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絕師太的美麗春天 烏雲遮月 第五十一章 遠離
    來寒楓和我是八字不合的,在我住院期間他抽空來看但每次不是岳濤在場,就是我家老媽坐鎮。難為他在照顧俞蘅的間隙抽出時間來想和我好好談談,可總是沒有機會,我想這大概就是天意了。

    如果來的時候是岳濤在,寒楓還能爭論幾聲互不相讓。岳濤自從我讓他配合我演戲,更是在寒楓面前作護花使者狀,把寒楓氣得額頭青筋直冒。不過他還是初生牛犢,和岳濤爭鋒相對指出他只是前男友而已。

    如果遇到我媽,那可慘了,簡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在我媽眼裡,寒楓是個妄圖勾引她女兒卻又搞不定前女友的花心大少,小白臉,他的出現簡直就是來阻礙我和岳濤大好姻緣的頭號敵人。我老媽現在把岳濤視若女婿最佳人選,當然是最怕有人攪局,對付起寒楓來,比秋風掃落葉還要無情幾分。

    對於老媽,寒楓敬她是長輩,心存忌憚,每次都是委委屈屈地哀怨而去。我雖然看著他的落寞也心痛如絞,可反過來想想,這本來是自己要的結果,有兩尊門神擋駕也好讓他早早死心。這樣,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見不到我,說不上話,寒楓只好打電話發信息,想盡了一切辦法。我呢,電話自然是一概不接,任由它一聲聲催人斷腸。信息則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默默地一條條去看。寒楓的信息很長,幾乎每條都有幾百字。說他的困擾他的痛苦,也說他地決心,有些是大段的回憶。歷數我們之間的種種尤其是那激情燃燒地一夜。

    我看著看著,獨自潸然淚下,心裡翻滾著一個念頭:讓我們自私一點吧。別再折磨彼此了。可最終還是狠下心來,一一地把信息刪除掉。一個女人狠心起來,到底有多狠?我常常問自己,一邊殘忍地刪除著那些值得保存一輩子的信息。

    錢其昌也來探望過我一次,看我病歪歪的樣子,就先說了句:「你們何苦啊!」然後就嘀咕,「這兩人也不知道折騰什麼,一個個把自己弄那麼憔悴。」

    我試探著問了一句:「他們,都還好吧?」

    錢其昌就跟我說了些寒楓和俞蘅的情況給我聽,他人是很好的。自從我拜託他去照看一下俞蘅,他極其同情我們三個那一團糟的局面,也就隔三岔五地去探望他們。

    「總之,有寒楓陪著她,俞蘅就會開朗得多。如果他不在,就又會發起脾氣來,或哭或怒。很不穩定。」最後,錢其昌如是說。

    正說著,卻見岳濤拎著些水果和書籍來了。兩人客套寒暄了幾句,錢其昌就起身告辭了,走到門口時,忽又回頭想說些什麼,終究還是搖搖頭輕歎了一聲,下樓而去。

    我從岳濤帶來的書裡揀了一本隨意翻看著,岳濤笑嘻嘻地問我:「你可少看書多養神啊,我本來不想給你買書的。實在是看你無聊的很。對了,剛才那位是哪路神仙啊?」

    我大概說了和錢其昌認識的過程,他才真正笑得眉頭開了。這個人何其多心啊。

    按說我也算是偶感風寒,可大概是突逢變故。心力交瘁地緣故,懨懨地病了足有一個月。到後來我雖然乏力,也還是可以走動走動,也不用打點滴,只需靜養而已。我吵著要出院,岳濤卻阻止我,說在醫院裡還可以有人好好照顧,如果我一個人回去,連弄點好吃的都難。

    其實我也可以回家吵擾父母的,後來想想他們年紀大了,我不去照顧他們也罷了,還要添麻煩也實在是不好意思。另一個重大原因就是,我是最怕我媽的叨咕勁,所以也就躲在醫院樂得清閒。她和爸爸兩三天來一次,給我弄點吃的,這樣就比天天念緊箍咒要好多了。

    醫院裡地晚飯吃得早,趁著天色沒有黑下來,我一個人散步到了小花園裡。桂花謝了很多,空氣裡卻依然香氣襲人。涼風吹來,我下意識地裹緊了身上披著的薄外套。

    「冷嗎?」是寒楓的聲音,我猛然轉身,見他站在我一米開外看著我,眼睛裡地火焰明滅不已。

    他瘦了,鼻翼邊竟有了一道淺淺細紋,顯得有些憔悴,只是那雙眼睛明

    人不敢直視。

    我心虛地垂下眼簾,心痛著他的變化。相見爭如不見,你又何苦要來。

    兩個葉至穎在心中吵架,一個說:那麼想他,還不撲上去抱抱他?另一個說:不行不行,那樣會前功盡棄。

    「俞蘅還好吧?」千言萬語,最後問出的竟是這樣的一句。我苦笑著,想我們之間曾幾何時只剩下這個話題嗎?

    他走近我,仔細打量著我的蒼白面容,歎口氣問:「你不在意,會病成這樣?」

    我鐵口不改的死性子:「人食五穀麼,病起來沒有原因的。」

    寒楓甩甩頭,一副不與我爭辯的放棄。他找個雙人木椅坐下,拉拉我衣角,我順勢坐了,又稍稍挪開些。他彷彿看出我的刻意,又是苦苦一笑。我忽然覺得今天的寒楓和以往有些不同,似乎成熟冷靜了許多,是這場情殤讓他長大了嗎?

    寒楓表情負雜地看著我,終於開口說:「其實我是來作最後一次努力地,雖然答案可能還是一樣。你真的決定要和岳濤在一起嗎?」

    我心頭一凜,玩味著他那句最後一次努力,他要放棄了吧?我一直都希望他能放棄了,安心和俞蘅在一起,可是他真的不再糾纏於我們地感情,那種失落感還是洶湧地將我包圍了起來。

    看我不語,他自顧自說了下去,「既然我們之間已經不再可能,那麼就算今天我是來向你告別的吧,我要離開這個城市了。」

    「離開?」我應聲蟲似地重複著他的話,「離開嗎?你要到哪裡去?」事情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寒楓告訴我,他在近期裡面去面試了一份工作,那個公司要在南方的一個新興城市發展,需要銷售人才。招聘雖然是在我們城市,可工作卻需要在那邊,其實就是要到南方去開拓疆土,起碼得有兩年功夫才能回來。

    他還在考慮中,如果我能改變初衷,他就不打算去了。用他的話來說是,如果我仍然維持原判,他就沒什麼好留戀的了,他決定去新的環境歷練一番,做出點名堂來。

    我詫異著問他:「那俞蘅呢,你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拋棄她走掉呢?」

    「我怎麼可能拋棄她呢,在她病好前我還是會作為她的男朋友身份與她交往的。只是醫生和我談過了,俞蘅現在對我,是一種依賴性的強迫症,是非正常的。如果我在她面前頻繁地出現,對她的病不利,她會拒絕和其他人有交往,只以我為她的全部世界。這樣對她的心理來說,只會走進死胡同。」

    「那你離開她去他鄉工作,等於是給她強制性斷奶?」

    「呵呵,」他笑了起來,「你形容得很貼切啊,醫生也說這個和斷奶是一樣性質的。」

    我茫然地看著前方暗下來的樹影,總覺得有些什麼是在我的安排之外的。我成全他們,是希望他們能廝守在一起,可現在的結果卻是寒楓要遠離我們的城市,我到底做對了嗎?

    他瀟灑地站了起來:「好了至穎,我想離開一段時間也好,我們都需要冷靜,好好想想今後的路該怎麼走。我沒有放棄,只要你不結婚,我是不會放棄的!只是我也知道,現在要誰一下子改變現狀也確實不可能。」

    我還是不放心俞蘅,「可是,你走了,她真的不會有事嗎?」

    「有醫生和心理督導在呢,還有近來錢其昌常常來看望俞蘅的,俞蘅也願意跟他說話。我拜託了他,叫他能抽空去探望探望她,給她解悶,他也答應了。」

    看他都處理得頭頭是道的,我無言地站起身來,和他握別,心裡湧起某個台灣女作家小說裡的詩句:從此後,你是一則天氣在他鄉,給我永遠的秋和冬……不起全部,只記得那首小詩彷彿叫做《斷訊》。

    「回去吧,夜風涼了,別再受了風寒,我們再見吧!你要保重!」

    他用力握著我的手,掌心溫暖而有力。

    我回握他,手心冰涼,心裡想著,真的要斷訊了,自此天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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