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華君 中卷:水遠山長莫回首 第十三章 入城
    看看那偌大的陣仗,換了旁人,便是不怕也必然全神戒備了,但是,紅裳只是停下馬車,神色半分未動,彷彿發生這樣的事情早在意料之中了。

    能在這種時候跟著永寒去凌都的侍衛自然不是一般人,多少也都知道一些秘辛,當然明白這輛馬車的來歷,心道只是奴僕之流便如此,雲白居果然不一般啊……

    「當道攔駕,是敝上失禮,卻不知車駕之中可是燕公子?」

    在離城門如此近的地方,當街攔車,自然是永寒的主意,但是,這種不明身份便上前問話的事情,永寒卻不可能做,只能由隨行的侍衛長上前詢問。

    雲白居固然神秘,但是,最近三年,因為幾件機緣巧合的事情,燕道遠與寧湛不得不出面,自然無法再保密。

    白初宜倚在靠墊上,右手扣著右膝,似笑非笑地搖了搖頭,眼睛卻看向道遠,示意他自已解決。

    道遠並未說話,從懷中取出一塊暗金色的令牌,推到白初宜面前。白初宜看到令牌上的三足烏圖樣,不禁訝然抬頭,道遠扔下一句:「你需要!」便直接掠出馬車。

    馬車門一閃即闔,任是侍衛長眼力再好,也只看一抹白色,但是,如此已足夠了——能與燕道遠同乘的除了雲白居的其它居主還能是誰?

    伸手取了道遠留下的令牌,白初宜直接將之收入袖中。

    ——三足烏在安陸是只有王才能使用的圖徽,這塊令牌的意義與「如王親臨」一般無二。

    尚未對道遠有這塊令牌的事實有所感歎,白初宜已聽到外面的對話,不由凝神。

    「燕公子!」侍衛長的聲音更加僵硬,讓白初宜忍不住輕笑。

    道遠的惡名在外,不過,他在安陸的行事的確無所顧忌,全憑心情,會令人如此也不奇怪。

    很顯然,道遠沒有理睬他,連冷哼都沒有,白初宜正掩唇而笑,就聽一個溫雅卻又倨傲的聲音:「遠是回來賀歲的?」

    ——安陸永寒!

    白初宜不須看便知道說話之人是誰,能這般與道遠說話的,在安陸除了永寒再無旁人。她抬眼,果見永寒已驅馬近前。

    說實話,這是白初宜第一次看清楚永寒的模樣,幾次對陣交手,兩人要麼錯過,要麼完全無機會見面,雖有繪圖,但是,哪裡比得上親眼所見?

    以容貌論,永寒顯然不算優秀,只能用溫文爾雅來評價,但是,他眼神明亮,隱隱透著堅定之意,倒是讓人影響深刻。

    白初宜隔著重紗,側頭看著這位算得上勁敵對的王子,心中一片平靜。

    遂關之下,她的確狼狽不堪,但是,那是兩國爭鋒,再多的手段也應該的,換作她,同樣不會有半分仁慈猶豫。

    那般情況,勝負只看各自的本事,怨天怨地怨己,就是怨不得對手太高明!

    道遠對永寒談不上好惡,就如對安陸王,他轉過身,抱劍而立,冷冷一個字:「是!」

    有回應於道遠已是極好的態度,永寒也只能微笑,看了一眼馬車,道:「遠還帶了客?」

    道遠同樣望了一眼,唇角微動,旁人卻看不出他的表情有何變何,只是聽他冷言:「你的!」

    永寒愕然,一時不解,卻聽馬車上一陣動聽的笑聲,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駕位上,紅衣女子握鞭而笑,神態大方,令人只覺爽朗。

    眾人正看著出神,就聽馬車內有人輕叩了三下車壁,那名紅衣女子立時收聲斂容,正色道:「敝主奉雲間國主之命,以應貴國永寒殿下之請!」

    永寒不由皺眉,從凌都出來,他便有些心神不寧的感覺,此時,這種感覺更加強烈,令他幾乎想一探車內之人的真面目了。

    一旁的侍衛長卻插了一句:「既是國使,為何不見使節?」

    紅裳聞言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名侍衛長,一臉天真訝異:「應王子之請亦要奉節?」

    一瞬間,永寒等人皆臉色大變。

    紅裳冷眼看著,面上仍是一派天真不解之態。

    *****

    永寒攔車的地方雖不是什麼必經的中樞要道,但是,卻是去驛館的必經之路,不少同樣應永寒之請而來的各國使節都在周圍,聽到紅裳這句話,各人的神色不一,卻同時都覺得自已手中的節杖有些刺眼了。

    ——畢竟,永寒只是王子,應其所請,確實不應奉節。

    場面正尷尬,卻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語氣淡然地解釋:「吾王只為《紫韞》奉節。聖朝之物,豈應怠慢?」

    紅裳看了一眼出聲之人,看服色車飾,只知他是東嵐使節,卻不知他的身份,便收回目光,並未再出聲。

    白初宜卻忍不住皺眉——竟是易庭的聲音。

    永寒似乎也察覺攔阻於此實在不妥,與道遠說了一句;「我也好久未去請安了,隨你一共去吧!」說完,卻先行離開,道遠無所謂地轉身離開。

    在場之人,或有認識永寒的,但是,永寒既不肯表明身份,他們也不好多話,只作不認識,等他們離開了,才感歎兩句,不知道的人自然跟著驚訝,倒沒有人注意到雲白居的車駕已經離開。

    易庭同樣未在意,但是,轉頭要說話時,卻見沐清皺眉望著那輛已離開的車駕,不由不解:「怎麼?那車不妥?」

    沐清一愣,卻搖頭:「我只是好奇車上是誰?」

    易庭不由點頭,笑道:「雲白居啊!我也好奇!」

    說話間,各家的車馬已陸續離開。

    *****

    「這就是京都?!」

    車駕行遠,紅裳真正看清身邊的景色時,忍不住如此感慨了一句。

    事實上,所有初至京都的人都會如此感慨。因此,並無人笑話她,同樣初至此地的,也正在感慨,來過的想想自己當初的反應,更是都不會笑話他人。

    看著京都內絢爛的色彩、牆壁與門上的各種神秘的圖騰,白初宜也忍不住驚歎,聽到紅裳的感歎,再回想以往在書上看過的關於京都的描寫,她不由搖頭:「親身看過才知所寫所繪不及百中之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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