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月舞清風(清宮) 第六卷 乾清家宴
    乾清宮家宴

    作為十四福晉,這卻是我第一次參加除夕家宴。自從踏入宮內那刻起,我便牢牢的抓緊了胤禎的手,沒有放開。

    乾清宮大殿內,一如往日的明亮耀眼,肅靜凜然。

    康熙淺笑著坐在首位上,朗聲說著什麼,眉眼之間早已沒有那日的倦色,反而透著精神,底下的人一片噓應。

    一番行禮問安過後,我坐在胤禎身側,隨意的瞥著四周的人,卻根本沒有留意上面說了什麼。

    今天的家宴,或許是這幾年來氣氛最差的一次吧!

    太子被廢,位置不再是緊挨著皇上,反而降了一級,因為大阿哥不在,所以仍是排在前面。但是,往日那張如玉的面孔,卻透著一股低沉、黯然之色,難言憔悴。坐在他身旁的昔日太子妃,卻始終低垂著頭,看不清神色。可是從她略顯寬鬆的衣衫之間卻可以看出,這些日子以來,她絕對也是寢食難安。

    三爺仍是那派文雅的輕笑,時而和鄰桌的四爺說些什麼,笑得灑意。然而,當他目光接觸到一旁的廢太子,卻不易察覺的皺了下眉頭,而後迅速的舒展,臉上瞬時恢復了那派平和。

    四爺時而微微點頭,或是略一含笑,眼眸深處毫無波動,舉杯飲酒,談話禮儀,一切都是恰到好處的有禮。或許是我的眼神太過專注,他的視線倏地轉來,墨色的眼眸裡迅速的閃過什麼,而後微頷首,抿著嘴轉頭。

    ……

    如果說人生如戲,戲如人生,那麼,每個人便是一個戲子,合格的扮演著自己的角色。這裡的每個人,都是一個精湛的演員。舉手投足間是合乎情理,一派平和,可是轉眼的瞬間,卻掩藏著不易察覺的深色與猜疑。

    唇角含笑,我舉杯輕湊唇邊,掩飾自己片刻的凝神,眼神再次輕瞟。

    八爺略顯黯然,雖然面上的溫暖笑容不變,可是笑意之間,卻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隱忍,微吊的唇角好似堅定了什麼一般,使得他的眼中,第一次出現了波動。

    繁漪安靜的坐在一旁,不再像以往那般招搖,只是死死的攥緊了手中的羅帕,凝神盯著略靠前的八爺,眼眸中的光彩,在我的角度看不真切。

    可我卻可以猜到,那是一種絕對的癡!

    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受到如此的打擊,該是何種滋味?

    不知不覺中,視線長時間的停留在她的臉上,想要看清她的神色。

    忽然,九福晉湊近她說了什麼,繁漪側頭輕笑,笑意卻未達眼底,轉眸的瞬間,她看到了我,微微一怔。

    我頷首施然一笑,她卻瞧著我,片刻後扯動唇角,舉杯而飲。

    胤禟仍是那般,從容優雅,只是今次,卻不再附和著身旁的十爺,反而獨自飲著酒,好似兀自沉思著什麼。

    一旁的十爺或許感到無聊,不停的猛灌酒。

    離我們最近的是胤祥和傾洛。

    這次胤祥在養蜂夾道時忽然生病,所以康熙便讓他回府休養。前些日子我和胤禎曾經到他府上看望,卻正趕上他在休息,所以我只是陪著傾洛說了幾句話,便回府了。

    大概有半年的時間,沒有看到他了吧!

    年輕的容顏上,帶著揮不去的輕愁,原本含笑儒雅的面容,此時卻是空淡的,彷彿隨風即逝的飄渺。

    低垂的眼眸,掩去了他的神采,可是他指節僵白的右手,卻死死的扣在了膝蓋之上。

    我輕輕的閉眼,抹去了眼前的一切,卻忽然覺得這明亮的大殿上,其實只是一片漆黑,滾滾的火爐,卻驅不走滿室的寒涼。

    首位上的人兀自的笑著,陪著太后說著什麼,隨意比劃的修長手指,卻掌握著無數人的命運,只需他輕輕一揮,一切便是歷史上沉重的一筆。

    對面坐著的是妃嬪的位置,艷麗的衣著,花一般的面容,或雍容華貴,芳華絕代,或儀態萬千,笑若春風!

    大殿之上,氣氛越來越熱,康熙看著殿上玩鬧的人,坐了一會兒後便和太后一同含笑離開。自他的身影離開後,人群中的聲音也頓時大了起來,彷彿想要摒除這種壓抑一般,吵雜喧囂。

    看著眼前凌亂漂浮的人影,我卻覺得腦中亂哄哄的。

    「胤禎,我不舒服,想到外面透透氣。」拉著正和十五、十六兩人拼酒的胤禎,我按著太陽穴輕輕說道。

    十五、十六兩人,這幾年越發得到康熙的喜愛,常常隨侍左右。而胤禎,今年又是格外的風光,所以不時的有人過來敬酒。已經過了一年之期,他當然喝得痛快,可是,每次卻總會有個尺度。

    「要不要請太醫?」他忽然放下酒杯,一旁的幾道竊笑視線倏地轉到我們身上,看得我渾身不對勁兒。

    「不用,我出去走走就好。」重重的握著他的手,我淺笑著。

    「不行——」

    「十四哥,今兒個當弟弟的可是一定要灌醉你!」十五提著酒壺而來,打斷了他的低語,我趁著他分神的機會,快速的閃出大殿。

    踏出乾清宮,冷風席面而來,頓時一個激靈,將我的意識打醒。我忙緊了緊身上的外袍,站在殿前久久的聆聽殿內的喧囂。

    腳下漸漸麻木冰冷,我跺了跺腳,順著宮道無意識的走著,不時的抬頭遙望遠處的宮燈。紅色的光亮,好似是我唯一的指引。

    走走停停之間,不知走了多久,又轉出了幾處宮牆,垂下的雙手漸漸冰涼。

    「誰!」一聲喝斥聲猛地傳來,嚇得我頓時靠在牆上,一時忘記了說話。

    冰涼自牆面透過厚厚的衣服,隱隱傳遞到我的身體裡,「你是……」

    「奴才給十四福晉請安,福晉吉祥,剛才冒犯了福晉,還請福晉責罰!」

    我的問話還沒來得及說出來,便被他的請安聲打斷,由於這裡光線太暗,我根本瞧不清他的樣貌,隱約可以看出,是宮裡的侍衛。

    「福晉,這裡已經遠離乾清宮了,您還是趕快回去吧!」可能看我一直沒有發聲,他沉沉的開口。

    「嗯,我知道了,謝謝提點。」我微頷首,瞥向四周,黑夜裡卻不知道這裡是何處。只是朝著來時的方向快步離開,而後想起了什麼,猛地頓住腳步,「等一下。」我回身,朝著他的方向喚道。

    他一直站在原處,沒有移動,聽到我的聲音快步走來,「福晉可是要奴才帶路?」

    「不是,我順著宮燈可以走回去的。今兒個是除夕,這是紅包,新年快樂!」我笑著遞出袖裡的紅包,而後轉身疾步離開。

    今天出府的時候,我隨身帶著很多的紅包,胤禎還一個勁兒的笑我,說我像個財神一樣,到處散財。可是我卻執意將紅包散給每一個遇到的人,或許錢並不多,可是,我卻覺得將快樂傳播了。只是一句新年快樂,卻彷彿讓我找到了久違的輕鬆!

    花盆底踩在冰冷的石板路上,清脆的響聲在深夜裡幽遠飄散。臨近乾清宮,遠遠的,便看到一個人影焦急的在殿前徘徊。

    「要你們是幹什麼吃的,福晉一個人走出來都沒看到,眼睛都瞎了嗎?」嚴厲的斥責聲,是我從沒聽過的狠戾,在寒風中飄散。

    「爺,剛剛福晉就在這兒歇息著,可是轉瞬間……奴才已經派人去找了!」

    「誰准你開脫了!」

    「奴才該死。」

    嘩啦啦,地上瞬時跪了一地的人。

    「胤禎!」我破口喊道,奈何寒風早已將臉頰凍木,出口的聲音並不大。

    光聽語氣就知道他現在一定很生氣,如果要是真的罰下去,那些人豈能有命?

    「你到哪兒去了,不是說一會兒就回來嗎?」聽到我的聲音,遠處的身影明顯一怔,快步跑來。

    我抽出袖間的大把紅包,忽然笑開了容顏,「去散財了啊!」

    「你啊,也不怕把府裡的財產散光了?」他走近,握著我早已冰涼的手掌,臉上佯裝不滿,眼裡卻笑得滿不在乎。

    「散光了也好啊,我們帶著孩子環遊四海去,走遍大清的山山水水,看遍各地的風土人情。」我說得豪邁,不禁眉飛色舞。

    「那可不行,沒有銀子我可捨不得你吃苦。」他一伸手,將我攬進懷中,緊緊的摟著,溫暖自他的身上淡淡傳來。

    「是啊,銀子不是萬能的,可是沒有銀子卻是萬萬不能的!」我嗤笑,拖著他朝著跪在地上的侍衛走去。

    沒有錢,太多的事情都無法辦成!

    「今兒是除夕,這是給你們的紅包,休息的時候買酒喝去吧,大家新年快樂!」我嬉笑著說,卻發現地上的人無一人抬頭,只是低垂著頭,即使我伸手遞出了紅包,卻沒人敢接過。

    我側頭,看著身旁的胤禎。

    「都愣著幹嘛,還不謝謝福晉。」他斥聲,接過我手中的紅包,沉著臉扔給在場的人,顯然還沒忘記他們剛才的過失。

    「奴才謝十四阿哥,十四福晉。」眾人齊聲說道,接過後尷尬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還不走,等爺繼續賞啊!」

    「怎麼那麼凶?」侍衛離開後,我拽著他的手,慢慢的沿著宮道走著,淺笑著問他。

    「在殿內等了你許久,也不見你回來。想到你身邊沒跟著人,就急著出來看看。誰成想這些人——」

    『彭彭……』

    「胤禎你看,煙火耶!」我仰頭,身體後仰,靠在他的懷裡,牽起相握的手指著天空。

    「你又不是沒看過,幹嘛那麼大驚小怪!」他埋怨,下巴習慣性的抵著我的肩膀。

    「可是,我好像沒有和你一起看過啊!」

    「也對,那我們現在就到天橋去,那邊應該很熱鬧!」他一頓,拉著我的手快步的跑起來。

    「胤禎你別跑那麼快,我跟不上啦!」清脆的笑聲倏然傳出,我力求踩穩地面,跑得倒也自得其樂。

    「瞧我這記性。」他忽地停步,彎身抱起我,朝著宮門快速跑去。

    寒涼的冷風襲過,打在我們的面頰上,吹散了兩鬢的髮絲,然而,卻不再那般凜冽,反而透著一股淡淡的溫馨。

    「等到上元節,街上更熱鬧,到時我們再好好玩兒它一回。」快跑中,他的聲音有些輕喘。

    身旁路過的宮人看到我們,來不及掩飾驚訝便連忙福身請安,無奈,待他們抬頭的瞬間,我們早已遠去。

    太子復立

    康熙四十七年的風波,在京城的低氣壓中落下帷幕。

    太子被廢,後被釋放;八爺被革去貝勒,降為閒散宗室,後又復封為貝勒;胤祥被禁養蜂夾道,因病回府修養;胤禎被康熙責打二十大板,兩月之後卻又接管了直郡王的部分佐領。

    而這場九龍奪嫡,也早已正式拉開了序幕。

    上元節那天,胤禎果然記著自己的承諾,早早回府後便帶著我到天橋一帶遊玩。大街上人來人往,我們緊緊牽著彼此的手,絲毫[——,電腦站,更新最快]不顧慮周邊的視線,只是開心的漫步在人群之間。瞧著街上懸掛的五顏六色,各式各樣的花燈,我笑得開懷。

    「胤禎,我們去吃元宵!」拉著他的手,我朝著路邊的小攤快步的走去,等他回過味兒的時候,我們已經坐在了小攤前。

    「老闆,來兩碗。」我笑著回頭吩咐,隨意的拿起了桌上的筷子擦了起來。

    胤禎只是笑,並未接過我遞給他的筷子,深黑的眼眸無意的掃了眼周圍後,便直直的看著我吃元宵。

    我們的華服,在小攤前格外的乍眼,可是,誰在乎?

    「你不吃嗎?這種民間的食物,不同於御膳房,別有一番風味的。」元宵很燙,說出的話有些含糊。

    他搖頭,唇角微微揚高,隨即好像想起了什麼,悠悠一笑,「月兒,你好像很喜歡這民間的食物?」

    我一愣,點頭附和。

    「第一次知道你的時候,好像……」他忽地閉口,眼眸一亮,笑得莫名而滿足。

    我微微蹙眉,隨即放棄了發問,只是拉著他盡情的享受著節日的氣氛。

    正月過後,我曾經和胤禎提過弘春他們的事情,那時的胤禎沉著臉凝視著我許久,緊閉的唇口不曾發音。

    「月兒,你真的不介懷嗎?我可以不負責任的負盡她們,卻不希望你受一丁點兒的委屈。」

    良久,他側頭,幽幽的吐出這句話。

    「如果是有人在你耳邊說什麼——」

    「胤禎,沒有人對我提起過,這些是我決定的。他們有權利和父親住在一起的,而且,我會派人隨著他們,任由他們出府去京郊別院的。」這也是我能做到的最大讓步!

    有時我看著胤禎和弘明、弘暄一起玩耍時,便會莫名的想起遠在京郊的弘春,那個曾經軟綿綿的撲到我懷裡,喚我『額娘』的孩子。

    大人們的是非恩怨,卻不該由孩子來承擔!

    我不是聖人,所以無法讓出胤禎;但是同樣的,我不是一個無情的人,所以我無法狠心的剝奪他們見父親的權利。

    所以,一切就順其自然吧!

    胤禎同意後,我在進宮請安時也曾向德妃提起過,德妃想了片刻後,緩緩的點頭,面上帶著暖暖的笑意。

    回府後,我便讓管家著理府內,清掃出幾處乾淨的院落,緊挨著弘明、弘暄的院落。

    何園內空置的地方也已經放置了幾處玩樂的設施,鞦韆、木馬、搖椅、還有一架小小的滑梯等等,足夠小孩子玩的。

    一切妥當後,便讓管家到別院去接他們,德妃還特意派來了已經晉陞為永和宮主事的小路子,陪著管家一同到京郊接人。

    「你是壞女人嗎?」這是弘春剛進府的那晚,我在他的住處照顧他時,他端詳我許久後才問出的話。

    小小的年紀,卻已學會了看人臉色。

    不過,幸好屋內的人已經被我遣出去了,不然,這種話流傳出去總是不好的。

    「好與壞,又豈是三言兩語能夠定奪的,我只是想要守住自己珍惜的而已!」明知道這般年紀的孩子不可能懂得這樣深奧的話,我卻仍是笑望著他說道。

    看著這張和胤禎有著幾分相似的容貌,心底並不是絲毫不介意,但是,卻有另一種更深的感情主宰著自己。

    「好了,天晚了,你也準備休息吧,不然明天就起不來了。」我起身,像照顧弘明他們一般,想要幫他退去衣物,而弘春卻突然怔了一下,眨著不明的眼睛看我。

    「額娘沒有這樣做過,而且她說,我只有一個額娘。」

    「弘春當然只有一個額娘啊,那是最愛你的額娘!你如果願意,以後可以叫我姨。」我笑著看他躺好,然後為他蓋上被子。

    其實,這樣做,並沒有想像中困難!

    「額娘說過,阿瑪找到了最喜歡的人,所以別人都成了點綴,是多餘的……我,也是嗎?」小小的年紀,根本不是很懂得這番話的意思,只是學著說話人的語氣,陳述著。

    眼底有些微微的酸澀,壓著被角的手輕輕顫了一下,「你當然不是。好了,睡吧。」

    在他的床邊坐了一會兒,我才要轉身離開,卻發現一隻小手,緊緊的拽著我的衣襟。

    弘春眨著小鹿一般的眼睛,囁嚅了良久,才憋出了一句話,「你沒有綺姨說的那麼可怕,額娘說如果你待我好,就讓我把這個給你。」他不知從哪裡掏出了一個小小的荷包,小心的遞到我手上後,羞赧的看著我笑了笑,便趕忙閉上了眼睛。

    有愛,有嫉妒,有懷恨,有放開,有釋懷。

    荷包內的紙條上,只有這一行字!

    一行讓我感悟頗深的字!

    自從幾個孩子進府後,我盡量做到公平對待,凡是弘明、弘暄有的,每個人都會有,凡是他們想要的,我也務求做到。或許,畢竟小孩子的心性小,所以相處起來倒是很快。而且他們平時,都是由專有的侍從服侍著,我也不是很累。

    二月初八,康熙巡視京畿,胤禎隨行。

    二月二十八日,順安顏附和胤禔,被革去額駙,交與佟國維,令其在家居住。因為他是胤禎皇姐的額附,所以胤禎也從中調和了不少。

    春天,在一片生機盎然的時候,悄然臨近。

    三月初九,復立胤礽為皇太子,祭告天地、宗廟、社稷。祭文稱胤礽前忽患暴戾狂易之疾,故予廢退,「當有此大事之時,性生奸惡之徒因而各庇奸黨,借端構釁,臣覺其日後必成亂階,隨不時究察,窮極始末,後乃確得病源,亟為除治,幸賴皇天眷佑,平復如初。」

    三月初十,以大學士溫達、李光地等為使,持節授皇子胤礽胤礽冊寶,復立為皇太子。

    本日,帝以硃筆諭旨示眾大臣,云「朕觀五旗諸王,並無一人念及朕躬,竟以朕躬為有何關係,惟各飽暖是圖。外面匪類有將朕諸子肆行訕議者,朕諸子並不與之較,以此觀之,朕之諸子可謂厚重矣。人情若此,朕深為憤懣,朕諸子座次,何故令在伊等之下?」

    因諭宗人府「從前朕之諸子,所以不封王爵者,良恐幼年貴顯,獲至驕侈恣意而行。」「今見承襲諸王、貝勒、貝子等日耽宴樂,不事文學,不善騎射,一切不及朕之諸子。又或招致種種匪類,於朕諸子間肆行讒譖,機謀百出,凡事端之生,皆有五旗而起。朕天性不嗜刑威,不加窮究,即此輩之幸矣!茲值復立皇太子大慶之日,胤祉、胤禛、胤祺俱著封為親王,胤祐、胤哦俱著封為郡王,胤禟、胤裪、胤禎俱著封為貝子,爾衙門即傳諭旨,察例具奏。」

    那天,聽到消息後,我在府裡等了很久,胤禎卻遲遲沒有回來。直到華燈初上,熱騰騰的杯盤愈漸冷卻,化為一盤盤冰涼的擺設。

    「主子,爺應該在其他爺府上慶賀呢,您先吃吧!要不,奴婢派人請爺回來?」身後的晚晴小聲的說道,生怕驚擾了什麼一般。

    「不用了。這些都撤了吧,我先回房了。」起身,我揮退左右,緩慢的朝著惜月小築走去。

    幽幽的夜色瀰漫,紅色的燈籠引領著道路,略顯寒涼的晚風吹過,掀起衣裙飄飄。

    太子復立了,他們應該都在八爺的府上吧?!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就是無法入眠,只好盯著門口的方向,細細的聽著院外的動靜。可惜,除了風聲,一無所有。

    漸漸的,眼簾沉重,昏昏沉沉之間,極不踏實的進入夢鄉。

    睡夢中,腰間忽然一重,我猛地睜眼,黑暗中,有些看不清來人的面孔,可是熟悉的氣息卻讓我的身體不由自主的攀了過去。

    「怎麼才回來?」我嘟囔著,輕輕的揉著眼睛,看著同樣難掩疲憊的胤禎。

    「在八哥府上多呆了會兒。」他摟著我,將我略帶冰涼的腳壓在腿下,「我聽她們說你等了我一下午?」

    應聲,往他的懷裡鑽去,賴著不肯放手。

    「下次再有事,我會派人來說的,你就別等我了,別餓壞了身子。」他有些心疼的說,牽著我被下的手置於心口的位置。

    我躲在這種溫暖之中,久久不語。

    眼眸中忽然閃過繁漪笑中含傷的面孔,心底不禁一窒!

    今日的胤禎是受寵的,風光的,可是我卻知道結局,那個位置終究不是八爺的,不是他的;倘若同樣的打擊發生在胤禎的身上,看著失敗落寞的他,我又將怎樣?只是上次的被責打,自己都心疼了很久,如果……

    「胤禎,如果說,明知道結局是無望的,明知道一切不屬於自己,你……是否仍會這般追逐?」我沒有點破去說,可是我卻知道,他明白的。

    被他握著的手猛地一緊,疼痛瞬間襲擊了身體。

    他沉默著,緊緊的盯著我的面孔,而我,卻忽然沒有勇氣抬頭,只是盯著他的心口,感受他略顯急躁的心跳聲。

    面孔上的溫度越來越高,而我卻遲遲不敢抬頭直視他的眼眸,我怕,洩露了自己的心聲,怕自己會影響他。

    「成王敗寇!即使那個位子不是我,可卻絕不可能是他胤礽!」斬釘截鐵的聲音,帶著不容錯辨的堅定!

    『不是我』?!

    這是第一次,他在我的面前,如此明白的表露了自己的心聲。他的追逐,他的拚搏,不是為了八爺,只是為了自己而已!

    這,或許才是真正的胤禎!他的抱負,一直深深的掩藏,等待著適合的時機!

    胤禎,如果這是你的選擇,那麼,便是我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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