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婦生活 正文 十四
    「大姐,我後悔死了!」竹青倒在床上,哭喪著臉說。

    「怎麼了你?」我問。

    「有一個外企的老總讓我去他們公司上班。」

    「好事呀!你悔啥呀!」

    「他領我去了,他們那兒的條件可好了!每個人的辦公桌前都有一台電腦。他們遞給他的文件,我看了一眼,全是英文的;他們向他匯報工作,也說英語。秘書是個女的,外國人,挺年輕的,會五國外語呢!我一到他的辦公室,他就用英語跟我說話。大姐,你知道我當時是什麼心情嗎?我一句都聽不懂!我只好對他說對不起。他特別想留住我,他說,可以把我安排在財務室,對那兒的人,語言要求不怎麼嚴格,一個月的工資兩三千塊錢。」

    「你去唄,多好的事呀!別人想找還找不著呢!」

    「我咋有臉在那兒呆下去呀!你想想,公司的人都會說英語,只有我……我沒好好唸書,沒好好學英語呀……」

    最終,她捨去了這份工作。

    與她認識的葉丹串籠她去當坐台小姐,葉丹說「憑你的姿色,肯定能掙大錢!有個女孩讓人包了,別的客人來了,還專點她。老闆對那些人點頭哈腰的賠不是,說他們惹不起包她的那人,那人發話了,誰都不許碰她。一個客人打賭說,他能讓她喝下一杯酒去!別人不信。他對老闆說『你去把她叫來,我們保證不碰她。』女孩過來了,那個客人對她說『你把這杯酒喝了,三千塊錢就是你的了!』他掏出一疊錢擱桌子上。女孩二話沒說,一抑脖,把酒喝了,拿著錢就走人了。你看人家這錢掙的!」

    竹青說「你以為好事兒都讓你碰上啊?什麼樣的客人都有!」

    「咱陪吃,陪喝,不陪睡唄。」

    「你不陪住,別人就高看你了?我當領衛時,有一個客人喝多了,非要一個女孩陪他,她不去,那個人上去就打了她,血從她的嘴角流了出來。客人罵罵咧咧地說,『賤貨!婊子養了的!你他媽的就是幹這個的!』」

    「……咱不常在那兒干,咱找著大款了,就不幹了!」

    「找大款?中國有幾個大款哪!被大款甩的有多少?你見過嗎?」

    竹青是從那裡面出來的,風月場上的事兒,她見得多了!

    竹青找了幾個工作,都沒干長。間或地有了些收入,她會花上七十多塊錢燙個「翻翹」的髮式,買上二百多塊錢的衣服和一百多塊錢的鞋,爾後,她會聳聳肩,對她的債主們說「欠你們的錢還沒還呢!」債主們的鼻子差點兒沒氣歪了!借給她的錢別指望她能主動還,只有向她討債,她才能認真對待。

    逼急了,竹青就有了她的辦法,她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門了。

    竹青領回個廣東口音的男人,他約她蹦迪去。

    竹青說要換衣服,把他支出了門外。

    竹青讓我和妮可陪她去。

    妮可說「大姐去,我就去。」

    我說「他約的是竹青,我們跟著摻和啥呀?」

    「我不願意跟他單獨去。」竹青說。

    「不想去,你跟他直說唄!」

    「不行啊!我從他那借了五百塊錢。」

    「我不去,我多大歲數了!再說了,我也不會蹦啊!」

    「瞎蹦唄!沒人看你,自己蹦自己的。」

    「去還得花錢……」

    「不用咱花錢,他有錢,不花白不花!」

    「我和他不認不識的,花人家的錢幹啥?」

    「大姐,我讓你去,是給我壯膽兒!是幫我的忙!他、他老想那樣……男人我早看透了,一撅尾巴,我就知道拉什麼屎!大姐,去吧,我求你了!」

    我被她和妮可生拉硬扯,進了迪吧。

    旋轉、閃爍的霓紅燈,震聾發聵的音樂,隨意跳動的舞步及人體發出的汗味和咀嚼的口香糖味交織在一起……頻繁更換的領舞者為人們帶來了瑰異的視覺衝擊。最後亮相的是兩個被裝在徐徐升起的鐵籠子裡的身著三點式的女郎,頭戴金色假髮,妝扮成風情萬種的異國女性。隨著瘋狂的舞曲,她們做著各種大膽的煽動性和誘惑性的動作,把舞會推向了高潮……

    走出舞場,竹青叫住了我和妮可,「他說,意猶未盡,不想回去,要請咱們吃飯。」

    「回去吧!六十塊錢一張門票,沒少宰人家!讓他省著點兒吧。」我的上下眼皮直打架。

    「他非讓咱們去,說花錢也高興。」

    「是給你花錢,他高興吧?」

    「怎麼說,你們都不能走!你們得陪我!」

    被她訛上了!

    我們找了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飯店,吃了一頓涮羊肉。

    一個星期以後,竹青說,那個廣東人回老家了。

    我問她「你欠他的錢還了嗎?」

    她悠閒地說「不用還了!」

    交易已經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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