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唐 第二卷大展宏圖事可期 第一六七章揚威草原(六)
    第一六七章揚威草原(六)

    聽到唐儉的詢問,李潛笑笑道:「咱們為人臣子的當然要為陛下分憂。」

    唐儉點點頭,「合該如此。」言罷,兩人相視大笑。

    李潛知道此事他們兩人已心照不宣,那麼剩下的就好辦了。殺了可敦(前隋義成公主)是賀蘭澄的功勞,跟唐儉和李潛沒關係。當然,賀蘭澄心裡暗暗感激兩人那是他的事。若是李世民或者其他人怪罪也是他賀蘭澄的事(表面上肯定會有人說三道四,不過李世民心裡肯定有數)。若那賊婆娘命大,這次沒能殺了她。沒殺的了她誰還會在意?跟唐儉和李潛就更沒關係了。

    除了可敦,現在李潛還想一個人最好死在這場亂戰裡。那就是胡人胖子安修仁。這樣他就大仇得報了。不過,在李潛前世的記憶中安修仁這次運氣挺好的。想到這李潛暗暗歎氣。他真希望自己能進入突厥營地衝殺一番,若能趁機幹掉安修仁然後嫁禍給突厥人就更完美了。不過,李潛不是個沒腦子的莽夫,他現在的首要任務是保證唐儉的安全。所以,李潛只能在心裡默念,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來安慰自己。

    李潛等了沒多久,李靖率大軍趕到。唐儉策馬上前拱手道:「恭喜李大總管一戰定突厥。」

    李靖哈哈一笑回禮道:「唐鴻臚,讓你受驚了。對不住。」

    唐儉笑道:「無妨。只要能解決突厥這個心腹之患,唐某這條性命何足惜哉?」

    李靖見他說的懇切,知道是心裡話,遂點點頭道:「不當之處日後李某登門道歉。戰事瞬息萬變,李某不能分身相陪。來人,送唐鴻臚到營地暫且休息。」

    唐儉拱手謝過李靖,然後與李潛辭別。李靖安排一旅人馬保護唐儉到他們暫住的營地休息。而李潛則率領常、胡、謝、夏侯四個旅率衝入突厥營地。

    突厥營地早已亂成一團。李潛帶著八百精兵一路所向披靡,如同一把尖刀一般直接殺向可敦的大帳。賀蘭澄帶人殺過來時,那些負責放火的士卒均已在大帳前會合。不過可敦的護衛多達五六百人,而他們只有三十多人再加上隱藏在暗處的許德昭等人也不到六十人左右。這麼少的力量想要攻破可敦的護衛根本不可能。好在李潛早已想到這一點,給他們的命令不是強攻而是襲擾,拖延他們的速度。

    曹丘帶領著這些人一邊躲在暗處向可敦的護衛們放冷箭,一邊放火燒他們必經之路的帳篷,讓他們不停的改變方向在原地打轉。很快賀蘭澄率領一百多人殺過來。

    賀蘭澄看到那些護衛們中間有個滿頭珠翠的女人,暗忖應該就是可敦,立刻大喝一聲:「賊人休走放弩」

    玄甲軍士聽到賀蘭澄的命令立刻從馬上拿過弩箭瞄準可敦的護衛扣動扳機。「唰唰唰」一陣弦響,可敦的護衛倒下七八十人。

    「棄弩,沖」賀蘭澄說著便扔下弩,左手從鞍橋上取過馬槊,右手抽出橫刀,大喝一聲「殺」,衝著可敦的護衛們衝過去。

    變故發生的太突然,可敦的護衛們大多找到戰馬,看到賀蘭澄帶隊衝過來,為首的中年人喝道:「老裘,你帶有戰馬的兄弟前去迎戰,我帶公主先走。」

    裘隊正聽了立刻伸臂招呼道:「騎馬的跟我來」說著一帶馬韁,取過馬槊向賀蘭澄衝過去。其他騎馬的護衛也趕緊調轉方向,取出武器迎向賀蘭澄等人。

    等騎兵們離開,可敦周圍的防禦立刻薄弱了許多,而且原本被戰馬擋住的可敦也露了出來。曹丘見機不可失,立刻大喝道:「瞄準中間那個女人給我狠狠地射」

    六十多人立刻全都將弓箭瞄準可敦射過去。可敦身邊的中年人大喝一聲:「保護可敦」立刻將手中的橫刀舞成一團刀光護在可敦身前。其他護衛也都急忙趕過來,將可敦團團圍住。「啪啪」刀磕飛弓箭的聲音夾雜著「哎呦,哎呦」中箭的慘叫在可敦身邊響起。一輪箭射過,至少有三十多人中箭倒地。一些中箭未死的護衛拼盡力氣大喝,「可敦快走」

    可敦聽了心中無比酸楚。這些人都是跟她從中原來的親信,這麼多年若非他們忠心耿耿拚死保護,她一個弱質女流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現在看到他們一個個慘死在自己面前,她怎能不心疼?

    「可敦快走」中年人瞥見可敦正在發呆立刻喝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可敦您只要活著就有機會為兄弟們報仇,快走」

    中年人的話提醒了可敦。她立刻收起傷感,跟著前面的護衛逃命。

    賀蘭澄迎上了裘隊正,兩人朔來刀往戰了十數合依然不分勝負。賀蘭澄暗暗心驚。他一直覺得自己的功夫已經很不錯,卻沒想到這個裘隊正的騎戰功夫也如此了得。其實他哪裡知道,可敦的護衛原本就是在前隋禁衛軍中精挑細選出來的。這些年為了保護可敦不知與草原上的人打過多少次仗,經過多年的大浪淘沙,能夠活到今天的無一不是強者。他們無論是功夫還是實戰經驗都不弱於玄甲軍士。只不過他們的年齡都不小了,加上此前受過不少舊傷,體力不如玄甲軍士那般充沛。

    李潛率隊殺過來,看到賀蘭澄正率部與裘隊正廝殺,立刻下令道:「常旅率、胡旅率你們率部去幫賀蘭旅率解決那隊可敦的護衛,而後一切聽他調遣。謝旅率、夏侯旅率,你們率部跟本官去抓頡利。」

    常、胡二人領命各帶麾下從兩側向裘隊正率領的護衛殺過去。而李潛則帶著謝、夏侯兩人調轉方向衝著頡利的牙帳殺過去。

    李潛率隊一路衝殺來到頡利牙帳附近,沒有發現頡利的蹤影,卻看到有一隊唐軍被上千突厥人圍攻。李潛納悶,暗忖,蘇定方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在不知道頡利牙帳位置的情況下這麼快就殺過來了?

    李潛再仔細一看,發現那隊唐軍的衣甲裝束與蘇定方所率領的軍士不一樣更新李潛正在納悶那些人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時,驀然看到那些人裡有個手持彎刀正與突厥人殺作一團的金髮高鼻的胖子,赫然正是安修仁

    安修仁此刻無比狼狽,滿頭金髮皆被汗水打濕,貼在腦袋上,跟頂了一坨大便一樣,身上也多處受傷,一身華貴的白狐裘沾上了片片血跡。他身邊的一百多人也各個帶傷,被上千突厥人圍的水洩不通。若非他麾下的親衛都是從他族人中精挑細選出來擅長騎戰的精銳,只怕早已被突厥人吃的連渣滓都不剩了。

    李潛看到被圍攻的是安修仁正要打馬率隊離開。不想安修仁眼尖,看到了李潛等人,立刻像溺水的人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使出全身力氣大喝道:「我乃大唐使團副使安修仁,快來救我。」

    李潛知道安修仁這一嗓子所有人都聽到了。自己若不去救他,日後肯定會被人彈劾。李潛只得下令謝、夏侯兩位旅率帶人衝過去搭救安修仁。而他自己卻在琢磨安修仁為何會出現在頡利牙帳?

    按照一般人的邏輯,自己身邊只有一百多人,而周圍有數萬敵人,突然得知自己這邊發動突襲,最穩妥的辦法是想辦法殺出去與大部隊會合。而安修仁卻反其道而行之,率部來頡利的牙帳。這有兩個可能,一是他想抓住頡利好獲得最大的功勳。不過以頡利的性格,知道自己被唐軍突襲後肯定會第一時間逃跑,而不是留在這裡等人來抓。安修仁也肯定知道這一點。再加上他事先根本不知道唐軍會發動突襲,不可能提前就做好安排。所以,他想抓頡利的可能性為零。

    第二個就是他想殺出去與大部隊會合的,只是沒找準方向結果稀里糊塗的來到了頡利的牙帳被突厥人圍攻。現在看來這個可能性最大。

    突厥人看到唐軍來到,士氣頓時低落,被謝振營和夏侯延率部衝殺幾次便沒了鬥志,大多數人丟下武器舉手投降,只有少部分人趁亂逃走。戰鬥結束後,李潛上前衝安修仁拱手道:「下官李潛見過安副使。」

    「原來是李郎中,」安修仁滿臉堆笑迎過來,「今日多虧了李郎中相助,安某感激不盡。」

    李潛擺擺手,道:「職責所在,安副使不必言謝。」他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想,這廝怎麼沒被突厥人斬了呢?早知他在這裡就晚來一刻了。

    「那怎麼行。」安修仁策馬過來與李潛兩馬交錯。他從懷裡掏出一顆龍眼大明珠遞給李潛,「一點薄利不成敬意。」

    李潛詫異,連忙推辭,「如此重禮李某不敢收。沒想到安副使還隨身帶著如此貴重的東西。」

    安修仁見李潛堅持不收,訕笑一聲,收起明珠,「安某怎麼可能隨身帶這些東西?」說著他壓低聲音道:「這些都是頡利牙帳的。適才安某想來抓頡利的,誰知他早已跑了。牙帳裡只有幾個護衛,安某便將他們殺了。」

    李潛看到安修仁的護衛正在掏摸那些戰死同袍的屍體,立刻明白安修仁等人看到牙帳裡的珍寶見財起了賊心,便洗劫了牙帳私分了珍寶。他那些戰死的侍衛身上也有大量的珠寶,所以他那些活著的侍衛才不顧有其他唐軍在場就從同袍的屍體上掏摸。

    李潛本來想制止安修仁的,轉念一想立刻有了主意,道:「安副使,下官還有軍令在身,不能久留。告辭了。」

    安修仁原本想著若李潛開口,他就把從頡利牙帳洗劫來的珍寶分給李潛等人一些。只是這樣一來他能分到的就少了許多,讓他難免有些肉痛。哪知現在李潛竟然不提此事,安修仁也樂得自己多分一些,便道了謝不再挽留。

    李潛率部衝殺了一陣,直接從突厥大營殺出十多里才停下追擊。此時天已大亮。李潛下令士卒就地休息,然後將謝振營和夏侯延叫過來,道:「剛才你們可看到安副使和他的護衛身上都藏有頡利牙帳的珍寶?」

    謝振營和夏侯延不是傻瓜,剛才的情形當然看的一清二楚。謝振營和夏侯延點點頭。謝振營納悶地道:「將軍,私分戰利品可是大罪,您為何不制止?」

    李潛解釋道:「安副使官職比我們高,我若制止,他定會懷恨在心,日後少不得要找我們的麻煩。更有可能他惡人先告狀,說我們洗劫了牙帳,到時我們可就百口莫辯了。」

    兩人覺得李潛說的有理,紛紛點頭。夏侯延問道:「那將軍打算怎麼做?」

    李潛道:「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們官卑職小,不得不防備著有人背地裡嫁禍我們,讓我們背黑鍋。你們和我還有這些兄弟們都是臨時湊在一塊的,不久就會各自歸隊。若事後有司真問起此事,我和你們到哪裡再找這些兄弟們作證?我想不如趁這個機會寫一份奏本,將此事說清楚,然後大家都簽字畫押。若安副使將珍寶上繳給李大總管,我會將奏本毀掉,就當此事沒有發生過。若安副使果然私吞了那些珍寶,我便將奏本交給李大將軍,還我們一個清白。你們以為如何?」

    兩人覺得這樣可行,點頭同意了李潛的提議。李潛趕緊取來紙筆,將情況詳細寫明,然後簽字畫押交給謝振營和夏侯延。謝、夏侯兩人簽押後,再分頭將士卒們叫來說明此事,讓他們也簽押。等簽押完畢,眾人吃了乾糧喝了點水,便重新整隊搜索一番,抓捕了上千俘虜押回營地。

    回到營地李潛得知李靖率大軍經過一個多時辰的激戰,殲滅突厥萬餘人,抓捕突厥男女10餘萬,繳獲牛羊數十萬隻。只有少部分突厥人見機不妙紛紛潰散。賀蘭澄與常、胡兩位旅率將前隋義成公主的護衛隊悉數屠滅,混戰中義成公主被斬。

    李靖下令大軍就地休整,並安排諸將整編俘虜,救治傷兵,登記繳獲。

    到了晚上,李潛瞅了個空子來到李靖大帳單獨向李靖匯報安修仁洗劫頡利牙帳一事。

    李靖聽完李潛的敘述然後又看了李潛的奏本後將奏本還給李潛,道:「此事李某知道了。你仔細交代那些人不得聲張。」李潛點頭應下。

    且說頡利聽到唐軍突襲牙帳連靴子也顧不得穿便飛也似的逃了。他的坐騎是一匹千里馬,又是在蘇定方還未攻破營地之前逃走的,所以一路上有驚無險。他一路沒命的逃,直到中午時分確認唐軍沒有追上,才停下腳步收攏殘兵敗將。經過一日一夜的收攏,獲殘兵敗將萬餘人。頡利本來想率這萬餘人北過大漠,投奔薛延陀,委曲求全,以圖東山再起。不曾想李績早已率大軍趕到磧口,擺下了陣勢,將頡利殺的大敗而逃。

    頡利見北上的道路已經不通,思來想去決定去率剩下的三千餘殘兵投奔沙缽羅設。沙缽羅設蘇尼失是啟民可汗的弟第(頡利的叔叔)。始畢當可汗時任命蘇尼失為沙缽羅設,沙缽羅麾下有五萬帳(戶),牙帳設在靈州西北。沙缽羅設蘇尼失生的身材高大魁梧,對待麾下部族非常仁慈,許多突厥人都投奔他。頡利施行嚴苛律法時,許多部族都紛紛騎兵反對頡利,只有沙缽羅部沒有湊熱鬧。頡利正因為這個原因,覺得蘇尼失可靠才去投奔他。

    不久,大同道行軍總管任城王李道宗接到頡利投奔沙缽羅設的消息,立刻率軍進逼靈州沙缽羅設,告訴蘇尼失,交出頡利可保沙缽羅設免於戰火,否則大軍強攻沙缽羅設。

    蘇尼失接到消息正在遲疑是否要交出頡利。不料頡利聽到消息,認為蘇尼失靠不住,連夜帶著三千餘殘兵逃走。誰知剛走沒幾里路,正巧遇上了李道宗麾下的副總管張寶相。張寶相見頡利送上門來,那還客氣啥,率部衝殺一陣,竟然生擒了頡利(狗屎運啊狗屎運,李靖忙活了那麼久都沒抓到活的頡利,卻被張寶相撿了個大便宜)。

    蘇尼失得知頡利被擒後也無心抵抗率部向李道宗投降。

    頡利可汗被擒獲,李道宗不敢怠慢,立刻打造囚車將頡利送到長安。

    自隋朝以來,突厥就是西北的強國。李靖、李績、李道宗、柴紹等六總管滅了東突厥,不僅解除了唐朝西北邊境的禍患,而且也洗刷了李淵和李世民向突厥屈尊稱臣納貢的恥辱。因此,李世民得知頡利被擒獲後頗有感慨地說:「朕聞主憂臣辱,主辱臣死。往來國家草創,突厥強梁,太上皇以百姓之故,稱臣於頡利,朕未嘗不痛心疾首,志滅匈奴,坐不安席,食不甘味。今者暫動偏師,無往不捷,單于稽顙,恥其雪乎」

    太上皇李淵也欣喜萬分,他說:「我選這個兒子當皇帝是正確的。若不是這個兒子誰能為我一雪前恥?」當晚,他把太宗和十幾個貴臣還有諸王、王妃、公主等人叫到凌煙閣,設宴慶祝。他一時興起,還親自彈起了琵琶,李世民親自起舞,大臣們也接連起身舉杯祝賀,一直持續到深夜。

    頡利被押解到長安,李世民舉行了盛大的儀式告俘於太廟。李世民登上順天樓,大擺儀仗,讓百姓前來觀看。將士押解著頡利可汗來到樓下跪拜李世民。

    李世民對頡利道:「你有五條罪狀。第一,突厥分裂時,你儀仗著前隋的庇護才得以安穩,然而你卻沒給前隋一丁點的幫助,使前隋滅亡,宗廟斷絕了祭祀,此為不忠;第二,你與我結過盟約,然而卻屢屢撕毀盟約率兵侵擾中原,此為不禮;第三,你自恃兵強馬壯四處侵擾其他部族,令各部族怨聲載道,此為不義;第四,你欺凌壓迫我漢人,毀壞漢人的莊稼,此為不仁;第五,你許和親卻一再拖延,此為不信。朕殺你並非沒有理由,只是當年渭水便橋上的盟約猶在耳畔,朕不忍心殺你。」

    於是,李世民下詔將頡利的家屬與他團聚,由太僕寺選一處地方給他一家住(太僕寺是負責養馬事務的,讓太僕寺安排頡利的住處,這也……不過話說回來,不殺頡利已經是很寬宏大量了),朝廷負責供養。至此曾經兵強馬壯,飛揚跋扈視中原為後花園的東*突厥宣告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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