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欲(未聆風) 第二卷 篇外篇 南師帝浪
    一片微黃的葉子飄下,在空中劃過曼妙的軌跡,歸落到烏桐樹下,靜靜地等待寒潮的來臨。黃昏的風吹來,帶來一絲少見的涼意。秋天,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裡悄悄地預示著它的到來。

    站在南疆的坐忘峰頂,感受著即將到來的秋的氣息,我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個涼風泛起的日子,好像又看到了我、夜殤和柳葉兒在金黃的麥浪中各自飄然飛起的身影。分開以後的無數個黃昏,我都不由自主地會看著天邊的晚霞發呆。那些淒美的血色在天空中綻放,就像離開時背轉身的心情。

    天空中有雨落下來,淅淅瀝瀝地敲打在我的心裡。我不知道夜殤是不是也和我有著同樣的心思,但是我知道他走的時候也一樣沒有回頭。望著柳葉兒漸漸消失在山巒掩映中的白色身影,我忽然間感到一陣的失落,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正在心裡緩慢地滋生。我想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瞬間定格的影子,也許那白色的種子在多年以後會在我的心中開出異常絢麗的花朵,如果那時我還活著。

    夜殤的劍穗消失在另一邊的時候,山風忽然吹起。遍野的荒草和樹林發出海潮一樣的聲音,讓我不禁想起了神仙海旁的無情涯。在闖蕩神仙海的那段歲月裡,每個初春的夜晚,夜殤的一襲白衣都會在無情涯邊翩然起舞作勢欲飛,比周圍的黑暗還要深邃的眸子發出了幽深的光芒。我和柳葉兒都不知道那個時候的夜殤到底在想些什麼,我想我們以後可能也永遠無法知道。

    在經歷了無數個驚心動魄的戰鬥和追逐之後,年輕的我們開始漸漸變得沉默。無數個歷練之後,我們已經窺視到了修真的堂奧,同時我們知道,這段特殊的旅程就要宣告結束了。終於,在我們由雲祭山歸來的途中,柳葉兒將玄冀帶套在了我們的手腕上。腕帶上青白色的花朵如浮雲般飄忽,像那一刻我們忽然間迷惘的心。

    我不想再回到師門了,因為我根本回不去了。那個從小出身的門派我早已經不想再提,因為我是被那裡的人們遺棄的孩子。那裡的人們很愛乾淨,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整天穿著花花綠綠的各種閃光的衣服在天空中飛來飛去卻從不落下來看看那些可愛的花朵,清澈的泉水和厚重而可親的泥土。他們只顧著到處找尋一些希奇古怪的東西並研究一些奇怪的刻著符文的玉石,後來我知道那是玉瞳簡,記載著修真法門的好東西。

    可是那時候我並不在意這些,我認為世界上最有趣的莫過於在山林裡和山猿競賽穿越,在原野裡與麋鹿並肩賽跑,速度飆到極限的時候,風如利刃一樣穿過身體,涼颼颼的舒服極了。有時候我也會到白雲繚繞的山頂上去看看,巍峨的群山靜立在身周圍,深不見底的溝壑間雲霧蒸騰,每當我站在那裡的時候都感覺到強烈的不真實,彷彿自己的人生就是那樣的虛無縹緲不可捉摸。

    十歲的時候我已經踏遍了周圍的山山水水,那裡的一草一木我都已經無比熟悉。所有的動物和植物都是我的至交好友,可是生活在那裡的人們卻不是。我經常和綠鱷在泥潭裡滾爬,和山猿在樹梢上跳躍,和青羚在草野間奔跑,和蒼鷹在白雲裡翱翔。

    每一次我從外面回到山門的時候都會被看守在那裡的師兄們罵上幾句,他們鄙夷的神色中我看得出他們不喜歡我,認為我玷污了偉大而神聖的那個門派,因為那裡的人沒有一個像我這樣渾身髒兮兮的。後來曾經的師父也開始責罵我,說我不學無術整天就知道在山間亂跑,而師父怕我遇到危險,所以傳授了我一些飛行的法門。可是師父在傳授到一半的時候忽然間有一天不見了,師父死了。他的師弟符宸坐上了掌門的位置。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再也沒有回到山門以內的地方。

    那一段時間的每一個夜裡,每當閉上眼睛,我都會看到師父那雙瞪得大大的眼睛憤怒而失望地看著天空,一眨不眨。我懷疑師父是被符宸害死的。因為符宸曾經千方百計地要把我趕出去,每次都是師父給攔了下來,為了我的事,他們曾經多次在師父坐關的靜室裡吵架,而那間靜室除了師父也只有符宸才進去過,因為那外面有極強的法力禁制。

    師父死的那天我還在山上閒逛,晚上回到山門的時候出奇地師兄們沒有罵我,但是他們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在回房間的路上我看到了符宸,他看我的眼神讓我突然間心裡一寒,無來由的驚懼佔據了我的心,冷汗慢慢地滲了出來。他帶著我來到了師父的水晶靈柩前,我看到了師父永遠閉不上的眼睛。當天的夜裡,我偷偷地跑出山門,後面的追殺聲越來越近,符宸的小弟子古來昔當先追來。

    我第一次隨師父踏入山門的時候古來昔正在演武場上在符宸的指導下練劍。當時我只是一個剛剛在街上被師父撿回來的小乞丐,而師父也是很湊巧地將我帶回來的,所以我身上自然是衣衫襤褸髒破不堪。古來昔立刻尖叫著逃回了屋裡,而符宸陰鬱的眼神立刻籠罩了我。

    二十年一次的武鬥大比開始了,冥冥中彷彿古來昔和我注定是要產生一些糾葛一樣,我們被分到了一組。當人人都以為我會慘敗於白衣公子古來昔的手中時,我讓他們徹底地失望了。在森林和草野間,在沼澤和深潭裡,我和無數的生物學會了各種各樣的技能。包括飛行的技能。當古來昔的劍砍到我身上的時候我早已經變成了一片虛影,我在背後狠狠地一下將他擊倒在地,我贏了。

    在以後的時間裡我輕鬆地打贏了所有的對手,於是師父當面宣佈本門的一本重要典籍將給我修習參研,二十年之後再交還到掌門之手。這意味著我從此將正式踏入修真的門檻了。可是我的腳才踏進一半的時候,那扇門就迅速地關上了,好在它沒有夾傷我的腳。師父在當天夜裡就莫名其妙地死了,於是我開始逃走。一出了山門,我就消失在了山野之中,這裡才是我的家,我穿過林海踏過野塘,在泥潭裡潛伏了七天之後,終於成功地逃出了符宸師徒的追捕。可是,在逃跑的途中,師父交給我的玉冊也已經消失不見了。我把它弄丟了,當時我真想大哭一場,可是卻沒有淚流下。

    在那以後我一直就在崇山峻嶺中快樂地生活,很多人以為那一段日子我一定活得很艱難,可是恰恰相反,我一直以為那是我最開心的一段日子,如果後來沒有遇到柳葉兒的話一定是。那裡四季都不用為了食物發愁的,尤其是從小在那裡長大的我。下水捕魚,上山獵獸,夏天時候吃些野果子,冬天在水潭邊上等待小獸和野鳥的到來。

    沒有了師門的約束,我可以放開懷抱體會自然的神奇和廣大。每個佈滿星光的夜晚,我都在溫習師父教我的一些基本的法術,雖然那時候自己根本不知道這些會有些什麼用處,可是依然堅持不懈地練了下來。直到有一天,我在內視的時候忽然間發現自己的紫府神宮裡居然出現了點白色的光點。而後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功力的增長那個白色的光點漸漸變成了一團光球。我知道自己終於修到了師父所說的元嬰期,雖然它還沒有成形,可是已經給了我絕大的鼓舞。

    存在即是永恆。可是天地萬物在週而復始的循環中,無論什麼樣的形態,在時間的利刃面前都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存在是如此的短暫。現在,我邁出了第一步,因為我修行到了元嬰期,這就意味著如果我繼續修行下去就會逃脫人世的生老病死,進而超脫出人世輪迴之外。

    在森林裡我發現了一個隱秘的地穴,非常隱秘。那是有一天追蹤一隻巨大的斑斕螯蛛時候找到的,那只足有磨盤大小的螯蛛居然蟄了經常來找我玩耍的小黑,找遍了草藥都醫治無效,三天之後小黑就快要死了。我發誓我要殺了這該死的東西,無奈之下我到處找這螯蛛,終於在一個陰雨的黃昏被我發現它在一株大樹的陰影裡,正在準備偷襲一隻熟睡中的炎豬。它對我的突然到來彷彿有了預知一般,掀動數只長腿飛一般地遁去。

    我緊隨其後如影隨形地追著它。穿林過野之後,在一片濃密的荊棘叢後我失去了它的蹤影,當我小心翼翼地撥開荊棘叢的時候,突然迎面噴來一股巨大的酸臭的黏液,還好我躲閃得及時,可是其中一點酸液還是濺到了我的袖子上,我連忙將整個衣服脫掉扔了出去,就這樣眼看著我唯一的一件好衣服就這樣迅速地腐爛掉了。

    洞穴很深,螯蛛又在裡面虎視眈眈,我不敢貿然地闖進去。我在外面等,在苦候了四天三夜之後它終於又忍不住出來了。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到了它的全貌,讓我驚訝的是它居然有一張人一樣的臉,只是上面長滿了黑毛。人首蛛身的怪物!我想它一定修煉了很久,而且就快修煉成人形了。可是我要殺了它!

    在它出來之後,我悄悄地掩上了洞口,而後突然間飛快地掐動靈訣並聚集起渾身所有的靈力向它攻擊了過去。猝不及防下人面螯蛛被我打了個血肉模糊,可是它的傷卻並沒有致命。因為它的背上經過千年的修煉已經生了一層厚厚的甲殼,我的大部分攻擊都被它擋住了。

    我的靈力狂湧而出之後,本身已經接近虛脫,在我看到那人面螯蛛從泥土中爬起來並轉過身用它獨特的陰森的小眼睛死死地盯著我的時候,我知道我快要死了。也許我很快就可以在另一個未知的世界裡見到久違了的師父。

    當螯蛛向著我噴出一大股酸液的時候,一片巨大而厚實的銀仙葉子由半空中落下遮擋在我的面前。隨後幾隻山猿送樹上躍下,敏捷地把我帶到了高高的銀仙樹上。我看到兩隻花紋異常斑斕鮮艷的炎豬在悄悄地接近螯蛛,而不遠的地方幾隻塗鱷在陰影裡靜候。

    螯蛛被炎豬接近青白色的火焰牢牢地籠罩著,只一會一股肉香就飄了出來。炎豬並沒有撲上去撕咬螯蛛的屍體,而是轉身離開了。因為螯蛛的肉含有一種劇毒,只有塗鱷才能夠消化掉它。慢慢地,我看到陰影中的顎魚們爬了出來,幾下就把螯蛛撕咬得粉碎,不一會就將它吃得乾乾淨淨。

    塗鱷們吃過的空地上留下了一個硬殼,待他們走了之後幾隻山猿架著我滑到了地上。當我看到了留在硬殼上東西時,我忽然前所未有地感動。我忽然明白為什麼這些生靈會如此地眷顧於我,我相信這是上天的恩賜,至少當時我是這麼認為的。

    硬殼上留著三粒亮晶晶的棕色晶體,我知道這是異乎尋常的寶物,是那只螯蛛千年修行的精華,塗鱷和炎豬把它留給了我。

    幾天之後我就恢復了過來,在打坐的時候我放了一粒螯精在手心裡,入定了三天之後我再次內視的時候發現元嬰已經初步成形了,一個白胖胖的娃娃正在那裡靜坐熟睡。我開心極了。為了報答那天的救命之恩,我決定再去那洞穴裡看看。

    洞穴很寬闊幽深,雖然入口不大。那裡的螯蛛都消失無蹤了,裡面留下了大量的腐爛的動物屍體和酸臭的黏液。我進入到了最後的角落,那裡有天光落下來,照在一塊碧綠而光滑的石頭上,璀璨的光華射向四周,一切顯得如此朦朧。我感覺到周圍有一種非常熟悉的東西在飄蕩,一吐一納間舒服極了。靈氣!這裡居然有如此充沛的靈氣。

    我裡裡外外徹底打掃了這個洞穴一下,並在外面的出口處用石頭堆高,免得下雨的時候會有水流進來。然後我就在這個洞裡度過了漫長的十年。十年之後當我出來的時候,我已經能夠放出元神,那時候我的元神已經長到三尺了,而我的修行也已經達到了分神期。

    我偷偷地潛回了曾經的師門,我看到古來昔道貌岸然地在眾弟子面前侃侃而談,我看到昔日的同門弟子依舊在勤奮地練劍,夜晚的時候,我回到了自己曾經住的小屋,可是那裡已經物是人非,一切都已經逝去,還能夠再回來嗎?

    我開始漫無目的地到處闖蕩,我發現自己的功力在一場又一場的打鬥中在迅速地提高。後來我乾脆將它作為自己修行的一種獨特法門。

    在一個叫泰提鎮的地方我遇見了一個終生難忘的女人,那一刻失魂的驚艷在多年以後無數個開滿晚霞的黃昏化成了刻骨銘心的傷懷。

    第一次看見柳葉兒的時候她的後面跟著一大群的人,浩浩蕩蕩地捲起大片的塵土。他們出了泰提鎮的東門一路行來,而我正站在路旁邊的山上聊賴地看著風景。

    我感覺到了人群中一股冰冷的氣息,宛如覆蓋在萬丈高山上的冰雪一般徹骨冰涼。隨後我就看到一個白衣微笑著的男子悠然地在人潮中漫步,就像走在自家的花園裡一樣自在而得意。而且那個時候他正在對著那個絕色的女子放出最有殺傷力的笑容,連我都不得不承認,他笑起來的時候真的是美極了。

    可是我還是不由自主地想一腳踢飛他。在看見那個仙子下凡般的女子的瞬間,我感覺自己渾身象被天上降來的雷電擊了一下,而後再也不能動彈了,彷彿見了大米的老鼠一樣被牢牢地吸引了目光。那一刻我知道我的修行路上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麻煩。可是,我還是心甘情願地等待著被這個麻煩套住。

    後來我知道那個白衣的年輕人叫夜殤,而那個絕色女子就是柳葉兒。當我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我明顯地感到柳葉兒那亮亮的眼睛閃了一下,如夜空裡突然綻放的煙花一樣令我心神皆醉。可是冰涼的氣息讓我一下子就清醒了許多,夜殤正在對著我笑。

    夜殤的劍很快。沒有見過他出手的人從來不會想到有人居然能將劍使得那麼快。他的眼神告訴我他會不遺餘力地向我進攻,而我當然也不會留手。

    白天望見夜殤的時候,他的眼神無聲地傳達了一個訊息:我們之間只能有一個人留在柳葉兒的身邊。於是在那天的夜裡,我們不約而同地出現在泰提鎮東邊的一個山峰之上。夜晚的風有些狂亂,吹得衣衫獵獵作響。那天的天空沒有月亮,也沒有璀璨的星星,厚厚的黑雲籠罩在泰提的上空。

    夜殤的劍來得無聲無息,像劃過天空中的閃電一樣快捷而狠辣。很難想像得出一個白天如春風一樣溫柔微笑著的男子到了夜晚卻變成了奪人性命的幽靈。可是他遇見了我,叢林間長大成熟的我,對自然間的一切都如呼吸般一樣自然的我。我感受到了來自風的呼喚,第一劍,輕鬆地被我躲閃過去。

    夜殤的劍是青黑色的,漫天的光影飛舞在我的身周,可是卻半點也沾不到我的身上。終於,他的劍出現了一絲少見的空隙,我凌空一拳帶著排山倒海的氣勢擊向了前方。一絲的聲音都沒有響起,我的拳頭被緊緊地吸附在了夜殤的白袍上。

    我們打成了平手。確切地說,是我們在武術上打成了平手,那一戰我們都很有默契地沒有施展任何修真人的手段。很難說得清到底是為了什麼。

    由於我們的出現,很多的人漸漸散去,最後就只剩下了我、夜殤和柳葉兒三個人,結伴仗劍行天涯。從那以後的很多個夜晚,我們都在不停地互相較量著,我們從東邊的神仙海悄悄鬥到西邊的雲祭山,從南疆打到北塞,終究還是誰都奈何不了誰。可是,在漫長的歷練途中我們之間有另一種東西在漸漸的生長。在雲祭山的萬載冰峰之上,千鈞一髮的時候夜殤拉了我一把,否則就會一定會掉進冥淵裡不知所終。而在南疆的叢林裡迷路的夜殤被幾十隻古怪的魔獸攻擊,奄奄一息的時候我和柳葉兒終於趕到將他救起。慢慢地,一種叫做友情的東西在我們三個人之間悄悄地瀰漫。

    我現在都十分感謝在那段旅程裡能有他們兩個陪伴我的左右。與夜殤的近乎生死考驗一樣的較量使得我們的修行都突飛猛進一日千里。而很多的時候我們都會相互交換一下修行的心得。雖然有很多地方我們的修行法門是截然不同的,可是最後都能從對方那裡得到一些啟發。

    時空流轉,世事如歌,該結束的還是要結束了。當柳葉兒將玄冀帶戴在我手上的時候,一幕一幕的往事回放在我的心頭,宛如一圈平靜的湖水忽然炸開的漣漪,一蕩一蕩地漾了開去。

    我去了南疆,那裡有無邊的森林和山野,像極了我生長的故鄉。但是在那裡我卻險些喪命,在那個叫失魂山的地方我遇到了三個異常強大的魔怪,後來我才知道他們就是在南疆赫赫有名的失魂三鬼。他們跟了我整整十天,最後終於在失魂山口現身將我截了下來,因為他們看得出我是修行的人,而且層次不低,所以想把我收服了煉化成他們的魔僕。於是很自然地戰鬥就開始了。

    灰色的山巖不斷地被我的拳風激起飛在半空中,紅色沙礫和褐色的浮土瀰漫在戰場中間。我知道這場戰鬥自己必須速戰速決,否則倒下去的一定是我。所以我選擇了失魂三鬼的老大牛獅作為第一個目標,我要一舉擊殺了他,以達到震懾其餘二鬼的效果。

    當牛獅的頭顱碎裂飛起的時候我聽到了自己身體骨骼碎裂的聲音,一片耀眼的紅光遮住了我的視線。蠍魔的尾巴狠狠地抽打在了我的後背上,如果不是玄冀帶及時放出的護身防禦,我一定會被攔腰斬斷。在青光濛濛中,我強運起全身僅餘的靈力揮起右拳,拳身居然罩上了一片亮銀的顏色,重重地擊在了蠍魔的軟肋上,穿透了他的身軀,一蓬血雨在天空中灑下,和遍地的紅砂混合在一起。失魂三鬼三死其二,剩下的蛇怪慌張地逃走了,而我,也再沒有多餘的力氣站起來了。

    失魂一戰使我名動天下,帝浪的名字開始在苓洲浩土上被人們競相傳誦。南師的稱號不脛而走。後來在傷好之後我終於滅了蛇怪。只是在那以後我再也沒有殺過南疆任何的生靈,只是任得它們自生自滅,因為我始終記得當初在叢林裡螯蛛巨口下逃生的那一幕。

    我最後一次回到師門是在幾百年以前,那時候我已經飛昇成仙了。我想不管如何我都應該回去看看,因為始終都有一件放不下的心事在腦海中翻滾不休。當我踏進山門的時候有人把我認了出來,整個門派的人如臨大敵一樣將我圍了起來,我始終隱藏著自己的仙靈之氣,外表看來和普通的修真者沒有什麼區別,只是看起來泰然自若。

    當我打退了所有包圍我的弟子時,符宸率領著門人弟子趕了過來,古來昔赫然站在最前邊。可是我已經對他沒有絲毫興趣,因為一眼就看穿他的修行深淺,我一個小指頭都可以輕易地打敗他。這個時候連符宸都不是我的對手的,我的護身金光一放,整個人群後退了三丈。當年拚死保護的玉冊在符宸的手裡顫巍巍地遞了過來,可是我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本來我想將它一燒了之,可是想了想師父,我還是將它揣了起來。

    從那以後我在南疆的地位日漸升高,再也沒有人能與我一分高下了,而我也沒有絲毫想回到仙界的意思,我只是想在山野之間過些自由自在的日子而已。

    我也會時常到山外很遠地方的小鎮上去轉一轉,看看那裡的人們日昇而做日落而息,平凡而又規律地生活著。那裡時常會見到一些小乞丐,他們衣衫藍縷,又髒又破。一如曾經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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