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華君 中卷:水遠山長莫回首 第四十三章 求證
    初宜到神殿確實只是單純地祭奠父母,自從七歲之後泉城,實在找不到河流外,她每年的十月十五都要到臨河的神殿臨水舞劍,以祭生父,神前供燈是為了祭奠生母,卻不是她的想法,而是白子風的交代。

    白子風病篤之時,殷殷叮囑:「每年十月十五是你母親的忌辰,前些年,我都會請神殿在神壇前供奉長明燈十日,今年是來不及了,你千萬不要忘記。」

    為什麼父親以這種方式祭奠自己的妻子,白初宜沒有問,但是,白子風又有交代「此生再不入平奈。」因此,在到達奈水邊,聽侍從說「明日即入京畿地方,三天後即可入京。」時,她抱著骨灰甕,第一次對羽桓開口:「周圍可有神殿?」

    ——那天是十月十四。

    ——父親的交代,她從來不會違背。

    ——此事自然也不例外。

    第二天,她在奈水邊,打開甕蓋,將父親的骨灰全部撒入奈水,然後對目瞪口呆,滿眼憤怒的羽桓道:「王,我們去神殿吧!」

    羽桓終是沒有對她發火,事實上,他從未對她發過一次火,只是沉默地轉身上馬,絕塵而去,白初宜站在一邊,幸運地沒有被馬蹄激起的沙塵席捲到,侍從們分了一半去追自己的王,留下一半護送這個年幼的女孩去神殿——白王的女兒實在是輕忽不得啊!

    羽桓並沒有離開。而是先到了那座規模不算大地神殿,聽到白初宜的要求,他的神色微變,似乎供燈十日的確是別有深意的。

    「是你父親交代的?」

    「是。」

    「年年如此?」

    「……我不知道,不過,每年十月十五。父親都會出去一段時間。」

    羽桓問過之後就再沒有多說一個字,只是讓侍從將奉儀交給神殿,便帶她離開,繼續返回平奈。

    回到平奈後,她便是紫華君了,沒有太多地時間糾結於這種事,但是,每年十月十五。她會到建在永平渠邊的平奈神殿舞劍、供燈。

    即使是在靈泉城,她沒有舞劍,但是,神前供燈從未間斷。

    時至今日,她的心卻第一次亂了——遂關之後,她便去了靈泉,這是她三年中第一次祭奠父親。

    ——東嵐實在是融入了他們父女太多的心血,怎麼可能割捨得了?

    ——東嵐又的的確確令他們父女傷痛不已,種種不堪如何能回首?

    今時今日,白初宜實在拿不準。她能否繼續維持現狀了!

    ——這一次,永寒在算計,神殿在算計,她該如何完成雲間國主的期望?

    ——她可能全身而退?

    莫名的悲觀情緒並非突然而至,而是,她現在所知地線索實在太少。

    「夫人!」原漓煙扶白初宜上車。卻被她反手握住自己的手,隨即就聽到她凝淡的吩咐,「你為何選這座神殿?」

    原漓煙一愣,恍忽了一下,才道:「居主不是也清楚,京都周圍只有這座神殿是臨河而建的嗎?」

    白初宜鬆開手:「卿可知,我並非第一次到安陸?」

    原漓煙一驚,卻聽到她淡漠地道:「雖然未入京都。但是,有些事情我並非不知。」

    原漓煙腿下一軟,卻立刻被紅裳扶住,她死死咬住嘴唇。不敢抬頭。

    「卿知道我希望卿做什麼。」白初宜沒有伸手,只是在車上坐好,示意紅裳關上車門,「卿可以在神殿再待些時間,無論卿是否達成我的希望,我們都會在京都東門外的折柳橋相候。」

    言罷,白初宜便閉上眼睛,無意再說話。紅裳立刻關上車門,卻沒有放開對原漓煙的扶持。

    「夫人,您可站穩了?」紅裳面無表情地詢問,待原漓煙點頭,才放開手。原漓煙踉蹌了兩步,卻總算沒有跌倒。

    紅裳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卻在她抬頭的瞬間,冷冷一笑,縱身跳上駕位,驅馬離開。

    凌晏等人也是騎馬來的,自然立刻跟上,只有道遠沒有代步之物,也

    刻離開。

    「燕公子……」

    抬頭看見燕道遠的目光正投在自己身上,原漓煙又是一驚,嚅嚅地低喚了一聲。

    「他待會兒會來。」道遠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隨即便施展了精妙地步法,迅速離開,不過眨眼的工夫,原漓煙已經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他?

    原漓煙先是覺得莫名其妙,隨即就反應過來——是原召!

    神殿前,空曠無人,蕭瑟的秋風捲起零落的枯葉,在空中上下飛舞,原漓煙滿心迷茫地望著遠方,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才好。

    原召趕到神殿時,看到的就是自己地妹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眼中一片茫然。

    「漓煙……」原召跳下馬,小心地靠近妹妹,低聲喚她。

    —

    「……大哥……」好一會兒,原漓煙的目光地落在身前的原召身上,聲音卻仍然有些迷茫。

    將妹妹擁入懷中,原召抬眼看了一下旁邊的神殿,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攬著她的肩,將她帶上馬,立刻離開。

    原召不是一個人來的,他的副手也跟了來,看到原漓煙,只是稍稍揚眉,沒有開口,反而謹慎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確認無人跟蹤後,才跟上原召。

    他們繼續東行,卻沒有走多遠,不一會兒,就河邊一處空曠地停下,原召將馬交給副手,便抱著妹妹坐在石堤上。副手沒有跟過去,也沒有下馬,只是拉著原召地馬兒,停在不近不遠的地方,看著他們兄妹倆。

    「孩子很健康。」原召首先開口,卻是說孩子的事情,「已經送走了。」

    原漓煙靠在兄長懷裡,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襟,聽到他這樣說,也只是默默地點頭。

    「是你約我來地嗎?」原召沉默了一會兒,見她沒有開口的意思,便再度開口。原漓煙一愣,輕輕搖頭:「是居主約的吧!」

    原召的神色一變,伸手托起妹妹的臉,端詳了一會兒,才道:「你與她怎麼了?」

    原漓煙一把抱住兄長,將頭埋在他懷裡,悶聲道:「大哥,我害怕!」

    原召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哭笑不得抱緊妹妹;「你怕什麼?」

    原漓煙的聲音很低,心情也很亂,語氣都是很煩惱似的,道:「……大哥,我真的能到東嵐嗎?」萬千心思流轉,卻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說辭,原漓煙最後只能如此問道。

    原召有些明白了,雙手更加用力地抱緊妹妹,給她更多的安全感,等她的呼吸平靜下來,才道:「當然能!你便是現在想脫身,你大哥我也能安排。」原召十分自信。

    「會給你惹麻煩吧!」原漓煙抬頭看向兄長,原召微笑,卻沒有否認:「再多的麻煩,你也是我的妹妹!」

    原漓煙一怔,聽原召繼續道:「東嵐有很嚴格的制度,你也許不會被信任,但是,有很多辦法可以解決,只有你小心謹慎,便不會有事的!」

    原漓煙從兄長的肩上望過去,看到安靜地坐在馬上的男子神色凝淡地看著他們,心中若有所悟。

    再度埋頭在兄長的身上,原漓煙低聲道:「大哥,她是怎麼樣的人?」

    安陸的傳言中,紫華君是個殘忍惡毒的敵人,心機深沉,不擇手段……

    原召不由挑眉,思忖了一會兒,回答妹妹:「作她的屬下並不會讓人不愉快。」

    很簡單的一句話卻是原漓煙真正想知道的。

    原漓煙默默地想了一會兒,抬頭看著兄長道:「大哥是她的屬下?」

    原召失笑,擁住妹妹,笑道:「她沒要我的忠誠!我是東嵐的朝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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