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宿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地震(下)
    在臨時搭建的帳篷裡,薛雲楚有些煩躁地站起來,向外面燃著大火的城市走去。

    時值午夜,剛才薛雲楚查看自己的數據記錄,竟然發現自己剛剛經過一場夢境。

    在夢裡,他騎著自己的自行車,車上還帶了一個人。這一幕和一年半前的那個深夜的一幕如此相似。然而不同的車子上坐的卻是一個女人,而且帶著她,他竟然有一種安心的感覺。

    沒想到抹去意識的傢伙還能殘留下這種影響,薛雲楚感覺到應該和今天對危險的恐懼有關。下意識的搜索中,他聽見遠方傳來一陣呼救聲。

    出於莫名的原因,他向救聲傳來的方向跑去。也許是為了壓制體內的情緒,總之平時這種他不屑去做的事情,今天卻做了。

    走到不遠處,才發現是三個曰本的流浪童黨正意圖侵犯一個剛剛從塌陷的房子裡爬出來的女生。顯然那個女生身上沒穿什麼外衣,也許這點引起了童黨們的覬覦。

    「良夫,去看看什麼人」一個狀似老大的傢伙操著一把難聽的日語說道。

    「哈伊」一個瘦小的多的傢伙討好似的點頭,然後衝著薛雲楚這邊跑來,想要攔住對方。

    薛雲楚一晃身,避過這個傢伙,來到受害者的旁邊。

    原來是個中國留學生,不同的人種他都有數據記錄可以區別。對方臉上還掛著幾滴淚,身上只有可憐的幾塊布可以遮身。

    老大見矮個子把對方放了過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傲慢地道,「小子,這裡沒你的事情,識相的滾開。」

    這還是他看見對方人高馬大,真打起來,自己三人今天這頓美食就泡湯了。

    「放了她,你們走」薛雲楚用簡短的日語命令道,這時候他不想惹出什麼事來。

    小個子在老大面前耳語了幾句,老大的眼光一下子變得凶狠起來。

    他們的對話沒逃過薛雲楚的耳朵,原來小個子說的話是「這個傢伙是個中國人,不如把他打暈了,往附近的火災區裡一扔」

    原來這三個傢伙是一個右翼團體的成員,平時以欺負附近的中國商舖和中國人為樂,這名留學生他們也留意很久,一直找不到機會下手,直到這次地震,剛逃過一劫的他們就要來趁火打劫看看能撈到什麼,不巧正好碰見剛爬出來的留學生。

    「好吧,看在這位先生的面上,今天就放了你」老大一邊說著,一邊放開那個女學生,然後裝做不經意地從薛雲楚身邊經過。

    三人一左一右,老大在中間的樣子向薛雲楚身後的巷子口走去,看似要出去。

    看到對方的眼神轉向了倒在地上的留學生,老大使了個眼色。其餘兩人就撲向對方,準備抱住對方的手和腿。

    薛雲楚卻早有防備,待到兩人撲近,飛快地踢出兩腿,兩個傢伙倒飛著撞倒巷子牆上,久久沒發出聲音。

    對方老大一愣,轉身就要跑。驚慌間,一隻有力的手卡住了他的脖子,將他生生地提到半空。

    「饒命,饒……」老大還沒說完,脖子發出「嘎吱」一聲,然後就失去了知覺。

    一不做,二不休,他分別提著三人,扔到了附近還在蔓延的大火中,熊熊的烈火很快吞噬了不久前還在作惡的生靈。

    做完這一切,薛雲楚覺得舒服了許多,煩躁的情緒消散了大半,在走出巷子口的時候,他回頭看看還在昏迷中留學生,冷冷地道,「如果不想再被火燒死,最好現在就爬起來」

    剛剛還在昏迷的女生馬上站了起來,抱著胸,低著頭,口裡說著「謝謝」

    看看對方還在發抖的身體,薛雲楚感覺一時之間沒有餘震的可能,飛快地從附近倒塌的屋子裡找到兩件女子服飾,扔給對方。

    感覺對方沒有要滅口的意思,女生膽子大了些,抬頭看看剛剛瞬間殺掉三個意圖侵犯自己的暴徒的人,一眼的感覺,對方非常年輕,面孔卻非常平靜堅定,一點沒把周圍蔓延的大火和剛剛發生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意思。

    「跟我來」薛雲楚對女生說了一句,帶著對方向自己的臨時帳篷走去。

    張領隊此時還沒有睡,還在被白天發生的事情困擾著。聽到帳篷外有人來的聲音,起身走出。

    「張老師,」薛雲楚看見張領隊走了過來,指著身後的女生說道,「這是我在附近碰到的一個中國留學生,她的住處剛剛起了火,就帶她過來了。」

    張領隊打量對方一眼,勉強打起精神,道「都是中國人,異國他鄉,碰到這種事,更應該幫助,雲楚,你做得很對,我馬上跟負責人說一聲,讓他給這個女孩子加個帳篷。」

    那個女生此時倒挺有禮貌,估計看到了其他人,沖淡了剛剛恐怖的經歷,「張老師好,我叫陳小芸,謝謝您的幫忙。」

    一會的功夫,陳小芸的帳篷收好了,她並沒有急於休息,反而來到張領隊和他兩個學生的地方。

    張領隊正和他兩個學生談著天,也是為了不在孩子們的心中留下什麼創痛和可怕的回憶,同時也能驅除一些自己的內疚,雖然這是不可抗力的事件。一場風風光光地比賽卻變成了地獄,不是每個人都承受得起。

    見到陳小芸進來,張領隊起身給她找了個地方坐下,一起聊起今天的事情。

    陳小芸進來時,就看見坐在一旁,面色平靜的薛雲楚,心裡不由地一怕,開口道:「剛才我心裡驚慌,也沒有問這位帶我來的同學名字,真是非常感謝你的幫助。」

    薛雲楚望了望她,覺得這個女生膽子還不小,剛剛見過自己處理了三個人渣還敢過來問自己的名字,「我叫薛雲楚,高二學生,是跟張老師一起來參加數學奧林匹克競賽的學生。這位是我的同學方明」

    方明看見一個漂亮的女生進來,看了好幾眼,聽到薛雲楚介紹自己,忙點點頭。

    幾人就此開始聊起來。薛雲楚在一旁不時接過和自己有關的話題,一邊觀察著對方。

    三人憂悶恐懼的心情顯然因此放鬆了不少,雖然仍然脫不了悲傷的臉色,無疑比剛剛要好上很多。

    人類這種無論從生理還是心理上都非常脆弱的生物,只有這樣的扶持才能更好地走下去。薛雲楚想著,即便在這種危難下,還有哪些骯髒地向自己同類出手的傢伙,人類也只有互相,才能從這場劫難中走出。

    聊過很久後,陳小芸起身告辭,張領隊讓薛雲楚送對方。

    沒有幾步路,陳小芸進了自己的帳篷,看著要離去的薛雲楚,咬咬牙,道「你能進來一下麼」

    薛雲楚思考了一秒鐘,走進對方的帳篷。

    「剛才你殺哪三個傢伙的時候,我都看見了」陳小芸低聲地道。

    「是麼?」出乎她的預料,對方好像對她的話沒有什麼反應。

    「你不怕我報警?」陳小芸試探地道。

    「你會嗎?」薛雲楚反問道。

    「不會」陳小芸搖搖頭。

    不料對方又說出一番讓她吃驚的話,「即便你報了警又能怎麼樣,我屬於自衛殺人,這個國家裡防衛過當的界限是很模糊地,再者現在那三具屍體早就被燒成灰了,在目前這個複雜多事的局面下,你認為崗崎警方會有哪個精力來查三個失蹤的流浪者的案子嗎?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次地震,死亡和失蹤的起碼近十萬,受傷的數十萬,這麼繁重的工作下,他們會來關注這樣的小案子?」薛雲楚淡淡地道,像在說一件完全與他無關的事情。

    確實不會,陳小芸也不是笨蛋,一想便明白了這其中的關節,「難道你在下手的時候就考慮到了這些,你是什麼人?」

    「這些問題,你最好放在心裡,永遠別說出來」陳小芸恐懼地看見對方的臉色變了,眼神中露出一種不是人類才有的光芒。

    「我不會說的,無論如何,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陳小芸語無倫次地說道,心裡大罵自己有病竟然去問這種問題。

    「現在才想起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薛雲楚臉上露出奇異的表情,低聲道「人類,真是可笑」

    「對不起」陳小芸一直被對方利落的殺人手法所震撼,卻沒有多注意對方出手的直接目的是為了救自己,這時想起來,才覺得後悔。

    「算了,這樣的事情,你不會是最後一個」,薛雲楚擺了擺手,起身向外面走去。

    走到半路,他轉過頭來,看看周圍被大火映紅的天空,對送自己出來的陳小芸若有所思地說道,「這個國家,非常美麗,就如一個玫瑰園,而你,生存在這裡,卻不是那玫瑰,而是一顆酷似玫瑰莖的草。無論你掩飾的多好,總有耐心的園丁將你仔細辨別出來,然後摘除」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剛剛想到被自己處理的三個渣滓恰好是仇視中國人的右翼成員,他們就像那些園丁一樣,將苦苦掙扎生存在這片玫瑰園中的小草一顆顆地揪出來,撕碎。

    陳小芸聽到這番話,低下了頭,顯然想到了自己來曰本後的遭遇,往日虛榮的想法在這個人嘴裡說出來是那麼得可笑。來到這個國度,就以為自己會成為眾人追捧的玫瑰,卻不知道自己還是像一顆任人蹂躪的野草一般,也許只有包容一切的故土,才能讓自己自由地生長,不用擔心園丁的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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