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淚染香衣 正文 兄弟之間(1)
    雨終於停了,雨後空氣中瀰漫著草和泥土的香氣,隨著陣陣清風,吹拂到張靜菲的臉上。時間彷彿過了很久,桌子上的菜也都涼透了,只聞得些許酒香。

    耶律楚一直淺酌,可臉上卻未見有什麼變化,講述往事的時候也很平靜,彷彿故事的主人公並不是他而是一個不相關的人,可張靜菲卻知道,他還是付出了很多的勇氣才在另一個人的面前展示自己這些不為人知的過往,看似很平靜的故事,卻包含著多少風起雲湧,多少榮辱,雖是契丹的皇子,卻仍舊不能決定自己的人生,甚至連個正式的名分都沒有,這種日子想必是非常難熬的。

    張靜菲看他似乎不想說下去了,便開口道「你……為什麼後來沒有娶她?」

    耶律楚又抿了一口酒「因為她嫁給了二哥。」

    「……」

    張靜菲沉默,把接下來的問題嚥了下去,她本想問,琳娜為什麼會選擇嫁給二皇子呢,聽起來琳娜對耶律楚並不是完全沒有感覺的,看來還是出了一些差錯,可是到底是為什麼呢?呃,她忽然覺得自己已經揭開他這麼多不想提起的往事了,是不是再問下去就不太好了,正琢磨著,又聽耶律楚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嫁給二哥,當初她是同意了的,可是離成親還有三天的時候,她突然跑來說她決定退婚,呵,什麼都沒說,甚至以死相威脅,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已經定好的事情就這麼改變了。」

    張靜菲想到那個二皇子的藍色眼眸,心裡一陣發緊,這個人肯定不簡單,他不會是因為喜歡琳娜而娶她的,他的目標主要是耶律楚,難道他也很別的人一樣,看不得這個血統不純正的人繼續在契丹生存麼?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耶律楚看著冥思苦想的張靜菲,輕輕笑了「你不必想那麼多了,事情已經過去了,我看中的是現在!」

    張靜菲又道「那你的那個大哥呢?我好想從未見過。」

    「你沒有機會見到他了,他已經死了……」

    「啊?」

    張靜菲一驚,怪不得她從未見過,也未曾聽說過,原來已經不在了。

    「大哥兩年前死在了戰場上。」耶律楚眼睛向窗外,好像又回到了兩年前那個難以忘記的時候。

    戰場?張靜菲忽然想到了什麼。

    「你大哥該不會是……」張靜菲有些說不下去了。

    耶律楚眼光一凌,道「我大哥死於天豐和契丹的戰爭,置我大哥於死地的是胥晟皓。」

    張靜菲一抖,為什麼要有戰爭呢,為什麼一定要把對方置於死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一切為什麼這麼殘酷。

    「我……」

    「你不用說什麼,也不必道歉,我並不是因為這個而恨他,戰場敵對,死傷是很正常的,我有不能原諒他的理由,我恨的不是他一個人,而是整個天豐的皇族!包括皇帝!」耶律楚語含憎恨,眼神變得也很可怕,彷彿要將仇人馬上手刃。

    張靜菲有些懼怕,她怕他恨得大了,真的會馬上派殺手把胥晟皓殺了,不,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耶律楚對胥晟皓不利,可是現在說什麼似乎都沒有,但願在她離開之前能化解這份仇恨,雖然希望渺茫,但她還是要放手一試。

    耶律楚看著張靜菲,道「這輩子你只能在我身邊,就不要想著回去了!」

    張靜菲沒說話,她知道現在說什麼都不會有什麼作用,只能在搞清楚前因後果之後再做打算了。

    耶律楚站了起來,沒再看她,轉身出去了。

    張靜菲對著桌子,忽然一陣難受,眼淚不知怎麼就流了下來,她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是為耶律楚的坎坷而流淚,還是為了仇恨的可怕而流淚。

    耶律楚走近書房,看見哈斯旺正在門口等候,見耶律楚走來,剛要上前,卻發現他臉色不善,猶豫了一下,還是留在了原地。

    耶律楚對他點了點頭,逕自邁進了門,哈斯旺也跟著走了進來,反手把門關上了,進走幾步到了耶律楚跟前,湊上前去,小聲稟報「主子,二殿下那邊已經有動靜了。」

    耶律楚還是很平靜,道「比我想的要快啊。」

    哈斯旺道「想必是想速戰速決。」

    「呵,他想是不管用的,他想速度,可惜不由得他,我可不是大哥,用逼迫就可以就範的!」

    哈斯旺一躬身「是,主子說的是,這次主動權在我們,他無非是找幾個扶不起的人來做些手腳。」

    耶律楚點頭,道「其他的人倒是無所謂,只不過那個齊休戈不得不防,那個人雖然看起來是個莽夫,但好歹也在軍役司混了些日子,我現在已經將他逼到牆角了,估計他會拚死相爭,上次就是一個警告,況且他是馨妃的弟弟,馨妃雖已經人老珠黃不再得寵,但也陪伴了王上這麼多年,難保父王不賣些面子給他。」

    「主子考慮的是,可是奴才看,這個齊休戈真的要一棍子打死麼?」

    「一定要!若讓他反咬一口,可是深至骨髓,這個人狠毒的很。」

    哈斯旺應了一聲,又繼續道「可是我們要怎麼應付?二殿下這次可是做足了功夫。」

    「大蛇打七寸,那我們就要看看到底齊休戈做過哪些下作的事情,讓王上饒他不得。」

    哈斯旺道「奴才這就去查!」

    耶律楚揮手,讓他退下了。

    兩年了,大哥的仇該是得報的時候了,當時要不是他……馬上功夫不強的大哥也不會冒死前去應戰,更不會死在胥晟皓的手上,大哥臨死前露出的苦笑,還有告誡自己的話,該死!為什麼,他又想起來了。

    耶律楚痛苦的摀住腦袋,趴伏在桌子上,如果那時候自己夠強,大哥也不會白白喪命。

    耶律楚微閉眼睛,一滴眼淚掉落,他有多久沒有流淚了,只記得最後一次哭泣是在母親臨終前的臥榻前,母親將一切都講給自己聽,他方知道,原來母親受了這麼多的折磨,身體一直就有疾病,為了能看著他長大,一直隱忍到現在,無辜的母親,就這樣帶著一絲遺憾走了,那個讓她一生都難忘的人,看來只有來生再見了。

    月上枝頭,耶律楚吹熄了蠟燭,回到了臥房,裡屋的張靜菲早已經睡下,他看著她,良久,他和衣躺在她的身邊,閉上了眼睛,安穩的睡去了,這是這兩年來,第一次睡得這麼安穩,在夢中他又看見了母親和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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