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華君 上卷:萬里江山歸何處 第三十七章 大索
    王尚未回京,京中局勢絕非蕭漠這個正三位上階的內史令能掌控,而在場的人中,易庭固然有叛逆之嫌,不宜出面,韓元這個王府衛率又是不理閒事的性子,白王在世時尚不管白王安全之外的事情,何況現在?其他人就更指望不上了。

    平奈城中各方勢力交錯,此時,安陸秘間鬧了這麼一場,其它國家未必不在躍躍欲試,蕭漠倒不是自認沒能力處理這件事,但是,紫華君既然在平奈,他必須先清楚她是否已有安排,以他對紫華君的瞭解,她恐怕對後續早有安排。

    見兩人仍然一副昏昏噩噩的模樣,蕭漠不得不伸手在韓元眼前晃了一下,喚起他的注意,隨後問他:「君上昏迷前說了什麼嗎?」

    韓元這時才反應過來,連忙對蕭漠道:「末將已按君上之前的安排,命羽林軍大索全城。」說到這兒,他稍稍停頓了一會兒,才接著對蕭漠說明:「君上要做的事情已經安排過人接手了,蕭大人不必顧慮。」

    這話的意思竟是連遇刺都在紫華君的計劃之中!

    蕭漠臉色一變,立刻就質問韓元:「君上置自己的安危於不顧,爾等竟未勸止?」即使不提原本在白王一系中的親疏遠近,只論如今的身份,王府儀衛的建制同在宮衛之中,內史令要教訓王府衛率也是無可挑剔的。

    韓元自然不敢怠慢,連忙解釋:「君上的安排是針對安陸秘間的,並未有危及自身的計劃!雖然之前決定要保護三殿下,但是,遇刺受傷絕對不在預料之中!君上也不可能如此行事!」最後一句是實話,紫華君不可以讓自己陷入昏迷這種無法掌控的情況。

    蕭漠鬆了一口氣,隨即又為紫華君的情況擔心,但是,他又有其它事情必須處理,只能離開柳府,將紫華君的安全仍交給韓元。

    「三殿下,您是否隨下官一起離開?」蕭漠想了想,還是想將易庭帶走。

    易庭仍然有些恍忽,蕭漠又說問了一次,他的眼睛才漸漸凝了神采,緩緩搖頭:「我在這兒等結果!」

    「下官以為,您隨下官一起離開比較好!」蕭漠只能將話挑明,「君上這裡沒有足夠的人手同時保護您的安全。」

    「……何必保護我呢?」易庭苦笑,隨即在蕭漠他們開口前道:「既然我活著對東嵐最好,我便只能好好活著!我明白的!」

    蕭漠低頭恭請易庭移駕,只當沒聽見他的話。

    易庭沒有再多說什麼,最後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轉身離開柳府。

    蕭漠示意宮衛跟上易庭,自己卻沒有動,盯著韓元,有些猶豫,又不得不問:「韓元……六殿下呢?」

    韓元一愣,接著冷笑:「內史令大人,事涉叛逆,羽林軍責無旁貸,您怎麼問末將?」

    蕭漠尷尬地笑了笑:「我只是必須準備應付春官的詢問,別無它意!」

    *****

    羽林軍行事不避權貴,既然軍令是大索全城,那麼,除了王宮不在職權範圍之內,羽林四宮的將士按照劃分好的區域,將平奈城的每一寸土地都仔細搜索了一遍。周思安則領著本部軍士,按照帛書上的地點人名一個個尋去。

    「大人,這兒可是楊相的府邸……」一名參將有些不安地提醒。

    他們正站在楊歸謙的府邸前,跟著周思安這一路行來,將不少人請進羽林軍獄,也看著不少人自盡身亡,他們多少知道,這是藉著平叛的機會搜捕間者,可是,楊歸謙不僅是次相,也是國丈,萬一鬧將起來,他們未必能討得好。

    周思安重新核對了一下帛書上所寫的內容,很肯定地道:「沒有錯!進去吧!放心,萬事有我擔帶,就算我位卑言輕,前面還有君上,牽連不到你們這些奉命行事的人!」

    「末將不是這個意思!」參將連忙解釋,「末將……」

    「行了!」周思安沉下臉,「你若有意轉入文仕,過兩天我就推薦你!現在,執行軍令!」

    「是!」參將再不敢多言語。

    之前,周思安與四營統領忽然出現,重新掌管軍務,幾個將軍稍有些議論,就被當場格殺,他們這些參將、校尉可都在旁邊看著的,哪裡敢真的惹怒周思安。

    「周大人,老夫有失遠迎,將軍派人過來便是,何必自己跑這一趟?」楊歸謙滿面笑容地迎出正堂,以為是羽林平叛派兵保護他們這些「忠臣」。

    周思安卻根本無意與他多寒暄,拱手為禮,便出示令符:「君上有令,末將得罪了!請問楊相,府中可有名喚紅綃的舞伎與名叫李會的執事?」雖是問話,但是,周思安的神色分明是篤定的。

    楊歸謙大怒:「有如何?無如何?紫華君連本相府內之事也要管嗎?」

    周思安不禁有些詫異了,之前搜捕時,他們也去了幾位高官之家,那些一、二位的高官,雖然也有不滿,但是,一見他這副陣勢,便大略知道原因為何,避嫌尚不及,自然都是配合的。楊歸謙身為次相,怎麼卻如此不分輕重?

    被軟禁多日,周思安的心情自是不好,冷哼一聲:「君上管不管楊相府內之事,楊相可去向君上求證,末將此來,只為帶走這兩人,若有差錯,楊相未必能承擔下來。搜!」

    「放肆!」楊歸謙臉色數變,本已準備同意了,被周思安最後那個「搜」字一激,怒火高漲,氣急敗壞地喝斥羽林軍。

    「本相府上沒有這兩人!」楊歸謙橫眉宣告。

    周思安不由驚訝地揚眉,正想說什麼,就聽正堂內一個矜持的聲音說道:「夫君這幾日心情不爽,一時失言,府內有將軍要的這兩人,妾命家人領將軍前去。素秋,安伯,你們分別領一隊人去找紅綃與李會,不得有差!」

    「是!」一個使女打扮的少女與一個老伯同時行禮領命。

    「將軍,請!」正堂內的那人再度開口。

    「有勞夫人了!」周思安也不失禮。

    不多會兒,紅綃與李會便被押到周思安面前,手反綁著,嘴上捆著咬木,負責看押的羽林軍更是一絲一毫不敢怠慢。周思安取了帛書,核對了一下兩人的形容,確認後便讓人將其押走。

    「楊相,末將得罪了!如果您覺得需要,末將這就留下些人保護尊府,不過,以末將之見,實在無此必要!」事情辦妥,周思安畢恭畢敬地再次向楊歸謙請罪,只是其中恭敬的意味太單薄,畢竟,事實上,周思安的實權遠在楊歸謙這個次相之上。

    *****

    「欺人太甚!」周思安他們剛走,楊歸謙便破口大罵。

    楊夫人從正堂走出,歎了一口氣:「夫君大人,消消氣吧!那兩個恐怕是間者,為了間者和周思安賭氣,擔上通敵嫌疑,不值得!」

    「你以為我是跟姓周的賭氣?」楊歸謙冷言,「周思安如此,蕭漠如此,恐怕還有更多的人都是如此!——在他們眼裡,我們什麼都不是!君上!君上!除了王,就是君上!在他們眼時,有紫華君在,我們楊家便不會有半分機會!」

    「在他們眼裡,東嵐的後位是紫華君的!東嵐王應該也必須有白王的血統!」楊歸謙一拳擊在廊柱上。

    楊夫人的眼中同樣閃過怒意。想起這些天,蕭漠將他們派出的人、送出的信拒於宮門之外,絲毫不理會他們的女兒正有孕在身,她同樣有相同的憤怒。

    楊歸謙方才會那般衝動,其實只是這些怒意、不滿積累的結果,更是因為對女兒、對楊家前途的擔憂。

    「忍耐!忍耐!」楊夫人按捺下怒意,安撫丈夫,也安撫自己,「紫華君的手中有軍權,我們無可奈何,但是,我不相信她與王之間覆水可收!那些人的想法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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