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唐 第一卷新嫩小荷初出水 第一一二章 武德九年
    武德九年注定是一個不安定的年份。因為早在武德七年儲君之爭就已經今日了公開化、白熱化階段,只是在李淵的強力壓制和突厥人適時搗亂搗亂下,武德七年和八年才算平穩過來。現在矛盾再次爆發,接下來的武德九年肯定會有一個結果。以上論斷並非李潛所言而是柴紹告訴李潛的。

    武德九年的大年初二李潛去拜訪柴紹。柴紹刻意留他喝酒。酒宴就他們兩人,就連柴哲威和柴令武也被柴紹支去拜訪親友。

    李潛看的出柴紹心情很沉重,只是礙於身份他不便詢問。柴紹喝了幾杯有了些酒意後突然告訴李潛,太子與秦王之爭已經無法挽回,今年當有分曉。李潛當時聽了並不感覺意外。因為他前世的記憶中清楚的記得玄武門之變就發生在今年。只是他不知道柴紹是如何判斷出來的。不過聽到柴紹的這個判斷李潛暗暗心驚。看來他的確小瞧了古人的智慧。古人或許在發明創造上有所欠缺(開放性思維),但分析歸納演繹的能力絕對不比後人差。特別是柴紹這種久居朝堂的人精,往往能通過一些蛛絲馬跡中看出端倪來。

    李潛看得出柴紹說這句話時心情極為複雜。一是有些惋惜。這也可以理解,畢竟李建成與李世民都是他的舅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能明顯偏袒哪一個。所以一直以來柴紹也盡量避免捲入到其中。二是有些擔憂。目前來看李世民處於下風。按照傳統觀念李建成才是正統,李世民與其爭儲君乃是犯上作亂大逆不道的行徑。柴紹顯然與李世民更為親厚些。三是有些興奮。李建成雖然佔據了道義的上風但在聲望、對兵權的掌控等方面遠遜李世民。現在問題的關鍵是李世民能否下定決心走出那一步。其實從武德七年的楊文幹事件開始,李世民就沒有了退路。這兩年李世民一直希望李淵能夠主動更換太子。可現在來看基本上無望。失去了希望的李世民若下是定決心走出那一步(雖然這很殘忍),但對大唐對許多人來說卻是最好的結局。這個許多人中就包括柴紹和李潛。

    由於麥紫瀾的關係李潛狠狠得罪過李元吉。現在麥紫瀾已經成了李潛的老婆,他與李元吉之間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李淵現在還活著李元吉不敢對他怎樣,但李淵百年之後,以李元吉眥睚必報的個性李潛肯定難以活命。同樣李元吉對柴紹也早已看不順眼。否則李潛偶遇麥紫瀾的那個夜晚,李元吉也不會那麼強硬地要將李潛拿下了。當初李元吉分明是想借李潛來陷害柴紹!

    李潛同樣明白柴紹告訴這些並非僅僅是讓他知道而已,更準確的說柴紹告訴他這些是想詢問他有什麼對策。

    李潛思忖了片刻道:「國公,事已至此已非我等所能左右。眼下我等只能置身事外。當然留在長安很難做到這點,最好的辦法便是帶兵出征。這樣無論是誰勝了,都將對國公以禮相待。」

    柴紹點點頭道:「只是不知能否有合適的機會。」

    李潛又思忖了片刻道:「末將聽說去年冬天草原遭受雪災,牛羊凍死無數。眼下開春在即,一旦冰雪融化突厥人為了緩解糧荒肯定會侵擾中原。」

    柴紹有些遲疑地問道:「你能確定嗎?」

    李潛暗道,當然能。因為四月間突厥就會侵擾中原,柴紹便會率軍去秦州。只是他可不敢把話說這麼滿,誰知道會不會發生蝴蝶效應?所以裝模作樣的想了一會,然後信心十足地道:「末將有八成把握。」

    柴紹聽了心裡寬慰了許多,道:「若能這樣當然最好。」

    武德九年三月二十一日,麥紫瀾誕下一男嬰母子平安。麥紫瀾為兒子取了乳名叫麥粒,因為李潛私下裡叫她麥子。本來李潛要自己給兒子取名字,誰知道他還沒想好名字,陛下知道了消息龍顏大悅,大筆一揮賜給小麥粒一個名字,李裕,而且連表字也給起了叫明德。自己的兒子自己竟然沒有命名權這讓李潛非常鬱悶。不過鬱悶歸鬱悶,他也改變不了這個結果,只能在小麥粒滿月之後攜家帶口去宮中謝恩。李淵看到小麥粒高興的合不攏嘴,按公主之子的規格賜給了大量財物。

    小麥粒剛剛滿兩個月李潛便接到了出征的詔令。事實上事情正如李潛所料那樣。武德八年的冬天突厥遭受嚴重的雪災,牲畜多凍死,突厥陷入困境。開春後為了緩解糧荒突厥人開始侵擾中原。起初是小股突厥流寇犯邊,到後來便發展成大舉侵擾。四月二十五日,突厥侵擾西會州(治會寧鎮,今甘肅靖遠)。五月十一日,侵擾秦州(治上邽,今甘肅天水)。同月侵擾蘭州。

    柴紹這次一改常態,不再坐等李淵下詔調遣主動請纓。五月初,李淵命柴紹為主將,李潛為副將率平道軍前往秦州。

    在派出柴紹的同時李淵接受朝臣的建議,任命李元吉為帥,將部分天策府將士劃到他麾下,讓他出征抵禦突厥。

    六月初,柴紹的大軍剛剛抵達秦州地界,突厥人卻退卻了。不久就傳來突厥侵擾隴州(治沂源,今陝西隴縣)、渭州(治襄武,今甘肅隴西東南)的消息。同時長安還傳來的消息,說六月初四,太子李建成與齊王李元吉意圖謀反,秦王李世民率軍與玄武門外擊退叛軍,李世民射殺李建成,尉遲恭射殺李元吉。六月初七,李淵下詔立李世民為太子。

    接到這個消息柴紹獨自在營帳中呆了一上午。直到下午才召集諸將,道:「近來軍中有傳言說長安發生劇變,許多人在私下議論此事,甚至有人說了一些大逆不道之言。柴某再次重申,我等乃是軍人,拚死報國於沙場才是我等的天職。除此之外無須多想更無須多言。傳令,今後再由妄議者殺無赦!」

    在柴紹的嚴厲彈壓下軍中的傳言立刻消失無蹤。六月二十日,柴紹率軍進駐秦州。是夜柴紹單獨召見李潛。

    李潛進去時看到柴紹正在喝酒而且已經有了幾分醉意。柴紹看到李潛直接指著對面道:「坐。」

    李潛依言坐下,柴紹拿起酒壺要給他斟酒。李潛趕忙接過來自己斟滿了一杯又將柴紹的續滿。放下酒壺時李潛看到柴紹的面容很是憔悴而且鬢角明顯多了些白髮。想來他心中肯定很酸楚。這也難怪。因為柴紹早就知道會有這個結果,只是以前不知道在這一刻究竟會為誰而心酸。

    柴紹舉起了酒杯,李潛趕緊也舉起酒杯,兩人默默喝了一杯酒,然後李潛取過酒壺為他斟酒。這時柴紹忽然低聲道:「建成若是生在太平年間不失為賢君。」

    柴紹的聲音很低,李潛聽玩後仔細琢磨了片刻才聽懂柴紹的意思。平心而論,李潛對李建成的印象不錯,實際上李建成對他也很客氣。特別是上次在皇宮參加宴請突利和思摩的酒宴時李元吉來找李潛的麻煩,是李建成出面壓了制李元吉。這讓李潛非常感激。而且在那件事之前,曾有某位高官通過李五郎向李潛表達太子對他的善意。只是那時李潛已經抱定了置身事外的念頭,對他的善意只表示了謹慎的感謝。李潛也曾暗自猜測,或許正因為自己沒對李建成感恩戴德才會有大殿上李元吉蓄意找茬的事發生。

    按說李建成性格寬厚,雖然有軟弱拘謹缺乏軍事才能等弱點,但若是在太平時節當太子做皇帝,對百姓來說並不是壞事。可惜李建成生不逢時。現在大唐雖然已經立國九年國內也基本安定但絕非太平時節,突厥、吐谷渾、薛延陀、西域諸胡都對中原虎視眈眈。大唐需要一個強力的君主來平定四方一統天下。以李建成的個性來說他做不到這一點。

    若是陛下的兒子中沒有這樣合適的人選也就罷了,因為李建成是名正言順的太子,他登基後可以網羅賢臣良將輔佐,雖然平定四方有些難度,但穩定國內延續國祚他完全可以勝任。可老天偏偏給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原來那個在他身後牽著他的衣角拖著鼻涕,可憐巴巴叫他大哥的二弟竟然已經迅速成長起來。斬宋老生、降屈突通、滅薛仁杲、敗王世充、擒竇建德、退突厥,彷彿眨眼之間李世民已經成了大唐的最高軍事統帥,他所立下的功勳已經封無可封賞無可賞。而且更要命的是,大唐的許多文武官員已經認定只有李世民才是能夠領導大唐平定四方一統天下的不二人選!

    時也?命也?徒留一聲長歎。

    想到這李潛點點頭卻沒說話只是舉起了酒杯。柴紹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道:「李建成走到今天這個結果可以說多半拜李元吉所賜!」

    李潛聽了心中更是暗暗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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