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唐 正文 第三六章 插曲
    然而,李潛卻知道,從目前情況來看,信息傳遞的渠道卻少的可憐而且極為脆弱。b111.net說少的可憐,乃是因為民間的信息傳遞只依靠托人帶信或捎口信的方式,費時費力不說,遇上戰亂,可能就音訊全無。不然杜甫也不會有「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的感歎了。國家層面上稍好一些,有相對健全的驛傳系統。不過,國家耗費大量人力、財力、物力構建的驛傳系統也依然脆弱。比如李潛救了馬三奎那次。事後,李潛在佑川曾詢問過馬三奎,另外那兩名驛卒發生了什麼事。馬三奎告訴他,吐谷渾人買通了馬賊分幾路攔截報送軍情的驛卒,那兩名驛卒戰死了。當時馬三奎還感歎,若非遇到了李潛,只怕他也沒命了。馬三奎的感歎只是對自身運氣的感歎,然而李潛現在想想,卻發現了驛傳系統是如此的脆弱。

    設想一下,假若吐谷渾買通的馬賊攔成功截住了岷州向外傳遞的軍情,那麼得等多久朝廷才能接到準確的軍情呢?三天?五天還是一個月?在這麼長的時間裡,會發生多少事?當然,吐谷渾是遊牧民族,缺少攻城器械,守軍只要固守城池,他們也無可奈何。但若是劫殺驛卒的事發生在中原呢?音訊阻隔一個月,只怕被攻打的城市都易幟了。若這個被困的城市是戰略要地,一旦易手,戰局將發生怎樣的變化?誰都無法預料。甚至有可能整個戰局都會發生逆轉。

    意識到信息傳遞渠道的重要性,李潛就萌生了一個想法,改良驛傳系統!不過,這只是一個想法,李潛知道,他目前對驛傳系統的運作的瞭解還只些皮毛,而且這個系統究竟存在那些問題,該如何改良以提高效率,增強安全性,李潛還沒有計劃。但,這些李潛並不擔心,他知道夢想就像種子,只要有合適的土壤和條件,它一定會生根發芽,萌出第一片嫩芽,然後成長、壯大,直至收穫。

    想到這,李潛嘴角露出微笑。李五郎見了,詫異地道:「老弟,想什麼呢,這麼開心?」

    李潛被李五郎的話驚醒,立刻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好意思,老哥,想別的事呢。」

    李五郎一笑,道:「看你笑的這麼開心,不會是想女人了吧?給哥說說,是不是有相中的了?是佑川的還是你家鄉的?漂不漂亮?」

    李潛連忙搖頭道:「老哥莫開小弟的玩笑了。小弟沒那想法。」

    李五郎笑道:「老弟別不好意思。若是真有相中的儘管說就是,老哥為你做媒。以前或許別人還嫌你家窮,看不起你,可你現在年紀輕輕就是六品官了,日後前程遠大的很,那些富戶豪紳還不爭著搶著把女兒妹子嫁給你?你還怕什麼?」

    李潛笑道:「老哥,小弟真沒想這個。」

    李五郎看了看李潛的神色,的確不想被說中心事那般,不過,他仍然說道:「老弟要真沒有,不如讓老哥給你介紹個?我有個妹子,是我堂叔家的,長的沒話說,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而且賢淑良德……」

    「老哥。」李潛打斷了李五郎賣力的向他推銷他那個被他誇成一朵花似的堂妹,道:「咱可是一姓。」

    李五郎立刻喪氣,道:「忘了這茬了。」

    同姓不通婚可是鐵打的風俗,是道德規範的高壓線,誰碰誰死。李潛就是再好,李五郎也不能將他妹子嫁給李潛,即便他們沒有血緣關係也不成,否則他們得被別人戳脊樑骨戳死。而那些不同姓的,哪怕是親表兄妹結婚也不會被人非議,反而還會得到別人的稱讚,說什麼親上加親。這讓知道近親結婚危害的李潛暗暗為那些親上加親的家庭捏一把汗。

    兩人沉默了片刻,一名負責觀察的士卒忽然跑過來,道:「兩位將軍,營地裡有些人正在備馬,似乎要走。」

    李五郎立刻道:「將那郎中帶過來,讓他看看要走的是誰。」

    屈世卿立刻領命,將那郎中帶來,跟著李五郎和李潛來到觀察的地方。李五郎低聲對那郎中道:「看看要走的人都是誰?達善在不在其中?」

    那郎中探出頭,仔細看了會子,道:「達善在裡面,那個穿鎖子甲,外罩綢袍的就是。」

    李潛定睛一看,果然有一人穿著鎖子甲,外面披了件交領綢袍,敞著懷,頭上帶著一頂軟腳帕頭,打扮的不倫不類。此人的面相只能用兇惡來形容,與那故老相傳的地府奪命判官有幾分相似,鋼針似的絡腮鬍子,銅鈴大眼向奮力外努著,張著血盆大口,露出一嘴黃板大牙,正在大聲呵斥一名撲到他腳下的老牧民。

    那老牧民苦苦哀求道:「尊敬的大王,您千萬不能將俺兒媳婦帶走啊,大老爺俺求求您了。俺兒子跟您去打仗到現在還沒回來,也不知是死是活。他還有個剛三歲的兒子。你要帶走了俺兒媳婦,俺們就剩下老的老,小的小了,讓俺們怎麼活啊?您就行行好,放過俺兒媳婦吧。俺們老的小的就指望她養活了。」

    達善抬起一腳將那老牧民踢開,罵道:「孤看上你兒媳婦是你的福分,你兒子已經死在岷州,這輩子也回不來了。你兒媳婦跟我享福不好嗎?難道要留下來便宜你這個老混蛋?滾,別惹孤生氣,不然一刀砍了你個老混蛋。來人,把他丟出去。」

    立刻上來兩人如狼似虎的惡漢,不由分說架起老牧民。老牧民雖然奮力掙扎,可他年老體衰,怎敵得過兩個壯如公牛的惡漢?兩名惡漢將老牧民架起來,轉身走了幾步喝了一聲,「去!」便將老牧民如同扔麻袋一般扔出一丈遠。老牧民跌在地上,抱著腿痛苦的呻吟個不停。

    「公公!」這時,達善身後不遠處的帳篷裡鑽出來一名披頭散髮衣衫不整的女子。那女子看到老人被架起來摔出去,立刻一聲驚呼,連忙跑過去。女子途徑達善身邊時,達善突然一把抓住了女子,另一隻手從女子鬆開的衣襟裡插進去,肆意揉捏著女子胸前的嬌嫩,淫笑著道:「小娘子,昨晚你將孤伺候的很好,特別是你叫床的聲音,孤聽了心裡直癢癢。孤要把你帶回去,讓你好好跟著孤享福。」

    那女子被達善捏痛,忍不住發出呻吟,用力想掙脫達善的魔掌。達善聽到那女子的呻吟,立刻覺得渾身燥熱,獰笑道:「小娘子,再叫兩聲,孤的興致被你勾起來了。快點叫啊!」說著用力捏了一把。

    女子雖然用力咬住了嘴唇,可劇痛仍讓她無法忍受,忍不住又發出了一生顫慄的呻吟。達善聽了慾火焚身,立刻一把抄起女子抗在肩上,吩咐道:「不走了。那個老不死的再來鬧,就給我往死裡打。」

    那女子知道自己又要遭受侮辱,立刻拚命掙扎,對達善拳打腳踢。只是達善身上穿了鎖子甲,女子的拳腳打在他身上根本沒有任何效果。達善狂笑著,轉身扛著女子回了帳篷。周圍那些牧民皆如遇到惡狼的羔羊般遠遠的畏縮在角落不敢有任何動作。不一會,帳篷裡傳來女子淒慘的叫聲和求救聲。

    達善的手下聽到這聲音樂得哈哈大笑。有兩個惡漢似乎也被勾起了慾火卻無處發洩,於是走過去對那個坐在地上正痛苦呻吟的老牧民的小腹狠狠踢了兩腳。老牧民已年老體衰,如何受得住他們的踢打?他痛叫了兩聲在地上翻滾掙扎了片刻,便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其他牧民看到兩名惡漢踢死了老牧民,更是噤若寒蟬,不敢出頭。過了一會,一頂破舊的小帳篷裡走出來一個睡眼惺忪似乎被剛才的動靜吵醒的小孩子。那小孩子大約有三歲左右,一邊走,一邊揉著眼睛哭喊,似乎在找他母親。小孩子走出帳篷,四下張望了片刻,看到不遠處在地上躺著的那人似乎是自己的爺爺。於是,他嘴裡叫著阿公,撒開小腿向那老牧民跑過去。這時一旁有位四十多歲的婦人,不忍心看著小孩子也慘遭屠殺,趕緊跑過去伸手抱起孩子躲到一邊,一邊低聲安慰孩子,一邊偷偷看了一眼那些惡漢,眼神裡全驚恐。

    也許是因為打死了老牧民已經洩掉了心中的慾火,那些惡漢並未繼續再找小孩子的麻煩。而是若無其事的回去,繼續與其他人低聲閒聊。四周立刻靜下來,只有那女子帶著痛苦的呻吟在風中迴盪。

    看到這一幕,李潛憤然道:「有道是兔子不吃窩邊草,達善怎麼能夠對自己的同胞幹出如此喪盡天良的勾當!」

    那郎中歎了一聲,道:「我們不過是這些貴人們的奴隸而已。肆意打罵、搶奪財物、霸佔女人、甚至直接打死,哪樣他們幹不上來?」

    李潛問道:「你也算是官了,他們難道對你也這樣?」

    那郎中道:「某這種小官在他們眼裡算個屁。」

    「你若不回去,你家裡人會怎樣?」

    那郎中神色黯然,道:「能怎樣,和他們差不多。」

    李潛默然,轉頭望向李五郎。

    李五郎見狀,道:「老弟,別操那麼多心了。他們可是我們的敵人。達善做的越過火,對我們越有利。剛才我還在想,若達善真走了,我們可怎麼辦?憑我們這些人可沒什麼勝算。現在好了,達善一時半會不會離開,我們斬殺他的機會就大許多。名王啊,那是多大的軍功啊。老哥我要親手斬了他,就能當中郎將了,甚至封侯也有可能。」

    李潛笑笑,心裡卻暗自歎氣。前世形成的道德準則讓他一時半會還無法接受李五郎的觀點。在他看來,任何恃強凌弱的行為都是可恥的,應該受到應有的懲罰。為了撫平心中的自責,李潛只能在心裡默念,他們都是敵人,敵人狗咬狗對我們更有利。只是,李潛也知道,他這樣做不過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而已。可是不這樣做,他又能有什麼辦法?率兵衝過去?那絕對是自尋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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