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華君 中卷:水遠山長莫回首 第十六章 女官
    寒的請簡上說「十一月二十五共參余,卻足夠離安陸最遠的北疆三國之人到達京都。

    雲間至安陸京都的路程不算遠,但是,因為白初宜原本在靈泉,一路輾轉,到得並不算早,卻絕非最遲,堪堪是九月末。

    實際上,若不是眼見各國對永寒的提議都有回應,安陸王恐怕還不會召見永寒。

    也正是因為這次召見,原召才會臨時改變計劃前往凌都。

    這一次,東嵐的第一目標便是永寒,而安陸王的態度對他們想的結果實在至關重要,原召必須弄清這一點。

    凌都其實就是宮城,能住在城中的基本上都是貴族,爵位一般都是公侯的級別,當然也有例外,原召要見的那人就屬於例外中一員。

    凌都城門剛開,原召就撇下那些跟隨的屬下,獨自進城,守門軍卒還處於睡眼惺忪的狀態,看了兩眼旌券便放行了。

    原召沒走那條大道,而是直接轉進緊鄰城牆的平康坊,在凌都,一坊只有一兩家宅院極普通的情況,但是,平康坊卻有八座宅院——這裡不是貴族豪門的住處,而一些極有權勢的宮人在宮外的宅邸。

    原召走的是僕役出入的小道,地面污漬甚重,他卻連眉都沒皺一下,直走一扇門前才停下,抬手叩門。

    「一大早地,誰啊!」一個僕婦一邊開門,一邊抱怨了一句,反正會走這道門的斷不會是要緊人。

    原召不待她將門拉開。便閃身進去。把那僕婦嚇了一跳,正要發作,卻眼尖地發現原召腰間竟佩著玉帶。她立刻就安靜下來,陪著笑,邊打量這個陌生人,邊小心地問道:「這位爺,您找哪位?」

    「尚儀大人在府中嗎?」原召倨傲地詢問。

    僕婦連連點頭,心下自以為已明白他的來意。

    「領我去見你家大人!」原召直接下令。那個僕婦卻連忙擺手,慌亂地搖頭:「爺,奴婢可沒資格靠近少姬地院子。」

    原召冷哼一聲:「那就找你們少姬身邊地縈夕。」

    僕婦一驚,再不敢多言,恭敬地領他離開。——連她家主人身邊最得力的侍女都清楚,這人顯然不是那些上門請托的人。

    走過幾個小道,他們便進了一個富麗清雅地院子,幾個粗使丫環正在打掃院子。看了原召兩眼,便都低頭做事。那僕婦領著原召,也不往正房走,而是直奔左廂。到了門口。她輕敲房門,待裡面有了回應才道:「縈夕姑娘。有客求見。」

    「這才什麼時辰?」縈夕不滿地抱怨了一聲,卻還是打開門,剛要訓斥,卻一下子就愣住了。此時,原召已經去除臉上的幾處妝飾,露出真容,向縈夕微笑,低頭問好:「縈夕姑娘。」

    縈夕這才回神,立刻發現自己竟只著中衣,披了件外袍就來開門了,臉上一熱,卻讓開門,故作不在意地道:「是你啊,進來吧!」待原召進去,便讓那僕婦離開,自然叮囑了兩句不可多言之類的話,那僕婦也一一應了才去。

    關上房門,縈夕便連忙理妝,可是手卻一直顫抖,半天也扣不上衣帶,原召歎了口氣,上前幫繫好衣帶,正要說話,手背上一熱,竟是縈夕的淚珠落下,不由又是一歎。

    「召公子!」縈夕再忍不住,哽咽著跪下。

    原召連忙扶起她,隨即失笑:「我可是不潔者,不該碰你的!」

    縈夕連連搖頭:「不是的,您怎麼可能……」她沒敢說完,畢竟那是神殿地裁決,她又怎麼敢隨意否定?

    「你們少姬在嗎?我想見她!」原召也不在意,歎了口氣,問起自己最關係的事情。

    縈夕一愣,點頭:「您等會兒!」她竟是半點都不猶豫,立刻從裡屋與主房相通的小門過去,不一會兒,一個身著輕紗晨縷的年輕女子便與縈夕一起回來,看到原召,也是滿臉的不敢置信。

    「……子……子言……」那名女子聲音顫抖,似乎怕他只是幻像,自己稍大聲一些,他便會消失不見了。

    「若莘……」原召輕歎,「你能來見我……真好!」

    沈若莘,沈氏嫡女,是永寒的嫡親表妹,也是安陸後宮的尚儀女官,與原召是青梅竹馬的情誼,原家出事前,沈原兩家正在商議她與原召地婚事。

    安陸沿用聖朝舊制,後宮用女官和宮制官,相較出入不便的宮制官,出身貴族家庭的女

    伴駕王側,又有整理奏章、草擬詔書的權力,掌握著人所知地權勢,她們的婚嫁都要經過春官地批准,因此,如沈若莘這些高位女官甚至擁有獨立於家族之外、屬於自己的宅邸、田莊。

    沈若莘臉色數變,眼眶中的淚滴終是沒有落下,轉頭看了縈夕一眼,縈夕一臉瞭然地出去,將房間讓給他們。

    房門闔上,沈若莘剛要說話,卻見原召從懷中取了一個形狀古怪的金製品,她一愣,呆呆地伸手取過,看了一會兒,便拉出自己頸上戴著金鏈,將上面的掛件與那個金製品相合,居然嚴絲合縫,赫然是一朵梅花。

    —

    沈若莘半晌無語,原召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與他的記憶相比,眼前的女子已變得更加清麗高雅。

    沈若莘終於回神,唇角微動,卻終是斂容參禮,語氣平靜淡漠:「屬下金梅參見大人!」金梅即是她在東嵐職方司記檔的代號。

    原召苦笑——誰會想到安陸沈氏的嫡女竟是東嵐的間者呢?

    「不必多禮,若莘……你不知道我如今已是東嵐的直秘少監嗎?」原召謹慎地詢問。

    沈若莘搖頭:「不知道……我連你的生死都不知道!」說著,她的眼中又有淚意,卻立刻忍住,對他解釋:「家裡人從不肯說你的事,我身在後宮,安陸的朝政還能知道一些,別國的事情怎麼知道……」

    原召知道自己是多疑了,雖然自己任命的消息是公開的,但是,安陸與東嵐的關係惡劣,他的身份又特別,即便是這類消息也不會在安陸立刻傳開。不過,以他的職責來說,謹慎總是無錯的,他並不自責。

    「我不能久留。」原召沉吟了一會兒,決定與她直接,「昨夜莫召見永寒。他談了什麼?」

    沈若莘之前便調整了心態,此時也沒什麼不滿,回想了一下,道:「王只問了永寒殿下是否已思慮周詳,殿下說準備周全,王便讓他照自己的意思去做。不過,後來,王派人給國相送了一份詔命。」

    「詔命是什麼內容?」原召立即追問。

    沈若莘搖頭:「我不知道,王沒有人讓人擬詔,不是手諭就是王后代筆。」

    「鄭禧……她可有動作?」原召微微皺眉。

    「永寒離開後,有一個人悄悄來見王后。」沈若莘也皺眉,「不是第一次了,那個人似乎是王后安排在永寒身邊的人,好幾次都是稟報永寒與一些大臣會面的詳情,這一次卻只說了拒絕兩個字。我推測,王后想逼反永寒,但是,永寒沒有上當。」

    原召想了想,最後問道:「那麼,永寒這次請人共參《紫》的事情,你瞭解多少?」

    沈若莘搖頭:「不知道……我爹這次口很緊,我旁敲側擊問過幾次,他都不肯說。我只知道最近永寒見過不少領兵的將軍,雖然說的都是關於最近京都安全的事情,但是,王與王后都有疑慮,我也覺得永寒這一次的行動不一般……若是以往,這一次,王宣召之後,他應該會妥協,可是他沒有,反而堅持己見……」

    「我明白了!」原召點頭,「這些事情,你繼續打聽,另外……」他抿唇沉吟,片刻之後,湊到她耳邊低聲吩咐了幾句。

    沈若莘瞪大了眼睛,抬眼看了他一下,終是什麼都沒有說,嗯了一聲,應承下來。

    安排完這些,原召立刻就要離開,卻被沈若莘伸手扯住衣袖。

    「還有事情?」原召皺眉,語氣困惑,但是看向她的眼神卻無法不柔和起來。

    沈若莘咬咬牙,微笑著鬆手,緩緩搖頭:「沒什麼,只是那個向王后秘報的人,雖然從來都掩了形容,聲音也古怪,但是,我看著一直覺得眼熟,像……像……」她猶豫著又看原召兩眼。原召開始只是挑眉不解,不一會兒,神色也凝重起來,靜靜地看著她,手卻忍不住顫抖起來。

    「像漓煙!」沈若莘說完便低下頭,咬著嘴唇,看都不敢看他。

    原漓煙,原召的親妹,是得安陸主祭親口讚許的「神術奇才」,精於天文、歷算,對水文、地理也頗有心得,十二歲即為凌都神殿的少司祭,當時,安陸上下都在猜測,她是否會成為安陸史上第三位女性主祭,乃至神州第七位女性神司。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