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淚染香衣 正文 逃離(2)
    張靜菲把自己浸泡在溫水裡,閉上眼睛,伸手在脖頸上摸索著,想起白天的事情,抑制不住的難過,她知道他也在忍,一切似乎來得很快卻也消失得很快,張靜菲歎了口氣,掬起一捧熱水灑在臉上,看著自己胸口上的印跡,苦笑一聲,現在好像什麼都亂套了。請牢記

    隨著日子的逝去,張靜菲知道了事情彷彿越鬧越大,群臣似乎受了鼓動一樣,抓住她不放,每天都有聯名的奏折送到了契丹王的書案上。

    看著劉媽、金兒和銀兒每天臉上的愁雲都不斷增多,張靜菲也覺得很愧疚,可是卻無計可施,她的小聰明在此時似乎沒有什麼用。

    「王妃,有客來訪,您見麼?」銀兒對著正在發呆的張靜菲說。

    張靜菲一愣,有客,這會子誰那麼大膽居然來看她這個妖孽,她想了想,道「請她進來吧。」

    銀兒應聲,隨著由遠而近的腳步聲,張靜菲慢慢站了起來。

    是她?

    「怎麼,不認得了麼?」來人淺笑。

    居然是琳娜!

    張靜菲愣在原地,半晌才反應過來,尷尬的一笑,說「認得,只是奇怪你怎麼回來?」

    琳娜瞪著熠熠放光的眼睛看著她「擔心你,所以來看看,不請我進去坐坐麼?」

    張靜菲笑笑,道「不好意思,請進!」

    琳娜邁步進了屋,還是一樣的英姿颯爽,隨便找了個椅子坐下了,四下裡看了看,道「還是以前的樣子啊。」

    「怎麼,你曾經來過?」

    「是啊,那時候他母親還活著,我是內定的三王妃,一轉眼都這麼多年了。」琳娜說的時候雖然是笑的,但是眼裡卻有抑制不住的悲傷。

    張靜菲看著她,心中默默猜測她此次前來的目的。

    琳娜道「王上這幾天也是忙得不行,聽我說想來看你,就准了。你是不是在想我為什麼會來吧?」

    「那就請直說吧。」張靜菲沒什麼興趣和她周旋。

    琳娜沒在意,接著說道「有興趣聽我說故事麼?」

    「……」張靜菲笑,來到這裡她已經聽了好多故事,每個故事都彷彿和她無關,其實卻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我當時不是不願嫁他,而是不能嫁他!」琳娜忽然說。

    張靜菲迷惑地看著她,她為什麼忽然說這些?

    「其實我很喜歡他,在成親前,我還覺得自己真的幸福,馬上就要嫁給自己最喜歡的人了,這樁婚事,除了王上,幾乎沒人同意,你也是知道的,他的身份,他母親是漢人,皇太后從不承認他們母子,可是我不在乎,所以沒人能攔得住我嫁他,可是我卻萬沒想到,耶律德居然……」琳娜停住了話頭,語氣有些哽咽,眼中含淚。

    張靜菲有些驚訝,耶律德?原來其中還別有隱情,可是這是為什麼?

    琳娜苦笑「他使計策,讓我無法嫁給耶律楚,試想我一個殘破之身,如何嫁他?我要以何面目嫁他,所以我只能……」

    張靜菲倒抽了一口冷氣,耶律德居然搶先佔有了琳娜的身體,雖然是契丹,但是也不會容納一個失去清白之身的女子。

    「可是他為什麼……」

    「因為他要阻止我嫁給耶律楚。」

    張靜菲越來越糊塗,這是為什麼?雖然耶律德看起來和耶律楚也不對盤,但是也用不著阻止自己的弟弟結婚吧,這又能有什麼威脅?忽然張靜菲想到了一件事,難道是自己以前看到的那個藍眸的人果真是耶律德,那麼他又是什麼心態,他做這些有什麼用啊?

    琳娜看著張靜菲,歎了口氣「真是孽緣,現在你應該知道是誰一直要對你不利了吧。」

    張靜菲睜大眼睛「耶律德?他為什麼?」

    「不為什麼,就因為你是耶律楚的王妃!」

    張靜菲無法接受,這也太荒謬了,就算是他想和耶律楚爭什麼儲位,自古以來只有和對手鬥得,還沒聽說和對手老婆鬥得,這是什麼道理啊,難道這個耶律德的精神有什麼問題麼?

    「那個馨妃中毒?」

    「是,全是他,他威脅了醫官,卻沒有殺死馨妃,就是因為如果馨妃死了,王上一定會徹底徹查此時,容易引火上身,可是沒想到,你卻能完好的脫身。」

    「也就是說,我來契丹以後,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策劃的?包括齊休戈?」張靜菲感覺自己都要炸開了。

    「是,是他派了裘傑榮殺你,可惜你命大,沒有讓他得逞。」

    怪不得,裘傑榮只要殺她,而不是耶律楚。

    那不用說,這次妖孽事件,也和他脫不了干係了,看來他是處心積慮要她的命,她張靜菲就是再有本事,如此的連番轟炸,也讓她無法招架,更何況她不是那種見招拆招的高手。

    琳娜從袖口中掏出一塊金屬牌子,放在桌上,道「我今天來就是給你送這個來的。」

    張靜菲拿起來一看,是一塊令牌,上面是麒麟圖案,就花色和質地來講,是一塊很普通的令牌,張靜菲拿在手裡翻來覆去,不明白琳娜給她這個是什麼意思。

    琳娜道「你別看它不起眼,但它可是保你活命的東西。」

    「保我活命?」

    「是,有了它,你能自由的進出皇宮和庭北郡的各個城門,也就是說,它能幫你逃出去。」

    張靜菲不可置信,幫她逃出去,琳娜為什麼這麼做?

    琳娜好像懂得張靜菲的想法,說道「我並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耶律楚。為了他,我也要讓你活下去!」

    提到耶律楚,張靜菲眼神一暗,如果自己真的死了,他會如何?

    「我不希望你死,雖然我很嫉妒你,甚至恨你,可我知道,如果你死了,他的心也會跟著你而去,我不想看到以後的他變成行屍走肉,那不是我要的,我要他快快樂樂的活下去,所以,你必須活!」琳娜的神情嚴肅,語氣堅決。

    張靜菲有些感動,原來自己一直誤會了她,原來她竟是這般女子,敢愛敢恨,不拖泥帶水,嫁給耶律德,真是委屈她了。

    可是,她真的能走麼?

    雖然她一直在想辦法離開這裡,可是如今真的可以離開了,她卻猶豫了。

    琳娜起身道「我也不能久呆,如果你想好了,就拿著令牌出宮,明天晚上會有一輛馬車來接應你,帶你離開庭北郡,我聽說在天豐還有個人在等你,回去吧,走得遠遠的,對誰都好。」

    「可是為什麼耶律德要殺我?」張靜菲死也要弄清楚自己到底怎麼招惹他了。

    「因為……」琳娜臉色一變,剛要說什麼,卻看見金兒進來了。

    「二位主子,不能再說了,會被人發現的,二王妃,你快點走吧!」金兒面帶急色,十分為難。

    張靜菲點點頭道「我知道了,謝謝你。」

    琳娜轉過身,道「我相信你會下決斷的,如果你也喜歡他,你們還會在一起的,別因為一時的衝動而後悔,你自己小心點。」

    看著琳娜轉身而去,張靜菲頹然坐在椅子上,琳娜說的對,離開確實對誰都有好處,而且天豐還有人等著她。

    胥晟皓,張靜菲心中泛起一陣苦澀,好久沒有他的消息了,自己真能坦蕩的回去找他麼,暫且不說自己是逃出來的,就算不是,一切都不一樣了,已經回不去了。

    張靜菲看著手中的令牌,閉上眼又睜開。

    她已經決定了。

    夜幕降臨庭北郡,張靜菲坐在床上,手中是一個已經收拾好的行囊,她決定離開這裡,她要活下去!看看天空,估算好了時辰,張靜菲站起來,推開門,卻一下子愣住。

    院中,劉媽帶著金兒銀兒站在那裡,三個人面色沉重。

    劉媽淡淡地說「王妃這是要去哪裡?」

    張靜菲尷尬得很,也有些心驚,歸根結底,這三個人是契丹王派來監視自己的,現在被他們逮到,看來是走不了了。

    劉媽的眼睛掃過張靜菲手中的包袱,道「王妃就這麼走了?」

    「呃,我……」

    「如果以王妃的這個樣子,就算有那個令牌,也無法離開。」

    張靜菲滿頭霧水,劉媽這話好像別有深意。

    金兒上前一步,藉著月光,張靜菲看到金兒手中拿著一套衣服,金兒一下子抖開,霍然是一套內官穿的宮服。

    「你這是……」張靜菲指著金兒說不出話來。

    銀兒這時候也走出來,道「時候不早了,王妃趕緊換裝吧,只有內官才能夠出去,不過要是再耽誤,等宮門上了鎖,就真的出不去了。」

    原來他們是想幫她離開這裡。

    張靜菲突然不知道說什麼,他們怎麼會知道自己要走,他們又為什麼要幫助自己?

    還沒等她問出口,金兒搶先一步,將衣服塞到張靜菲的手中,把她推進屋內。

    張靜菲拿著衣服,長出一口氣,快速的換裝,紮好腰帶,帶好令牌,將包袱扔到床上,這個看來也不能帶了。

    劉媽滿意的點點頭,道「走吧!現在走,等到天明時分,就可以離開庭北郡了,路上小心。」

    「劉媽,謝謝你。」張靜菲幾欲掉淚。

    劉媽搖搖頭,道「別說這麼多了,你是三殿下珍愛之人,我必保你平安。」

    張靜菲邁出冷沁園的門,回過頭,看著院中的三個人,他們對她笑,無言的祝她一路順風,張靜菲再也忍不住眼淚,簌簌的掉落下來,自己真是幸運,一路走來,雖然風險很多,卻又那麼多人一直在幫她,如果不是他們,自己恐怕早已經屍骨無存。

    最後再看一眼冷沁園,張靜菲毅然離去了。

    她一路走來,沒有什麼險阻,順利來到北宮門,果然,宮門很快就要上鎖了,張靜菲一步來到近前,道「我要出去!」

    守門的內官上下打量她,道「你是哪個宮的?」

    張靜菲一愣,馬上反應過來,道「我是替胡大人出去辦事的,麻煩幾位哥哥行個方便。」

    「你右腿怎麼了?」有人看出張靜菲腿腳的不便。

    張靜菲裝出一副倒霉樣子「咳,別提了,這不,因為動作慢了一點,被胡大人踹了一腳,結果跌破了腿,好疼啊。」說著還做出痛苦的神情。

    內官點點頭,查看了她的腰牌,一揮手,道「好了,你小子可真倒霉,胡大人豈是你能惹的?快走吧,要是晚了,就不是踹一腳那麼輕的了。」

    「是是,多謝哥哥提醒!」張靜菲恭敬地彎下腰,離開了北宮門。

    身後傳來宮門關閉上鎖的聲音,張靜菲長出一口氣,自己真的是出來了。

    穿過幾條街,果然看見有人靠牆而站,旁邊停著一輛馬車,她走過去,剛要說話,那個人道「是出城麼?」

    張靜菲點點頭,那人看了看她,也不多言,道「走吧!」

    張靜菲爬上馬車,忽然聽到身後傳來嘈雜的聲音,就聽有人說「你看皇宮那邊怎麼了?」

    「哎呀,好像是皇宮裡著火了,亂哄哄的。」

    「著火?好好的,怎麼著火了?」

    「誰知道呢,哎,我聽著好像是靠後面的一個小院,不是什麼大事吧。」

    「哦,看來是。」

    張靜菲的腦子哄得一下子炸開,怪不得劉媽的眼神如此決絕,怪不得金兒銀兒的面色那麼沉重,原來他們竟要……

    「怎麼了?還走不走?」車伕似有不耐。

    張靜菲忍住滿腔的悲痛,咬著牙擠出兩個字「走吧。」

    車伕一揮鞭子,馬車飛速的向前跑去。

    出南門,馬車一直向天豐地界跑去,張靜菲回頭看著漸漸遠去的庭北郡,她死死的揪住衣角,熱淚淌下來,又一次的離別,一樣的撕心裂肺。

    耶律楚,我走了!

    (第二卷離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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