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鍾情 第四卷 第六十三章 吉田集團
    坐在東辰公司檔案室中,捧著這本叫做《新財經》的雜誌,在一個日本女企業家有限的描述中,我再次觸摸到林教官的依稀往事,不由思緒紛飛,追憶盈懷。

    作為一名涉外特警,執行一回普通的對外接待任務,想來前後也就短短月餘,已經讓一名情竇初開的女孩、一個牛津大學的女生傾心愛慕,至今難忘,林知兵當年軍人風采之卓絕,才情氣度之精彩,由此可見一斑。

    其實,對一名特警戰士而言,所謂個人魅力也是致命的弱點,這個職業並不需要過多的個人色彩,更多的時候,則需要以普通人的身份出現,來做不平凡的業績,特別是執行合作任務時,應該融入集體成為滄海一粟。

    林知兵並不是鋒芒畢露的性格,相反倒有些內向,可他的那種魅力風采,是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在九十年代初期,這種超乎同齡人的精英氣質和出類拔萃的外語水平,最終成為他悲壯宿命的根源。

    在吉田百合子的回憶中,隻字不提父親的劣跡,她不會親口承認,正是吉田榮作當年的恣意誣告,才導致林知兵有那樣的悲情結局。她和她父親,恰恰是林知兵生命的最後一年的最大陰霾,在當時日中友好的大背景之下,那個吉田榮作老頭通過外交途徑給一名中國特警施加淫威,讓他因所謂「作風問題」而蒙受的不公司待遇,至死沒有解脫。又有誰會想到山不轉水轉,若干年後,這竟然又會成為一個日本大企業到中國大陸投資的契因。

    我久久凝視著雜誌上那張訪談合影,心情複雜。雜誌中的女企業家,坐姿高雅略顯嬌小,很難想像能執掌一家大集團。十年前,她曾在林知兵犧牲之際,從香港抵達大陸,在醫院長跪不起,表達心中懺悔。肖東琳親眼目睹,形容她長相素淨。一個女孩,有了心中所愛,不是過錯,有罪的是那個冥頑不化的父親,一個固守軍國主義觀念的老傢伙。

    手機在我身上響了一遍又一遍,我怔然冥想無心接聽,直至檔案室嘩啦啦地洞開,小燕子笑著告訴小紅帽姐姐不要躲了,大灰狼走了!我這才悠然轉醒,突然產生疑問,東辰公司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新財經》雜誌呢?我把那本雜誌放回去,臨走之前好奇地又看看其它包,發現竟然全都第七期。我粗略算了算,這十幾包雜誌估計要有上千本,這種月刊雜誌時效性都很強,這樣囤積只有一個後果,就是讓零售市場絕跡。

    我徑直上樓,寧馨兒從秘書檯站起來,與我交換著會心的微笑,有了那樣一個默契的電話,我已經從心底裡原諒了她。我走進鄭子良的辦公室收回了我的辭職信。此刻的鄭子良,大概也開始發覺我的執拗和意志力,再不追問埋怨我方纔的有意迴避,只是催我去領獎金。我在財務處簽字領到一個銀行卡,他們告訴我裡面是2萬元,我心中暗驚,但沒說什麼就收下了,在司法廳我就吃過獎金的虧,已經學乖,這回我既然身在公司,絕對不想再表現什麼性格,讓大家覺得我特立獨行,我會把這筆「不義之財」好好安置的。

    其實從那時起,我對鄭子良和他的東北分公司的行為,已經開始有了隱隱的懷疑。回到家裡,我講「十一」要隨公司的旅遊團去南方,只可惜不能帶媽媽一起去,有些遺憾。我媽很高興女兒能在大病初癒後,有個好機會出去散心,自然雙手贊成。表妹小婉聽了嗤之以鼻,說十一黃金周去旅遊就是個遭罪。我那時很想趁著旅遊的機會,和老戰友說說心裡話。這是我自己的想法,並不對家人講。我急著給媽媽備足藥品,挽留保姆阿姨多呆一周,幫我再照顧媽媽幾天。我們那時已經給她找到了新工作,可我想小婉到了節假日肯定交際活動頻仍,興頭上來神龍見首不見尾,恐怕都不能保證天天回家,指著這樣的妹妹來照顧病人,是沒法放心的。

    準備動身之際,我突然發現身份證還在派出所押著呢。那是在醫院探望凌敏被人圍攻時,我打傷了幾個民工,派出所扣下身份證才把我交給徐亮,當時頗有取保候審的意味。而這之後的時間裡,我連病帶傷外加到東辰工作,把那件事忘在腦後了。

    現在真是天下誰人不識君!我再次來到那家派出所,民警們聞訊紛紛下樓來,擠了一屋好奇見我一面,直到驚動了所長也進來和我握手,還親自把身份證找出來交到我手上。我臨走之前不免要問一下,那個事件最後的處理結果,我隱約記得那些民工要我賠付醫藥費來著。所長又熱情地請我到他的辦公室坐下,要來處理記錄,翻看後笑道:「這不是嗎,最後判你賠醫藥費、誤工費元,徐所長都幫你交了嗎?怎麼你不知道嗎?」

    我搶過記錄本,看見上面龍飛鳳舞地簽著徐亮的名字,我醒過腔來當場一個電話打過去,徐亮正在出現場,在電話裡不提這事,卻匆匆道:「施慧,我還想找你呢,你們那個案子,我查出些眉目來……」

    半小時後,我已經坐在市局刑警隊,單等徐亮出警歸來。內勤小宋放下手中工作,搬張椅子坐在我對面,熱情地和我聊天。我們的共同話題就是徐亮,作為同事,她顯然非常關心徐亮的家事,悄悄對我說,徐亮家屬一直要他放下工作出國,可徐亮特別熱愛刑警工作,和愛人別著勁兒就是不肯走,一分開就是四五年。現在兒子被母親帶出國門,徐亮又開始日夜思念兒子,經常工作之餘,對著玻璃板下的兒子照片發呆,實在想得狠了,就沒日沒夜連軸出警,隊裡的領導班全讓他包值了。

    小宋難過地說,這樣幹下去,徐隊早晚有一天挺不住,她囑托我勸勸徐亮,說我說的話,徐亮一定會聽。我走到徐亮的辦公桌邊,看到了他兒子的照片,那是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亮亮的眼神和徐亮頗有幾分神似。雖然尚沒有成家生子的經驗,但想到骨肉分隔親情離散,也生出些唏噓和惻隱來。

    我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才看見刑警們驅車趕回局裡,徐亮一馬當先跨進辦公室來,幾個死黨緊緊跟在後面,進門來都開玩笑地向我敬禮,然後向小宋繳槍。大家紛紛搶著告訴我:「施姐,我們徐隊陞官了!」

    徐亮日前升任了副支隊長,這我剛才已經從小宋口中知道了,我微笑著說祝賀你呀徐隊。徐亮就有些不好意思,一頓吆喝把手下全趕出去,然後和我一起坐下來,先鄭重其事地告訴我一件事:「施慧,凌敏已經去世了。」

    這個死訊並沒給我帶來多大驚訝,因為兩個月前那女孩的狀態就非常不妙,我對她只是有深深的惋惜。徐亮切入正題:「我一直在關注你們這個案子。前一陣在市中心發生一樁治安案,幾個有功夫的男人酒後鬥毆大打出手,我們出動了一個班的防暴警察才算制止住。後來審訊中得知,他們都是同一家拳擊館的學員。審訊中,一個嫌疑人無意間透露,說有個宋哥很罩著這些小兄弟,總給他們付醫藥費,我一下子就聯想起凌敏那件事來。馬上找到凌敏弟弟指認對照,嫌疑犯描述的身高樣貌與在醫院自稱凌敏男朋友那個姓宋的男人,非常相像。」

    我驚喜地說:「哎呀,徐亮太謝謝你了。」

    徐亮搖搖頭:「先別說謝,線索還是斷的。我們調查過了,那人已經不在本地,失蹤的時間和你找他的時間,基本吻合。但那家拳擊館拒不說出與他的關係,只承認他是一個聘請的教練。」

    然後,徐亮定定地看著我:「施慧,你猜那家拳館的後台老闆是誰?」

    我也怔怔地看著他,聽他說出下面一番話來:「是東辰公司的鄭子良!他經常出入這家拳館,被學員們私底下稱為總教頭!」

    我瞪大眼睛,驚訝之極:「鄭子良?」

    徐亮肯定地說:「是!據他們講,這位鄭總是特種兵出身,拳腳功夫非常之好。」

    鄭子良當過民警這我是知道的,正因為他和肖東琳在一個鎮派出所工作,才得以被肖東琳提攜到東辰公司,擔任今天的要職。以往與這個人接觸,總是被他的耳飾分散注意力,覺得作為一個男人,有些矯揉造作;現在我來到東辰工作,他高高在上成了老闆,我就更加敬而遠之。今天叫徐亮這麼一說,再回想鄭子良種種情態動作,尤其是記起他身為南方人,曾經在東北的嚴寒中,只著單衣不懼風雪的樣子,確實不是常人所為。

    所謂特種兵,是指解放軍特種部隊的士兵,每年應徵入伍的新兵在集訓後,都會被分到各個不同的部隊,而有一部分就是被分到特種部隊。按照鄭子良的復員時間看,他在部隊呆的時間不長,我想,他應該屬於團以下的那種偵察排中的特種兵戰士吧。

    徐亮打斷了我的猜測,他又提到我們都經歷過的另一個案子:「施慧,你還記得半個月前那個強尼酒吧鬥毆案吧,強尼的那些打手,也都是出自這個拳館,就是說,都是鄭子良他們一手調教出來的。」

    這時,他開始深入地問我:「施慧,我記得你說過你去找凌敏,是為完成一個服刑朋友的委託,能說說是怎麼回事嗎?」

    我對他毫不隱瞞,把高煜的情況前後說了一遍。徐亮聽罷沉思好久,然後問:「你的這位朋友曾經是東辰的法律顧問?那導致他入獄的案子與東辰有關係嗎?」

    也是機緣巧合,今天有幾件事同時撞在一處,經由徐亮的提醒,我簡單的大腦終於醍醐灌頂,電光火石中想一件事來,那就是吉田集團!

    元旦的時候,高煜打官司的那個集團,應該是就吉田集團。高煜曾經對我介紹,那是日本一個株式會社,一個大企業,以前一直在香港投資,這些年開始把商業觸角伸向大陸,在內地不少省份都有合資企業,在我們省規模最大。我當時猜測說這家公司與就是當年誣陷林教官的吉田榮作有關,而高煜卻說不可能,他說他赴日調查過,吉田的會長很年輕。

    今天,從雪藏在東辰公司的《新財經》上,我獲知,吉田榮作作為吉田的前社長,確實已經因病退隱,而吉田現在的社長,正是年輕的吉田百合子!

    木子泳群在平安夜恭祝親愛的書友,聖誕快樂!讀書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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