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欲(未聆風) 第四卷 第六章 雲山秘部
    帝浪抬頭看了看天,皓月生輝,一片深藍。濃霧早已經散去,一陣陣微風吹過,送來舒爽的涼意。

    公孫良蹲在坑邊,饒有興致地看著金猁在坑穴裡蹦來跳去,不停地拱著泥土。

    環顧四周,宗道一等人都已經將東西收拾好,帝浪道:「走吧,該回去了。小良,別玩了,回去收拾一下東西,這可是你在天闕山的最後一夜了。」

    公孫良一愣,雖說早已經料到最後可能是這個結果,可是突然間由帝浪口裡說出來,還是帶給公孫良不小的衝擊。自從離開家到了尊義門,公孫良就把這裡當成了第二個家,現在乍一聽說要離開了,心裡著實有些難受。

    公孫良當下也不言語,伸手招呼金猁上來,就要跟隨眾人回去。可是怎麼招呼,金猁仍舊不理,只顧著低頭拱來拱去,並且不停地用兩隻前爪扒著泥土。公孫良不覺有些生氣,順手抓起一塊土塊朝著金猁扔了過去。

    正巧金猁剛剛扒完,抬頭向這邊望來,一塊大大的土塊結結實實地砸到了金猁的頭上。金猁嗚嗚一聲慘叫,扭頭就往後跑,可是嘴角卻掉下來一件物事,叮的一聲發出脆響,甚是悅耳好聽。

    公孫良大奇,跳下坑去用手拿起那樣東西。原來是一塊小孩手掌大小的物事,周圍被泥土包裹著,卻在有些地方露出一些光芒來。公孫良跳上坑穴,拿到帝浪等人面前,擦去了周圍的泥土,漸漸看清了這東西的本來面目。

    原來是一塊巴掌大小的碧綠的葉子,在葉脈的根部,打著細小的一個孔,葉子的材料象玉卻不是玉,幽幽地發著綠瑩瑩的光芒。帝浪大奇,自己修真這麼多年,還真就沒見過這樣材料的東西,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看了多時,嘖嘖稱奇。帝浪最後叫公孫良自己收了,因為金猁並非俗獸,既然掏挖出來這件東西,想必非是凡品,留待日後慢慢參研不遲。

    這時金猁從坑穴躍了上來,卻不敢靠近,緩緩地圍著眾人打轉,不時地拿眼瞄一下公孫良。公孫良一見,心頭一軟,心想自己剛剛錯怪了它,還拿了老大一塊土塊砸過去,於是連忙跑過去,摟著金猁脖子一陣摩挲以示安慰。

    帝浪看眾人再無別事,於是大袖一揮,眾人御劍轉返尊義門去了。

    當天的夜裡,公孫良洗了澡換了衣服,收拾了一下自己兩年半以前初上天闕山時帶來的那個小包裹。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就是一件衣服,還有娘親臨行時給自己納的兩雙鞋。其中一雙半年以前就已經變小了,再也穿不進了,可是鞋子還是好好的,一點也沒有壞。公孫良捨不得扔,洗乾淨了就放在小包裹裡,想娘親的時候就拿出來看一看。看看鞋子上繡的兩隻小貓,撫摩著上面的紋路,彷彿摸著母親略顯粗糙的雙手一樣。

    另一雙鞋子母親做的時候稍微做得大了些,預備著自己長大了些穿的。臨來的時候做的那件衣服已經破得不能穿了,無奈之下只有扔掉了。剩下的一件在練功夫的時候公孫良極為小心,進入山裡的時候一般都是脫下來拿在手裡,免得被樹枝和荊棘刮破了。

    包裹裡還有一把如意鎖,那個還是小時候出生的時候街坊的大嬸送的。而現在,包裹裡又加上了那一塊溫潤碧綠的葉子。

    熄滅了燈,公孫良怎麼也睡不著。來到這已經快三年了,天闕山的一草一木都有了感情,尤其是整天在一起練功嬉鬧的龍奇,羅逖,還有最會逗人的小胖兒。現在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他們啦!

    樹影橫斜,月色浮動,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天色濛濛亮的時候,公孫良終於捱不住睏意,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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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苓洲浩土萬物生,一花一葉盡奪靈。東有神仙西雲祭,南疆噩夢北琉璃。

    在苓洲西部,是一片連綿高聳的群山,正是赫赫有名的雲祭山脈。高山上的皚皚白雪終年不化,傳說中由於當地人的祖先在遠古的時候不斷地侵犯周圍的部落,並且不服天神的管教,惹起上天眾神的憤怒,於是降下了災禍。而災禍過後,眾神又冰封了連綿數百里的土地,叫後世的子孫永遠生活在這一片貧瘠的土地上。

    而此刻,公孫良正跟隨著帝浪和伽葉,穿行在雲祭山脈的小路上。帝浪時不時講些雲祭山的傳說和當地部落人們的風俗,三個人說說笑笑,倒也有趣。

    傳說終究只是傳說,眼見著這新奇的世界美麗無比,公孫良實在不敢相信這裡就是神罰下的土地。純白的雪鷹傲然地翱翔在高高的天宇,拔地而起的群山巍峨而凝重,山上的皚皚白雪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晶瑩的光芒。山腰以下漸漸地有綠色顯現出來,不知名的小花在料峭的冷風下招搖開放,冰雪融化後形成的溪流蜿蜒而下,順著天然的溝壑流下來,滋潤了大片的草原。

    一條大河由南至北蜿蜒流過,河水清澈而冰涼。三人沿河而行,渴了就找一處淺灘掬一捧河水喝下,清涼而甘甜,沿著喉嚨而下浸潤了全身,三人不約而同地大讚。

    其實,在來之前的一段路,公孫良都是由帝浪二人帶著飛過來的。到了雲祭山地界就變成步行了。一來怕公孫良年紀小,身體抗不住持續地奔波。二來也是伽葉和公孫良二人從未到過西部,借此機會也詳細地領略一下西部的風光。

    三人不急不慌,遊山玩水一般悠然行來,不知不覺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多天。異域景色果真賞心悅目,令三人差一點忘了此行的目的。這一日行來,那條南北走向的大河的河道開始轉向東北方向,而道路剛好和它反向,乃是西南方向。於是伽葉從懷中拿出一個小袋,盛了些水,這才依依不捨地轉頭踏上了大路。

    時間現在已經秋末,沿途的景色又有變化。一片廣闊的草原展現在幾人面前。

    遠處一群群的獅馬在悠閒地吃草,長長的鬃毛由脖子兩邊垂下。如天上白雲一般,數不清的天絲羊徜徉在半青翠半金黃顏色的原野裡。前行的路上,不住地驚起無數色彩斑斕的飛鳥,轟地一聲飛向天際。

    遠處幾個騎著獅馬的遊牧獵人正在吆喝著,而不遠的地方是一片帳篷,夕陽西下,正有炊煙在裊裊地升起。一群孩子在嬉鬧著跑來跑去,歡快的笑聲傳出很遠。

    望著公孫良憧憬的眼神,帝浪笑著問道:「怎麼樣,小良,要不要去看看?」

    公孫良用力地點點頭,帝浪轉頭看了看伽葉,兩人放聲大笑,極為歡暢。

    這時,遠方一陣清脆的馬蹄聲傳來,望過去,一匹極為健碩的獅馬朝幾人飛奔而來,馬背上一個全身泛著古銅色的赤裸上身的男子正警惕地望著三人。

    時間不大,騎者已經來到近前。帝浪微笑著看著他。那騎者一頭栗色的長髮捲曲著披散垂落在兩肩,一雙眼睛炯炯有神,挺拔的鼻樑,線條冷酷而優美的嘴唇,上身赤裸,一身古銅色的肌肉虯筋百結,下身穿著一條虎皮裙,渾身上下散發著陽剛之美。

    卷髮男子催著獅馬來到離帝浪三人幾丈遠的地方忽然停住,右手一揚,揮動了兩下,隨後喊了幾句話。

    伽葉和公孫良絲毫也聽不懂,於是齊齊地望向帝浪。帝浪老臉一紅,笑道:「看著我幹什麼,雖然我以前來過這一帶,可是每次都是和怪物打打殺殺地,卻從沒和這裡的人打過交道,所以他的話我也聽不懂。」三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那卷髮男子見三人呆愣愣地不說話,又連打了幾種不同的手勢,哇啦哇啦地毫不停歇地又喊了一大段話。帝浪一看,總是這樣不是辦法,於是也學著那男子把手一揚,做了個表示友好的動作後,微笑著走上前來。

    突然,那卷髮男子厲吼一聲,手往下指。帝浪嚇了一跳,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見卷髮男子指著的正是自己的腳尖,心裡恍然大悟,原來這人在未清楚敵我之前,禁止自己再靠近他。帝浪不禁啞然失笑,這男子也是夠小心的,自己如果真是敵人,這人只怕連話都說不上就去見閻王了。

    帝浪想到這裡,雙手平放胸前,拍了拍胸口,然後稍微點了點頭,接著雙手握拳連續擊了幾下,迅速地變拳為掌並且左右搖擺,意思大概是我們是友好的,打架這麼沒品的事情我們是不幹的!

    獅馬上的男子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大概是想明白了帝浪的手勢所表達的意思,臉色和緩了不少。可是隨後又是一大串奇怪的手勢和語言轟炸了過來,這回帝浪無論如何是回答不了啦。公孫良和伽葉在後面看著帝浪的窘相,一邊心裡偷著樂一邊卻也暗暗著急。

    獅馬上的男子等了一會兒,見眾人好像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顯得很著急。只見他一縱身,足尖輕點於馬背之上,如一根標槍般立得筆直,隨後回過頭去以一種奇怪的音調似唱似說地喊了一會兒。時間不大,遠方的帳篷後面出現了幾匹快馬,以奇快的速度朝這邊奔來。晚風吹起,野草簌簌而動,御者的白頭巾順風飄揚,襯托著御者的颯爽英姿。

    不一刻,幾個人已經到了近處,開始和卷髮男子嘰裡呱啦地談論了起來。語聲止歇,人群裡走出一個身材略顯單薄的男子,臉色微微有些蒼白,裹著一襲粗布麻袍。只見他先對著帝浪打了幾個手勢,見帝浪不明白,又換了幾種手勢,並配以間歇性的話語。可惜,這一切都是對牛彈琴,毫無用處。帝浪心裡也暗暗有些著急,可是也沒什麼好辦法。

    白臉人走回隊伍中去,幾個人又嘰裡呱啦商量了一通,有幾次那卷髮男子高聲喝論,好像在反對著什麼,可是在其他幾人的堅持下,最後還是妥協了。一會工夫,那白臉男子又走了過來,打了個手勢,這下連公孫良都看明白了,意思是叫三人跟著他們走。

    於是三人遠遠地跟在這群人的後面,朝那一片帳篷走了過去,其間最先出現的卷髮男子多次回頭冷冷地注視著他們,好像在監視的意思。

    夕陽在大地上留下最後一抹金暉,終於消失在了大地的盡頭。帳篷間開始亮起星星點點的火光,在外面打鬧玩耍的孩子陸續地被大人們喊回了帳篷。風開始漸漸大了,順著風飄來燒烤食物特有的香氣。公孫良不禁皺了皺鼻子,肚子已經咕嚕咕嚕地響起來了。

    到了帳篷群的外圍,幾個人分散開來,將帝浪三人圍在當中,左穿右轉之後,來到了一個沒有火光的小帳篷前,一個人當先進去,一會兒工夫裡面亮起來了。那白臉男子對著帝浪幾人打了幾個手勢,說了幾句簡單音節的話語。大致意思可能是叫三人先在這歇著,準備等下吃過飯再說。帝浪三人欣然答應。

    隨後那白臉男子就走了出去,可是其餘的人卻沒有跟去,而是分別在帳篷外或者帳篷裡找個地方隨便坐了下來,很明顯,這是對生人的一種防範。帝浪看了看伽葉,兩人對視了一下都哭笑不得,堂堂兩個仙人居然因為好奇而處處受制,說出去準被人笑掉大牙。

    帝浪和伽葉等了一會兒,沒有什麼事可做,就都打坐入定了。

    公孫良好奇地看著屋裡的兩人,其中一個就是那卷髮男子。注意到公孫良在觀察自己,那卷髮男子不由拿冷眼瞪了他一下,公孫良嚇得一哆嗦,縮了縮身子,不敢再看向他了。這時旁邊那人大喝了幾聲,那卷髮男子才收回目光,低下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裡的帳篷都是用附近山上最堅固的烏木做的支架搭建而成,外面蓋上厚厚的動物毛皮和防雨的革類,帳篷四周巧妙地設置了很多通風的孔洞和縫隙,所以在裡面一點也不覺得氣悶。

    透過旁邊通風的縫隙,公孫良看著外面的天空點點繁星,這裡的天空和天闕山的一樣美麗而遼闊,只是顯得特別的近,彷彿再站得高一點,一伸手就能觸摸到那深藍色的穹頂。

    一陣食物的香氣飄來,越來越濃。公孫良的肚子咕嚕咕嚕地叫得更歡了,卷髮男子不由拿眼看了一下,發現公孫良偷偷捂著肚子,還不想讓卷髮男子和他的同伴看到,不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旁邊的同伴也忍不住呵呵大笑。

    正在公孫良大窘的時候,帳篷的簾子被掀開,外面守衛的人端著一個大大的盤子鑽了進來。一瞬間,燒烤的獅馬肉的香味充滿了這個小小的帳篷間裡。卷髮男子和同伴也不客氣,伸手就抓起一塊馬肉。卷髮男子將馬肉拿到嘴邊,提起鼻子陶醉地聞了一下,剛想張嘴去咬,忽然想起了什麼,停下來扭頭看了看角落裡的公孫良。嘴角微微動了動,手一揮,一大塊熱氣騰騰的獅馬肉啪的一聲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公孫良的懷裡。

    公孫良這時候哪敢客氣,裂開嘴朝那男子笑了笑,也不答話,撕下一條馬肉放在嘴裡就開懷大嚼。好香!公孫良只感覺好像嗓子眼都生出了小舌頭在不停地舔噬嘴裡的肉塊一樣,真是無與倫比的美味!看著公孫良悶頭咀嚼的吃相,帳篷裡的三個部落男子對視一下,放懷大笑,充滿了自豪!

    公孫良用袖口擦了擦嘴邊的油膩,忽然停了下來,將剩下的馬肉在角落找了塊乾淨的氈子放好,居然不吃了!幾個正在笑著的男子看見了,感覺對面這個小孩子很奇怪,打著手勢詢問怎麼了。公孫良指了指正在打坐的帝浪二人,再指指馬肉,意思是留給他們二人吃的。

    那卷髮男子點了點頭,隨後朝帳篷外喊了幾聲。不一會兒的工夫,帳篷簾子又被人掀開,兩個人鑽了進來,每人手裡都托著個大盤子,盤子裡剛剛烤好的馬肉還在滋滋做響!卷髮男子下巴一抬,衝著公孫良打了個眼神,意思我們這肉多的是,你放心吃吧!

    公孫良發現這群人雖然語言不通,行為稍微粗獷了些,可是心地還是滿好的,因此感激地朝著這些人笑了一下,低頭開始放開了胃口猛吃了起來。可是他沒有注意到,這時候正在打坐的帝浪和伽葉,嘴角微微有笑意透了出來。

    時間慢慢地過去,夜色已經很深了,公孫良打著飽嗝舒服地躺在帳篷一角厚厚的天絲羊氈墊上,懶得什麼都不想做。他忽然很羨慕這些人的生活,多好啊,這樣的山,這樣的水,這樣美麗的草原,這樣樸實的人們!

    就在公孫良迷迷糊糊想著美事要入眠的時候,忽然帳篷外傳來一陣呼喝的聲音。帳篷裡的卷髮男子和其他幾個同伴忽然撲稜一下齊齊地坐起,並且神色極為嚴肅。

    帳篷的簾子被左右掀開,兩個人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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