要用「跳」得過門檻,嘿嘿…

    於是乎,她沒去注意這宮門口附近是否和那年有啥區別,只是死死地盯著那條門檻,將自家男朋友介紹的經典方法,並起了雙腳,輕輕地往上一躍,跳過了皇宮的門檻,就連一直鎮定的高公公,也著實被她驚了一把,她幾乎有點小自豪地聳了聳肩膀,覺得自家男朋友太有面子,這等酷的方法,大概他也沒教過別人,只是他沒告訴她,大雪天,別用這法子亂跳,看著因為自己一跳,飛上來的雪,濺了自己一身,只能「嘿嘿」一笑,將雪給拍了乾淨,繼續乖乖地跟在高公公後面…

    「呃…我能不能問一下…我們要去哪裡?」她看著那道門檻開始離他們越來越遠,決定還是大著膽子問一句……

    「帶姑娘去您房間.」

    「哦哦.」她點了點頭,還不錯,還有房間,不是直接把她塞進天牢,等最後發落,」那去完房間呢?」

    「去御廚房看看,尋些活給您干.」

    「哦哦…」就是說不能吃白食了,」那然後呢?」

    「然後?」

    「呃…對啊,然後呢…」

    「然後您就可以休息了,睡覺,等明日繼續幹活.」

    「……」

    「快到年關了,廚房許是很忙碌,今年不如往日,不能大操大辦,但是,皇上的家宴還是不能少的.」

    「……」

    「到了,呃…汀蘭姑娘,您怎麼在這兒?」那公公看見房間前站著的人,頓了頓腳步,卻讓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夏春耀抬了抬腦袋…

    「故人來了,自當相迎一下,高公公辛苦了.」那熟悉的聲音,一如以往地輕柔,她見那立在房門前的女子柔柔地蹲了蹲身,臉龐輕輕地側了側,她看著那精準的請安姿勢,讓她渾身的骨頭都覺得有些不舒服…

    「啊…對…汀蘭姑娘也是從九爺府入的皇宮,該是熟人.」高公公有禮地退了退身,似乎對她的福身不敢消受,」奴才替主子辦事,談不上辛苦,只是,這時段,姑娘不需在皇上那兒奉茶麼?」

    「萬歲同幾位親王阿哥有事相商,汀蘭前幾日聽到萬歲對高公公提到這事,便來相迎,春耀,許久不見了.」說到最後,她偏了偏頭,朝一直站在一邊的她打招呼…

    「嘿嘿.呃…好久不見…」她乾笑了兩聲,這才想起已經有許久沒有使用過的請安姿勢,早已被自己忘到西伯利亞去了…這下死定了,早知道還要被進這個破地方,當初就該惡補一下規矩,可自從呆在她家那個男朋友身邊,她連膝蓋怎麼彎都忘記了,今天一跪,還嚴重不習慣呢…

    「即是兩位有舊要敘,那奴才便告辭了.」高公公作了一個揖,低著頭退開了身,完全忘記了要帶她去御廚房的事…

    「你怎麼還是老樣子,還以為,上次一逃,你該是會好好學規矩了.」那聲音顯得比原來更加柔和,卻聽得她感覺奇怪…

    她站在雪裡,一手提著包袱,一手拽著暖爐,只是抬起腦袋瞧著她:」可以進房間嗎?我冷.」

    「以後記得說奴婢.」她一邊提點了一句,一邊挪開了身,將門推了開來,」進來吧.」

    她聳了聳肩,提起腳步就往房間裡跑,抬眼看了看這房間的狀況,正要讚歎一把,自己受到的待遇還是蠻高級的,卻聽見,坐在茶几邊,倒出一杯熱茶,似乎等她好一陣的汀蘭幽幽地開了口:」你可知,皇上為何招你進宮?」

    她不做聲,只是逕自拍去一身雪花,縮身到已經燒得通紅的碳爐邊,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聲,任由口裡的白氣跳脫出來,撇頭看著汀蘭幽雅地舉起茶壺,潤了杯,講究地倒出一杯熱茶來,向她的方向推了推,她舔了舔有些干的唇,卻沒去拿那杯茶水,也沒答她的問題,腦袋一歪,嘴巴裡卻跳出另一個問題:「汀蘭,你還記得你叫什麼麼?」

    正在倒茶水的汀蘭似乎沒料到她竟會有此一問,淡笑一聲,放下茶壺:「你這是何意?」

    她將腦袋歪回去看那燒得「啪啪」作響的炭,瞪著那蹦出來的火星子發呆:「就是,你原來叫什麼名字啊,汀蘭,不是你的名字吧?」

    「……」她不做聲,舉起一杯淡茶,輕輕地放到唇邊,「這個問題,似乎當初見面,你也問過我,很重要嗎?」

    「我怕你忘了.」她伸了一個懶腰,彎著腰,站起身來,被一個新名字覆蓋上的感覺,她沒嘗過,不過看起來不太華麗,對於她來說,夏春耀這個名字,還是蠻好用的…

    「多謝你好心提醒我了.」汀蘭擱下杯子,那聲音有點重,讓站在身邊的她側了側目,看著那杯子裡的水微微地濺出來些,「比起我叫什麼來,你不覺得有些事情你更需要知道麼?」她的眸子從茶杯上轉開,劃過一個上揚的弧度,看著站在一邊的她…

    她被這一瞟,帶起一陣寒意,剛站起的身子,又蹲了下去,去靠那炭爐:「……我不要上歷史課.」她拒絕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怎麼,難道你不想知曉麼?」汀蘭沒在意她的動作,只是輕笑一聲,似乎覺得重新掌握回了主導權,伸出食指摩挲了一番濺出來的水花,「你從九爺府過來,那兒現今如何?」

    「……」她將手裡的包袱丟到床塌上,自己也走過去鋪被子,拉開了包袱,將衣服一件一件拿出來…

    「我早說過,最後當皇帝的可不是他們.」汀蘭壓了壓聲音,語調依舊輕柔,視線往她的方向淡淡一瞥,眸色隨之一黯,舉起手裡的溫杯把玩了一會,又擱在桌上,起身,走到門口,「來日方長,今日,我暫且回去了.」

    她停下了收拾床鋪,禮節上地準備送汀蘭出門,卻見她在門口站了好一陣子,最後嗤笑了一聲:「瞧你這麼不緊不慢的,倒是我多話了,原來,早就有後路了?」說罷,也不待她反應,逕自撩起裙簾,跨過門檻,走了出去…

    她被汀蘭突然莫名其妙的話語給砸得一頭霧水,頭一回,卻見她正扔在床塌上半開的包袱裡,那只臨走前被她塞進去的荷包漏出半個身子,暴露在視線之外…

    「……」她看著那荷包,抿了抿唇角,本來還不知道這玩意有用沒用,沒想到,威力不僅比她想像的大,還是一條華麗的後路,看來,她還是很有英雄救美的前途的,只是希望關鍵時刻,她不要怯場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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