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鍾情 第二卷 第三十三章 監警同事
    他的神情和語氣都特像當年特警隊找我挑戰的那些男兵,只不過歲數大了點,怎麼看都有點老天真的感覺,我盡量憋住樂,問他:「交流什麼?」

    他還在打量我,樣子沒剛才那麼沖了:「出去打幾槍,後山全是老鴰窩,咱們去為民除害唄!」

    我大覺荒唐,就搖頭:「我沒槍!」

    他拍拍腰咧嘴一笑:「我有啊!」

    監獄長立刻喝止:「周大明!你敢去胡鬧我就把你槍繳了!我說到做到!」

    周大明回手一指:「好!胡獄你也等著,今年你甭想讓我陪你進山打兔子了,我也說到做到!」

    從那時候起,我開始知道胡監獄長有打獵這個愛好。

    周大明又轉回來,繼續向我道:「聽說你當過特警,那一定有兩下子,咱們找地兒練練散手吧?」

    我認真起來:「周隊對不起,這我也陪不了你,我腿上有傷,基本功都廢了!」

    他還是窮追不捨:「我還聽說你那天劈磚了,看來手功還沒廢,那咱就搿回腕子!」

    兩位大姐全笑了出來,我也隱隱覺出他在拿我找樂,連連搖頭:「我不會,我認輸!」

    他終於得了這話,得意洋洋地轉過身,勝利地一揮手:「我就說嗎,胡獄賣大力丸你們還當真了?這是激勵你們年輕人好好練兵呢!還劈磚,我老家地攤上練這個多去了,那不是武術,是魔術!」

    他最後這句話刺激了兩個人,胡監獄長一跺腳就走了,我輕聲道:「周隊,咱們正式認識一下,我叫施慧!」

    這時辦公室的同事們覺得沒熱鬧可看,注意力暫時分散,喧鬧聲又起。我看準沒人注意這邊,主動把右手伸出去,周大明隔了桌子愣了一下,毫不戒備地回握住我的手,我們倆的手心相合的那一剎,我猛然運氣加力,將他的掌骨捏成錯位,力道又加在他的手指上,他笑容頓止,眼睛驀然睜大,最後身子一歪連左手都扶在桌沿上了。

    我襲擊成功,不等反攻就撤力收臂,輕輕吐出丹田之氣,然後氣定神閒地望著他,整個過程不到五秒鐘。

    周大明盯著我慢慢放下手,喉嚨動了好幾下也沒說出什麼,然後一個車轉身,眼神直勾勾地向外走,想不到胡監獄長出現在門口,手中竟然拎了一隻墊花盆的舊磚,攔下他不依不饒地吼道:「你說是魔術,啊?那你小子也給我練個試試!」

    那幾個獄警和大姐們一看有好戲可看,馬上跟了起哄,但聽得門口處「啊」地一聲暴叫,然後就是急促的腳步聲,故意踩得辟里啪啦地一路遠去。原來那個周大明做了個怪態,一溜煙地跑下樓去了。

    所有的人全大笑起來,紛紛問我給他下了什麼藥,監獄長被他撞了個趔趄,不明就裡還在指著背影罵:「周大明你回來,你炸獄了!啊?!」

    中午食堂,我坐在角落的一張桌上,正小口啜著一碗蛋花湯。周大明左手端個飯盒坐在我身邊,向旁邊一招手,幾個管教也都跟著坐過來,圍了我湊成一桌。

    我驚訝地抬頭看著,見那周隊一一指了管教們抱怨:「完了完了,英名喪盡!都是你們這幫臭小子鼓搗的。」

    我沒法吃飯了,定定地瞅著他聽下文,果然,他狠狠斜視了我:「小施,本來我早上真打算你過兩招,因為我這幫兄弟個個都把你形容成假小子。結果我一去,看你長得這麼單細,真是起了那個那個叫什麼,對了,叫憐香惜玉的想法,尋思逗逗你咱倆一笑了之就算了。想不到你這人報復心這麼強,當場就把我給暗算了!」

    他伸出右手來四處比劃著展示:「看,腫得快成小蘿蔔了,一兩天都拿不了筷子,回家都不知道怎麼跟老婆交待!」

    我沒想到他這樣胸無芥蒂,公開承認敗績。想想自己也確屬偷襲得勝,就懷著內疚道歉:「周隊,實在對不起!」

    他根本不理我,卻對身邊的人唉聲歎氣:「唉,早就知道一個道理,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比如說你一個大老爺們,就不能跟女生擯酒,把女的喝多了你啥也不是,叫女生把你灌多了,你更啥也不是!」

    周圍的人全哄笑了起來,他這樣不積口德地亂打比方,我卻實在生不起氣來,真是不知如何表達愧疚,就誠心誠意道:「周隊,我下午給你拿點雲南白藥吧。」

    好幾個人當場噴飯,有個管教繪聲繪色地學著趙本山的台詞叫起來:「你就是給他雲南白藥,也彌補不了我們周隊心靈的創傷呀!」

    我也傻傻地笑了,只有周大明不笑,上下打量著我悻悻道:「也難怪我輕敵,你的樣子和實力也太懸殊了。不過栽到你手上也不算太虧,全中國有幾個女特警,叫咱遇上一個也叫幸運了。這次算我周大明認輸了,下回絕不手下留情!」

    一個管教補充道:「我們周隊是散手道黑帶二段,在全國監獄的大比武中得過名次的!」

    我苦笑道:「佩服佩服。周隊,不會再有下回了。我真是轉業前負過傷,但凡腿上著力的動作都不能做了!」

    大家都驚訝地看著我桌子下的腿,周大明抓抓頭同情道:「真的呀?那你可夠倒霉的。好好養著吧,我就不給你雪上加霜了!」

    他開始挨個給我介紹桌上的同事,基本都是一區的管教,大家互相認識了,他也用左手吃完了這頓午飯,最後問我:「小施,你到過監區沒有?」

    我搖頭:「沒機會進去!」

    他笑了:「你這本事不到監區工作太可惜了,晚飯後來我們一區吧,我帶你參觀參觀!」

    我們算是不打不相識了,晚飯後,他果真打來電話,邀請我進一監區。

    那天晚上的執監領導本來是周隊,結果指導員也來了,把我當成貴客一般端茶倒水地熱情接待,還向我介紹了值班的管教,我和他們一一握手,無一例外,全被笑問還來不來「分筋錯骨手」,看來我的名氣已經叫周大明給傳揚開來了。我對其中幾位的名字耳熟能詳,對指導員的熱情也心知肚明,因為這些幹警吳大姐都給我保過媒。

    周大明和指導員把我帶進了監區,一位年輕管教拎了一大串鑰匙,一道道開啟鐵門,插孔、扭鎖、下鎖、拉拴幾個動作一氣呵成乾淨利落,給我留下深刻印象,後來我知道他們天天上百次地重複這樣的動作,已經成為下意識了。可能是當特警時練就的本領,我對分解動作無論有多複雜,都過目不忘。

    過了兩道大鐵柵門後,裡面就是牢房獄間了。一區在第二監獄算是重刑區,裡面關的都是服刑期在十年以上的罪犯。我們走過長長的走廊,每個牢間的鐵門上都有帶鐵欄的透氣窗,管教可以從外邊看進去,犯人卻不好往外看。我看見裡邊收拾得還算乾淨,基本都是兩排上下鋪,只可惜正值黃昏,牢間內唯一對外的鐵窗開得有兩人多高,牢內比走廊光線陰暗,犯人面目影影綽綽看不清楚。

    指導員細心地看出我的想法,叫管教提前開燈。於是牢頂用厚重的鐵欄罩著的大支燈泡,個個發出昏黃的光來,瀰漫了一間間牢房,斑斑駁駁的燈影映在服刑人員或蒼老或年輕的一張張臉上,就顯出監獄特有的陰森來。他們無一例外地穿著那身顏色刺目的雙色囚服,有的遊蕩有的傻坐有的乾脆就躺在舖位上,樣子都有點呆板麻木。

    我一路看下去,好奇地問這一個牢間到了晚上,封閉住著十幾個罪犯,他們之間打不打架呀?

    指導員笑了:「小施你是不是想問有沒有牢頭獄霸呀,這確實是監獄的特有現象,不過看守所的嫌犯流動性大,好像那裡更厲害一些,到咱們這裡來的罪犯,直到刑期結束都要以監獄為家,所以相對要穩定得多。」

    周大明接道:「乍刺兒的也有,帶你看看禁閉室!」

    說話間我們已經來到位於牢區最裡邊的禁閉室,和其它房間不同,這兒的鐵門更厚重,上面只有一個拳頭大的監視窗,周隊從管教那串鑰匙選中最大的一支,開啟了門上一頭將軍不下馬的大鎖,斷喝一聲:「04047邊寶慶起立,出來吧!」

    我向裡邊看了一眼,是一個非常狹小的空間。一名壯年犯人費力地站了起來,嘩拉拉拖了腳鐐慢慢挪出來。周隊指示管教給他開了腳鐐,問:「反省怎麼樣,還敢不敢動手搶人家飯了?」

    他下意識地立正,仍然撳著頭聲音嘶啞回答:「報告政府,不搶了!」

    「回獄室!」

    他腳可能還沒回血,被押著走得一瘸一拐的,和我們並行時,抬頭溜過來一眼,極其驚訝地把目光停在我身上。我看見一張長滿橫肉的臉,頭皮青白,眼白處充斥著紅血絲,神情雖然還算順服,但眼神卻暴戾凶狠。這樣仇視社會的目光,一般人都會感到心驚膽戰,避之不及,但我對這樣的目光並不陌生,當兵時我面對過比這更凶殘的罪犯。我挑釁般地與他對視,直到他敗下陣去。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邊寶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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