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青春夢 正文 第三十回 范古文述傷心舊事 王思紅獲市級榮譽
    中午,醫院三樓病房。我指著錢如海笑道:「真沒想到,你在三樓,我在二樓,都住了半個月了,竟然誰也不知道對方在住院。」

    錢如海道:「我的腿動不了,自然下不去,而你又不愛逛,經過一樓你都不會去看看,何況三樓?」接著,他講道:「那天,我從六部回來,在車站等車。這時來了幾個小子,走到我身邊說:『大哥,你沒睡醒吧!怎麼站到這兒來了?』說著上來就打,一棒子就打在我的腿上,把我打得跪在地上直喊:『大哥,大哥饒命呀!』」

    我聽他講著挨打的經過,覺得很好笑,可一看見他打著石膏,紗布縱橫的腿,我又實在笑不起來。

    下午的開學典禮上,新來的雲校長一席慷慨激昂的講話,引來台下陣陣掌聲。他說:我們這批高三是S高中幾年來最有希望的一批,要重點培養。現在高三的教師已經是學校的最強陣容,他們正在積極地備課,準備在我們這一屆實現S高中幾年來升學考試上零的突破,並歡迎以前轉走的學生再轉回來,希望想轉走的學生留下來,還說高三馬上要進行考試,根據成績擇優選取住宿學生,以備高考……

    開完典禮,我來到車棚,準備騎車回家,卻見一個頭戴淡黃色旅遊帽,櫻嘴膽鼻,身穿百折藕荷色連衣裙的女孩站在那裡。我仔細一看,竟是范古文!嚇得我轉身就想走,卻聽她在身後叫我:「王思紅。」

    我只好回過身來,她露出兔子牙,笑嘻嘻地走到我面前,說:「你知道,我家很遠,每天我都騎車上學。今天自行車壞了,我只好坐交通車。你知道,現在的交通車既不好等,又擁擠不堪,我實在受不了。於是我就在車棚等,看有沒有好心人肯馱我回去。典禮開到一半,我就出來了,可是等到現在還是沒有人肯馱我……」說到這兒,她滿臉委屈,忽閃著大眼睛,淚水饒著眼眶直轉。

    我這人就是心太軟,見她這副樣子,就把以前的一切都拋在腦後,說:「別哭了,臉哭花了,就不好看了。我馱你回家好了。」

    我馱著范古文向她家的方向騎去。這時,遠遠開過來一輛大卡車,我說:「你怕死嗎?」她道:「有你在,我不怕死!」我說:「那好,現在我覺得活著也沒什麼意思,還不如咱倆現在就去撞迎面來的那輛卡車。」她道:「好啊,咱倆一塊去死!」

    我腳下一加勁,騎著車子就向那輛卡車衝了過去。剛開始范古文還喊著:「好啊,衝啊!」眼看離卡車就差七八米了,她卻忽地死命抱住我,驚叫起來:「別撞啊,我不想死!」

    這時,我輕輕一拐車把,自行車從機動車道拐了出來。她可能確實嚇壞了,好半天連呼吸聲都聽不見。過了一會兒,才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又過了半天才說:「王思紅,你什麼都好,就是脾氣太壞!」

    我一聽這話,從心裡都覺得好笑,說:「我脾氣壞?人家都說『我能把一隻貓寵成一隻虎。』」她接口道:「我卻以為你能把一隻虎訓成一隻貓。」我搖搖頭,不再說什麼。

    一會兒,聽她幽幽地道:「在初中,我和我的同桌關係很好。他也像你一樣,很老實,也很有才,但脾氣卻比你好得多。我倆從初一到初三一直都處得非常融洽。後來,有一次我和他坐車回家,他被交通車上的一夥混子給打了,且打得他滿頭滿臉都是血。那時,車已經停了,那些混子不但把他從車上一腳踹到車下,還衝下來,用皮鞋在他臉上亂踏。從那以後,他徹底變了,拉幫結伙,到處打架,報仇。有一次打架,他臉上被人砍了一刀,從左眼角一直砍到右嘴邊,直到現在,他臉上還留著那道傷疤……」

    我聽到這兒,問道:「你說的是於入海吧?」她驚訝道:「你認識他?」我說:「他有一次到班級找你,我和他說過話,那人很好……」

    來到范古文家樓下,她再三邀我上去喝咖啡。我那時還未嘗過咖啡為何味,但還是搖著手說:「下次吧!」我轉身上車,聽見她在我身後喊道:「王思紅,你真夠朋友!下次你如果有事,告訴我,我一定幫忙!」

    幾天後下午放學,因為中午下過雨,我穿著寬大的風雨衣騎車回家。沒騎幾下,就聽到車子「喀喀」直響。我下來一看,卻是車鎖在磨後車輪。

    我正想辦法,卻聽有人問:「王思紅,車子怎麼啦?」我抬頭一看,見身旁站著兩個推著自行車的女孩,說話的是范古文。她旁邊那人個子稍高而略顯豐滿,長得慈眉善目,容貌端正,穿一件白色外衣,脖子上紮著一條繡著一朵紅色牡丹花的白色方巾,其雍容之神氣內斂於體,華貴之氣度宛如牡丹,卻是原一班聞名不熟識的學習好手張順玉。

    我道:「是車鎖在磨後車輪。」范古文蹲下來,看了一看,對張順玉說:「你有繩子嗎?」張順玉想了一下,竟把系鑰匙的繩子解了下來,也蹲下來和范古文一起把車鎖捆住。

    我們一起向校門騎去,校門口處泥濘得很,偏偏又有幾個女生在那小心翼翼地走。我騎到那裡,想放慢車速,先讓那幾個女生走過去。哪想到輪底一滑,連人帶車竟都摔倒在泥水裡。

    我扶起車子,早已羞得滿臉通紅,哪還顧得上擦風衣、車子上的泥水,連眼鏡都顧不得看一眼是好是壞,推著車子就跑出泥濘,跑上公路,飛身上車,頭也不回地逃回家去……

    考試終於結束了,這堂是語文課,白老師(上高三後,學校調來教我們語文的)夾著試卷進了班級。他把試卷重重往講桌上一摔道:「你們怎麼考的?真是一點基礎都沒有。」說著,他拿起幾張試卷道:「就這麼四個同學及格,其他的全不及格!」

    白老師說完舔了舔嘴唇,又道:「那四個及格的,就又有三個是六十一二分的,只有王思紅最好得八十一分。你們看看,人家是怎麼學的?你們的腦袋都是幹什麼的?」說著,白老師氣呼呼地在講桌後面踱著步。

    忽然,他站住了說:「你們連漢字的那七個演變過程都不知道?那可是初中的知識!」說著一指我道:「你起來說,是哪七個演變過程?」

    我站起來道:「是甲骨文、金文、篆書、隸書、楷書、草書、行書。」白老師扶了一下眼鏡,可能沒有想到我會回答得這麼流利,愣了一下,朝著其他同學說:「你們說,他說的對嗎?」

    「不對!」「噌」地一下,從教室的右後方站起一人。我一看,竟然是新任班長汪青卓。他黑黑的面皮,黑得奇怪,冷眼看不像是中國人。

    汪青卓卡吧著眼睛說:「應該是甲骨文、金文、隸書,然後才是篆書。」沒等說完,他就拍拍屁股,自己先「哈哈哈」地笑了起來。我一皺眉,心想:「這人什麼學問?」

    這時,又「唰唰唰」地站起好幾個同學,紛紛發表自己的意見,竟出了四個答案,還有好幾個互相的,就是沒有我的。我回頭一看,竟全是原一班的同學,我們原二班的人一聲沒吭。

    老白扶著眼鏡轉了兩圈,指著站著的一個同學,先問他叫什麼名字,然後說:「贊同他說法的人舉手。」有幾個人跟著舉了手。老白看了看舉手的人,又去問下一個。

    次第問到汪青卓時,老白笑道:「你就是新任的班長汪青卓吧?」汪青卓很自豪地點了點頭。老白又說:「同意汪青卓說法的人舉手。」這次舉手的人多了起來。

    最後,老白看了看我,問:「你叫什麼名字?」「我叫王思紅。」我回答道。我回答的聲音並不大,卻似乎感到全班(連老白在內)都跟著一動。

    老白看了我很久,點點頭說:「不錯,黑亮黑亮的頭髮,濃濃的眉毛,大大的鼻子,厚厚的嘴唇,兩耳有輪,戴一副變色近視眼鏡,好一個棋哲雙馨獨王子,文筆一支思紅顏。」說著,他又點點頭,「我早就聽說過你。你還不知道吧?你的文章已經在市裡獲獎了!」我一愣,開始懷疑自己的聽力。

    老白笑了:「你的作文寫得不錯,既有深厚的文學功底,又有獨特的哲學理念。像《殘菊愁賦》啦,寫藺相如和廉頗的那篇文章啦,寫運動會觀感的那篇文章啦,真是寫得好極了!」然後,他面向同學們道:「誰贊同王思紅的說法?」

    老白環視了一下教室,然後把目光落在汪青卓的身上,說:「你不同意嗎?」汪青卓也環視了一下教室,見這個教室裡只有三個人沒有舉手:一個是他,一個是我,另一個就是老白。於是,他「嘿嘿」一笑道:「哪裡,哪裡,我舉雙手贊成!」說著,他一下子竟舉起了兩隻手,而且越舉越高,像要把屋頂舉起。

    間操,全校學生都整齊地排列在操場上,眾目注視著領操台。此時,我才明白,原來是我的作文《我是敗者》獲得了大慶市中學生政治小論文競賽的二等獎。

    我登上領操台,雲崖暖校長拿著一枚印有「S高中一桿筆」的六個紅底金字的圓柱狀榮譽校徽,掛在了我的胸前。此時,台下掌聲雷動。我從雲校長手裡接過大慶市教育局頒發的榮譽證書,把它高高舉起,在空中揮動。榮譽證書上絢麗的紅色映紅了十月五日這光輝的一天。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