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華君 中卷:水遠山長莫回首 第二十八章 縈夕
    個宮女既是王后的親信,自然是深知「不該知道的不條規矩,雖然前後將原漓煙領進領出多次,卻從未與她說過話,原漓煙又一直蒙著臉,因此,原漓煙的反應在她看來,只是被方纔的事情嚇到了,並沒有多想。

    「不必擔心,若是旁人還有可慮,尚儀卻不是多事的人,雖不是王后的人,但是,從來不管閒事!」她低聲安慰了原漓煙幾句,將到宮門前,躊躇片刻,又道:「就當方才什麼都沒發生,下次見到王后,也請千萬不要多言!」

    原漓煙抬眼看了她一眼,卻沒有動,眼中顯出恰當的疑惑。

    那個宮女苦笑:「尚儀聖眷甚隆,王后未必怪罪,卻必怪我行事不謹……」那樣,她必然要領受王后的雷霆手段。

    原漓煙雖然不懂這些宮中之事,但是,聞一知十,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沒有多想,便皺眉道:「我說那些做什麼?」宮中的事情與她何干?

    那個宮女一臉感激之色,將她送出早已安排妥當的宮門。

    說是宮門,其實是最下等的宮奴出入的小門,門內還好,門外卻是朊髒不堪,青石路面上,到處都是斑斑污漬,原漓煙走過多次,早已是熟視無睹,眉都不會皺一下,但是,今夜,她一路走過,卻是眉頭深鎖,腳下步伐沉重,也十分凌亂。

    宮女並不知道,她之前恍忽的原因是因為在聽到那位尚儀的聲音後,又看到她腰間佩著荷包。

    那個帶著三分慵懶地聲音雖然與記憶中不太一樣。但是。她仍然有七成把握——那人就是沈若莘。緊接著,她便看到了那個被主人輕輕放手地荷包,碧青緞面。竹著紅梅白雪圖樣,很適合宮中女官的身份的,但是,讓她完全呆住地是圖樣兩旁的紋飾

    ——在別人看來,那只是裝飾的花紋,但是。原漓煙卻一眼認出,那是聖朝早期才用的銘文體聖字,是最古老的字體,時至今日,便是最正統的場合,也不會有人使用了,因此,能認識這種字地人。神州各國加到一塊兒也不會超過二十個。

    字體很古老,內容卻不古老——「遙想楚雲深」、「人遠天涯近」——認出那兩列字的同進,原漓煙整個人都僵了。

    年年玉鏡台,梅蕊宮妝困。今歲未還家。怕見江南信。

    酒從別後疏,淚向愁中盡。遙想楚雲深。人遠天涯近。(宋#8226;朱淑真)

    這是多年前,原夫人所作的詞,三個月後,她便因病離世,可算是她的絕筆,因為是口述,這首詞只有當時在母親病榻前侍奉的原召與她知道,連他們的父親都不知道。

    原漓煙不敢多想,只能努力勸服自己——沈若莘與原召兩情相悅,原召將此事告知也不是不可能,沈若莘將兩句詞繡在荷包上也很正常。

    ——但是,為什麼要用銘文體呢?

    ——沈若莘認識銘文體嗎?

    顯然,疑問因此更多。

    「呵……少姬走路都不看前面有人嗎?」一個帶笑的聲音忽然響起,近在咫尺之間,原漓煙猛地退後數步之後才站定,抬眼看向前方。

    來人容貌清秀甜美,身著粉青短襦,下系月白高腰裙,梳著雙髻,只戴了一隻鑲翠玉的金質髮箍,手上提著一盞燈籠,上面有一個「沈」字。

    面紗下,原漓煙雙唇翕動,一個名字幾乎脫口而出——「縈夕」。

    原召與沈若莘地感情再如何好,婚約未定,也不好

    面,因此,當年,原召每次見沈若莘,幾乎都要帶上然,見面後,原漓煙會很知趣地離開,自然就是縈夕陪著。

    原漓煙心中隱隱有了幾分期待,但是,千思萬想之後,她依舊一言不發地看著縈夕,滿心地戒意。

    —

    原漓煙這樣的反應本也在他們的預料之中,縈夕並不詫異,依舊微笑著,施然行禮:「少姬可看到敝主人了?有人說,敝主人未過門,有些事情,他是斷不會說的。主人為此可著實惱了一陣兒!「

    話已至此,原漓煙便信了六成,目光稍稍柔和了一些,跟著,縈夕地下一句話卻讓她再無疑心:「那人不便來此,若是少姬不願犯險隨我前往相見,請說個地方,他自會想辦法去見您。」

    「有人在等我。」原漓煙第一次開口,嘶啞的聲音讓縈夕一驚,但是,跟著,她便看著那個蒙面女子眼中滿是絕望地無奈,心下一緊,一句話脫口而出:「少姬身不由己,無須如此!」

    原漓煙知道這是她的真心之言,只是這輕飄飄的一句話,相對她所受的一切未免就有些刺耳了。

    縈夕何等機敏,話剛出口便知道不對,立刻參禮道:「是奴婢失言,少姬請見諒!」

    原漓煙微哂,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道:「京都同苑,樂琬必待貴客!」

    縈夕立刻明白地低頭,側身讓開道路。

    原漓煙踩著污水橫流的路面坦然而過,沒有再看她一眼。

    看著原漓煙離開的背影,縈夕心中微微有些動搖,抿唇思忖片刻,也跟著離開。宮門外一片黑暗,彷彿從未有人來。

    沿著宮門外的小道走了一段,縈夕折向進了一個不起眼的角門,提著燈籠獨自走過一段伸手不見五指的狹窄夾道,然後又穿過一道月門,便是***通明的宮室所在了。

    縈夕是常來這裡的人,來往巡邏的禁衛見到她,也只是輕輕頜首,沒有人多問一下,直到高階女官值宿的倚華堂前,才被兩名侍衛攔下:「縈夕姑娘,沈女官在御書房奉駕。」

    「有急務嗎?」縈夕皺眉,卻不是想要答案,緊接著便低聲抱怨:「那還讓我在宮門口等到這會兒!」

    能在這裡值衛的侍衛自然不會多說一個字,對於縈夕的抱怨也只是滿臉歉意地笑了一下,不過,這兩人與縈夕極熟悉,四下張望了一下,其中一人便低聲道:「有西南來的緊急密報,女官快到宮門口又被追回來的!」

    縈夕不由揚眉,歎了口氣,道:「算了,我先回去了!等女官忙完了,麻煩兩位稟一聲,讓她打發人去府裡,我再來接她!」說著從荷包裡取了兩個金窠子給兩人。

    既是緊急密報,宮中各處值衛就不會換崗,要等聖諭才能按計劃換崗。

    「好的!」兩人都答應下來,縈夕這才離開王宮。

    回到平康坊的宅院,縈夕直接了回了自己的屋子,再從內間到沈若的寢房,四下看了一通,才發現原召正在角落中看著一份書簡。

    「若莘呢?」

    原召放下書簡,看到只有她一人,立刻皺眉,眼中凝著深深的戒意。

    縈夕愣了一下,才喃喃地道:「西南有緊急密報到宮裡,少姬要奉駕。」

    「西南?」原召眉頭深鎖著重複了一遍,眸光一閃,「百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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