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緣儒仙 佛海慈航 16、什麼是「有漏皆苦」
    半天之後他們已經抵達第五重金山的位置。這重金山色澤晦暗看來是由某種烏金構成的。守關的是位身著紫袍頭戴黑帽手持籐杖相貌清奇的老者講的是「有漏皆苦」的意義。

    葉昊天一面聽經一面仔細觀察對方覺得這人能從在家的居士修成菩薩境界真的是十分少見端的是令人佩服。

    中年人似乎飽經人世滄桑所以感觸很深講得繪聲繪色:「『漏』就是煩惱。佛家認為眾生不明白緣生緣滅、無常無我的道理而在無常的法上貪受追求在無我的法上執著為『我』或為『我所有』這叫做惑也就是煩惱。煩惱種類極多貪貪慾、嗔嗔恨、癡不知無常無我之理加上慢傲慢、疑猶疑、惡見不正確的見解如常見、斷見等為六根本煩惱……」

    他講的經文很短後面就是現身說法講了個慢傲慢的例子:「想當年我自恃才高待人傲慢。有一天去廟裡參禪遇到一個相熟的和尚正在打坐。我便在和尚對面靜靜地坐了下來也跟著打坐。過了約一炷香的時間兩人同時張開眼睛結束打坐。由於剛打完坐我覺得渾身舒暢滿心歡喜於是問和尚:『你看我現在像什麼?』

    和尚答道:『我看閣下像一尊佛。』

    我心中大樂於是開玩笑道:『你道如何?我看你像一陀牛糞。』

    和尚臉上微微一笑便又繼續打坐了。

    我自覺佔了和尚的便宜心中很高興回到家迫不急待地將事情的本末告訴了妹妹。

    『哥你被和尚佔便宜了。』妹妹聽完之後提醒我『佛經上說心中有佛則觀看萬物皆是佛。和尚因為心中有佛所以看你像尊佛。那敢問大哥你當時你的心中到底裝了什麼?』」

    故事講完他微微一笑靜靜地看著正在側耳傾聽的兩人。

    葉昊天和蘭兒都禁不住哈哈大笑覺得這故事很是有趣。

    老者等他們笑聲止歇才意味深長地道:「我年輕氣盛傲慢無理將和尚貶作牛糞其實自己心裡才滿是牛糞。這種『慢傲慢』的偏見正是煩惱的根源之一。」接著他又講到『貪貪慾』引用了一個三十二字的謁語:「出輿入輦厥蓮之機。洞房清宮寒熱之媒。皓齒峨眉伐性之斧。甘脆肥濃腐腸之藥。」

    再後來他還仔細闡述了執著於名利的「癡不知無常無我之理」講經結束的時候竟然放聲高歌:「大江東去浪濤盡千古風流人物……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人間如夢一尊還酹江月。」

    葉昊天先前還覺得有趣後來越聽越是駭異聽完之後禁不住目瞪口呆心中不停地揣測老者的來歷。

    老者能吟詠蘇東坡的詩詞說明他身登佛界的時間不會太早而且肯定是從中土來的;聽他言談不俗出口成章像是見識不凡的飽學之士;最為驚人的是那三十二字的謁語那不是別的恰恰是外祖父的家訓!蘇家家訓從未見之於文章記載不知老者是從哪裡曉得的?外祖父是一代文豪蘇軾的後人蘇家向來是書香門第跟佛宗拉不上關係怎麼會忽然冒出這樣一位菩薩來?蘇家的摯友又有誰具備修成菩薩的潛質呢?

    老者講經完了面帶微笑看著兩人靜待他們問。

    葉昊天心念電轉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個人來於是勉強壓抑激動的心情故作漫不經心地道:「我也來說個『貪貪慾』一念惹禍的故事。從前有個年輕多才的舉人一直很想見到皇上。時值天時亢旱皇上要在大相國寺設齋求雨。年輕人為了一飽眼福,決定混入大相國寺。

    舉行祈雨典禮的那天,皇帝坐著龍鳳轎子,在執宰大臣的簇擁下,來到大相國寺被一眾僧人列隊跪接迎入大殿。年輕人見大殿行禮之時擁擁簇簇,不曾看得真切,特地充當獻茶侍者,就近瞻仰。

    皇上從年輕人手中接過香茶,因見他生得身材碩大,方面大耳,眉清目秀,氣宇不凡,心中詫異,隨口問道:『侍者,什麼姓名?何方人氏?在寺幾年了?」

    年輕人開始一怔,隨後急中生智,叩頭奏道:『臣姓林名佛印,字覺老,饒州人新近出家的。今日有幸得瞻天容,欣喜無量。」

    皇上見他聰明伶俐,捋捋長髯道:『卿既名叫佛印,可通曉佛法?』

    佛印奏道:『臣自幼讀書,素喜禮佛聽禪。佛學經典,略知一二。』

    皇上道:『既然這樣,朕賜卿法名了元,紫袈裟一領,金缽一隻,羊皮度牒一道就在御前披剃為僧吧』。

    那佛印原是赴京應試、才華橫溢之人實指望金榜題名、建功立業的但是君命難違他又怎麼敢說我是假充的侍者?一時之間,他只得假戲真做,叩頭謝恩頃刻間由一名前途無量的舉人成為一個英俊的和尚。佛印一念之錯弄巧成拙可惜悔之晚矣。」

    老者靜靜地聽他講完面色絲毫不變微微一笑道:「我也聽說過這個故事不過結局跟你說的有些不同。佛印出家之後先後在江州的承天寺,廬山的開先寺,潤州的焦山寺出家後來還做了天下聞名的金山寺主持經過一番苦修,精研佛法,成為一代大德高僧。而且如今他已是九地菩薩說不定會參加佛宗大會呢!你說出家對佛印來說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葉昊天聽得心中激動眼見老者跟佛印很熟會不會是佛印本人呢?可是佛印怎麼是俗家打扮?

    他想了半天不得其解眼見一個時辰已經過了只好站起身來按照中土的禮節揖手行禮道:「晚輩的外祖父是詩詞大家蘇東坡的第七代孫請教長者如何稱呼?若是識得先祖還請不吝賜告。」

    老者聽得一震眼中放出咄咄精光盯著他看了好幾眼最後搖搖頭輕描淡寫地道:「我不認識什麼詩詞大家只知道有一個東坡居士曾經做過幾歪詩經常賣弄聰明最喜歡糊弄人。」

    葉昊天哭笑不得再度躬身道:「敢請長者賜告東坡居士的下落晚輩不勝感激。」

    老者遲疑片刻緩緩答道:「東坡居士平生好佛曾經積累了不少的佛心所以臨終之際尚能一靈不寐。幸得佛印及時趕到將他的靈魂引入佛國如今東坡居士也是八地菩薩了。經歷了那麼多滄海桑田的變遷他已不是當年意氣風的文豪甚至完全忘記了自我你們又何必執著相詢?」

    葉昊天心中激動知道眼前的老者可能就是蘇軾本人可是他不肯明言怎麼辦呢?

    蘭兒忍不住道:「師傅有所不知幾年之前蘇家還是一門七進士交友滿天下的大家族可惜一場劫難降臨百餘口人全部罹難只剩下公子一人逃出性命。蘇家……已經沒有別人了……」

    老者吃了一驚面色變了兩變禁不住閉目合掌口念佛經不止隨即又掐指不停似乎在籌算什麼東西過了好半天才睜開眼睛目注葉昊天語聲親切地道:「修了這麼多年差點被你們兩個小鬼三言兩語弄壞了唉『離別苦』『嗔嗔恨』生死離別最難堪破。人生苦短世事無常不提也罷。」說到這裡他探手從蒲團之下取出一本書來遞給葉昊天道:「多年以來我沒有升入九地菩薩只因有一件事一直縈繞於心。我是由儒入佛的所以一直堪不破佛和儒總想將兩者融合起來。這本書是我思考多年的一點心得現在就交給你了。蘇家是書香門第儒為根基修佛往往會遇到這些問題希望能對你的修行有些好處。」

    葉昊天接過書來翻了翻見前面是些經文闡述後面附著不少的佛詩看來老傢伙「惡習難改」出家還忘不了自己的老本行。他知道這本書可以說是無價之寶於是收入乾坤錦囊然後對著老者雙膝跪倒大禮參拜。

    老者伸手想將他托起托了兩下沒有托動只得受了他一禮走近前來在他肩上拍了兩下輕聲說了一句話:「有空時不妨到東勝神洲看看。」

    葉昊天心中疑惑再想問時卻見老者已經閉目合掌端坐不動了。他心頭踟躕在廟中徘徊了良久可是也沒見老者醒來最後只好跟蘭兒一起出了廟門向著下一重金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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