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梧情事 第二卷 江湖篇 二十三、魔鬼屠村
    景歡帶著染杏在街上胡亂轉了幾圈,見到好玩的便讓染杏買,好吃的也買,甚至衣服鞋襪都買了好幾套,不一會染杏就抱了一堆的東西,這樣染杏那一直提著的心便很快被小玩意小吃給消遣跑了,只急著買這個抱那個。

    景歡見差不多了,看著天色已晚,叫道:「糟糕,我說好要給那位新朋友買清源特色小菜的,可是忘了。」

    染杏有氣無力地說:「清源小菜清源富貴樓做的最正宗,我們剛走過。」

    「那染杏姐姐,嘻嘻……」景歡伸出手,「要不我給你抱著東西?」

    染杏翻了個白眼,心中暗道「什麼叫你?哪一件又是我的了?」將東西往景歡懷裡一塞,「我去買,景兒在這裡等我,很快就回。」說著飛速地去了。

    景歡見她影子一消失在遠處,一笑,抱著東西拐進巷子,幾個縱騰,便不見了蹤跡。

    老遠便聽著守城士兵吆喝著要關城門了,景歡快一步就搶過了緩緩要閉上的城門,轉身對著城裡揮揮手,「何家大院,別了!」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成名牽著兩匹馬從城牆下走來,眼睛卻似定住了般長在景歡臉上。

    「我答應的自然會來啦。」景歡將懷裡的東西往成名懷裡一塞,不管成名的錯愕,「收好,路上吃的玩的全有了。」景依跳上馬背,最後留戀地看了一眼身後巍峨的城牆,便與成名打馬迎著暗夜向北而去。

    且不管景歡走後,芮葭是如何的焦急,派人尋找。只說景歡和成名這一路行去。

    走了大約一個多時辰,遠處已經有零星的燈火,景歡打住馬,「我們找個農家住一晚上再趕路。」

    成名一路都很沉默,「你不怕他們追來?」

    「追?他們一定會以為我急於趕路,而一直向前追的。」關心則亂,景歡猜測芮葭現在肯定焦急地向各方尋找自己,而不會想到自己就在眼前。

    這是一個圓形的村子,村子用石頭砌牆,圈成一個大圓,村子裡的人都住在圓中,景歡和成名在村子的入口處敲開了一戶人家,開門的是個駝背的老嫗,景歡塞了碎銀子給老嫗道:「婆婆,我們兄妹倆想在你家借宿一晚,可好?」

    那老婆婆仰起頭打量了幾眼景歡,把銀子又塞回給景歡手裡,啞著嗓子道:「姑娘太客氣了,不過是幾間茅舍,借宿一晚哪裡用得著銀兩?」

    景歡還欲推辭,成名卻暗止住了她,道謝著幫老婆婆把門完全推開,「那就多謝婆婆了。」

    景歡這才醒悟,這是鄉野陋村,村們心地善良,不用銀子的借宿自是合情合理。成名將馬拴好後,倆人便跟著老婆婆進了簡陋的房子,老婆婆執著一盞微黃的煤油燈,囉嗦著:「老婆子一個人,家裡什麼都沒有,姑娘和公子可要將就了,屋子裡就一張床,我和孫子睡著,你倆既是兄妹,今晚就擠在這屋子裡吧。」老婆婆將燈放好,抱了床上的睡熟的孩童,「我和潤兒就在廁間柴房去睡,姑娘和公子可別嫌簡陋。唉,你們來的倒巧,今日我京城給人做工的兒子剛托人稍了一袋白米面,你們等著,我這就去給你們做面片吃。那面啊雪白雪白的,南方可真是少見……」囉嗦間老婆婆已抱著孩子走到了門口。

    景歡打量著這昏暗的陋房,恍惚著,初次來到這個世界時那昏黃的燈光猶在眼前閃爍,成名也是看著景歡有些發呆,也不言語,倆人就由著老婆婆叨嘮著去了。

    「等等!」景歡醒悟過來,幾步過去,接過老婆婆手裡的孩子,「孩子這麼小,婆婆年紀也大,自然是睡床上,我們兄妹倆去柴房湊合一夜就是了。」景歡有些感動,這些善良的農村人啊!從古到今都是最辛苦,卻也是最脆弱最不受待見的。

    幾番爭執後,老婆婆終於肯讓孫子睡回床上,卻怎麼都要去替他們做面片吃,景歡見攔不住也就罷了。「善良的鄉親!」唯有心中感慨一句。

    「世間冷暖,不過如此!」他說完便坐在唯一的一張凳子上,閉目養神,也不管屋裡亂轉的景歡。

    「喂,你別做老僧入定了。」景歡推了推成名,「你出去一下。」

    成名睜開眼睛,卻不看景歡,只看著黑漆漆的門口,「幹什麼?」

    「我換衣服!」景歡扯了扯緊繃繃的腰身,「裝了一天女人,憋死了!」她故意大大咧咧地說道,轉而又一笑,「話說,成大哥,我裝女人是不是比女人還俊秀?」

    成名被她唬得一愣,壓在心頭一晚上的懷疑被她攪得更糊塗了,只傻傻地應聲道:「是更俊秀。」

    「咦,看你平時不挺機靈的嗎,怎麼成了傻子了?」景歡故意打擊成名,不想讓他對自己有更深的探究,便粗魯地一踢成名,「怎麼,男人換衣服你也要看?還不出去,幫婆婆燒火?」

    成名早已不見了那種少年老成,低了頭,訕訕出去,倒有了幾分他這個年紀少年的羞澀不安。景歡見成名出去,趕緊換了下午讓染杏買的衣衫鞋襪,恢復了男兒裝的她,歎了口氣,「要是生為男兒,該多好!」

    她突然覺得不對,猛地一回頭,便對上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正好奇地轉來轉去,景歡撲過去,擰了一把床上孩子的臉,「你這個小鬼頭,醒了看什麼呢!」

    「看姐姐換衣服啊!」小鬼爬起來,拍開景歡的手,「我奶奶呢?」

    「做飯呢!」景歡從小跟一群小女孩長大,更帶著淨畫長大,與孩子自然地親近,看著這小鬼,不過三四歲,粗衣葛布,長得卻甚為機靈可愛,不由想起自己帶大的淨畫,便牽起孩子的手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潤兒,你呢?」潤兒坐起來,「姐姐從哪裡來?」

    「是哥哥!」景歡板臉,「別混叫!」

    潤兒也搖頭,「我剛看著你就是姐姐,換了哥哥衣服難道就變成哥哥了?」潤兒不服氣地跳起來直嚷。

    這時老婆婆和成名端了面片進來,老婆婆聽潤兒如此大呼,便呵斥著,「潤兒別淘氣,讓姐姐來吃麵片。」

    潤兒把手一拍,「姐姐羞羞,裝哥哥,還騙人!奶奶,我也要吃!」說著歡快地跳下床。

    景歡聽著不由一笑,這樣和睦的祖孫,自然的童趣,在自己的世界從來都不存在的吧?

    或許是南方人不善於做面的原因,老婆婆的手藝並不是很好,但景歡吃的很歡,吃著東西與潤兒斗幾句嘴,心情便如飛翔的鴿子飄向自由的世界了。

    夜晚,景歡便摟著潤兒睡覺,成名卻坐在椅子上依舊做老僧狀,景歡為了表明自己的男子身份,非拉了他上床,潤兒躺在兩人中間,見了生人,硬是興奮的不能睡覺。景歡想起以前給淨畫唱過的兒歌,拍著潤兒,便輕聲吟了起來:

    「潤兒潤兒快睡吧,愛的星光已經啟航。我在夜裡歌唱,永遠都在你的身旁。床頭的月光,照亮了家的方向,潤兒潤兒快睡吧,幸福的海洋已經蕩漾。姐姐的手臂很長,會護住你夢中的希望;幸福的陽光,會溫暖臉龐……」

    唱著唱著,自己都覺得傷感起來,真的好想淨畫,那個調皮的丫頭,會不會又被師父罰了?景歡想著不由將潤兒更緊地抱在自己懷裡。

    「你……想家了?」成名渾身僵直著,聽著景歡細柔的歌聲,儘是綿長的惆悵,不由問道。

    景歡將頭窩在潤兒頭頂,只聽著外面狗吠蟲鳴,「家?我又何嘗來的家!」歎聲半息,「不好!」景歡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

    成名的影子早已消失不見,景歡看著搖晃的門板,看了眼床上熟睡的潤兒,還是留了下來,細聽著外面的動靜。

    大片的馬蹄聲迅速躥進整個村子,不一會便是犬吠人叫,和平盛世之下,哪裡來的盜賊?景歡抱著潤兒,不一會成名就回來了。不等景歡問,就皺眉道:「是一隊平叛貴理土司的軍馬入京面聖,路過此處,要在此歇息半晚。」

    景歡放下點心,「這些可惡的土匪軍,不知道一路哄搶多少財物!」

    成名詫異地看著景歡,「你年紀如此小,怎麼會想這麼多事情?」他剛才轉了一圈整個村子,這個村子很大,足有幾百人,又住的密集,那群人共有百十個,逕直去了村子中最大的那幾進屋子,引起一陣騷亂,想來和平盛世之下,也不會出什麼亂子,最多是白吃白喝罷了。

    景歡不理成名的懷疑,又躺下,「睡吧,明天早點趕路。」

    成名嗯了一聲躺下,不過半個時辰功夫,那剛寂靜下去的騷亂又大了起來,這一次卻是夾著尖利的婦女哭喊,還有些男人奸笑聲!景歡耳目極好,趴在床上細聽下,便一躍而起,怒道:「這群畜生!想來在強搶民女,我去看看!」

    成名卻一把扯住了她,「那是群滾刀口不要命的兵,進京面聖帶這麼多人,肯定是將領,不能惹事!」

    「喲,你不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嗎?」景歡上下看著成名,扯了扯嘴唇,「怎麼,害怕了?」

    「殺手也要活命,如果我這麼莽撞,早就死了,何必到今天?」

    成名的手緊緊抓著景歡的手腕,景歡與他對視著,都不肯退步,景歡手不再向後掙脫,而是突然向前推去,攤掌就向成名胸前拍去,「成大哥,得罪了!」

    成名的武功比景歡以前看到的高很多,他沒有可笑地揮舞著一把大菜刀,輕功極高,景歡手掌逼近,成名不得不放手,身形卻幽靈般抓到了門前。

    景歡卻突然向窄小的窗戶撲去,成名卻更快地擋到了窗戶前,景歡咯咯一笑,已小鳥般從門裡躥了出去,身後留下成名一聲歎息。比輕功,景歡還沒遇到過對手呢!

    哭叫聲越來越大,景歡成功敲昏了一個守在牆外的士兵後便悄聲躍上牆頭鑽入院子大樹上,身後微風一動,成名也跟著跳了上來。

    景歡掩好身形,向院子裡望去,這一望之下,不由氣得血脈噴張。只聽屋內幾聲男子大笑,一個影子飛快地從屋內跑出來,嚶嚶的哭聲蹣跚的身影便知道是個女子剛跑出來,暗影裡閃出個男子,一把抱住女子,「翠兒,你沒事吧?」

    叫翠兒的女子死死掩著已不遮體的衣衫,掙脫了男子的懷抱,搖著頭向後退去,滿臉的淚痕扭曲的哭臉在月光下分外的猙獰,一聲撕裂的叫聲出自翠兒嘴裡,「相公,對不起!」

    「砰」一聲,那翠兒已撞到院牆之上,腦袋哪裡有石砌的院牆堅硬?頓時已經是血花四濺,那翠兒也緩緩倒了下去!

    一切不過眨眼之間,景歡都沒來得及調整好心,便見到了滿地污血,景歡清醒過來,手腕卻又被成名扣住,這次成名是有了防備的,對景歡搖頭,堅定的目光告訴景歡不管怎樣他一定不會放手!

    「天啊!」男子撕裂的叫聲沖天而去,抱著翠兒仰天大哭,卻突然放下翠兒向屋內衝去,「狗官,我跟你拼了!」不過兩步,那男子也倒在了血泊中!看不清的手,聞得到的濃濃血腥味!

    屋內緩緩走出一個四十餘許的中年男人,衣衫半開,滿臉肉慾後的滿足,「夏師爺,何必殺人!」

    暗影中的那個黑手磔磔而笑,「魏將軍,刀光劍影中浴血出來的,還怕這點血?」聲音尖細難聽,聽在人耳中,有挖心的難受!

    蔡將軍彈了彈衣袖,「外面鬧的怎麼這麼厲害?」繼而怒道:「來人!」門外的士兵應聲而入,蔡常沉聲道:「誰又闖禍了?鬧成這樣大動靜,怕人不知道不來參本將一本麼?」

    「是……左都尉……」

    「叫他回來!弄髒的屁股擦乾淨,要是傳出去半點風聲,本將軍法處置!」又掃了一眼那士兵,慢悠悠地道:「這裡叫人收拾乾淨!」

    景歡此時倒冷靜下來,眼睛卻只盯著暗影那處,無形的壓力,沉默的張力,讓她感覺到那個人的力量,那個人才是這群人中最厲害的吧?而此時的成名,卻只看著蔡常,雙目噴火!

    「樹上的高人,來了何不露面!」暗影中那個破鑼嗓子慢慢響起,看不見的眼睛卻如般罩住了這棵樹。

    蔡常同時向後退去,各處迅速跳進幾個護衛團團護主了他,他們便退到另一角,眼睛卻盯著景歡和成名隱身處。景歡知道躲不過,便掏出懷裡的面巾捂上臉,剛要抽手,才發現成名滿手的汗,回首看時只見成名雙目如冰似劍,直逼蔡常。景歡在他手心一捏,以示小心,便要跳下。

    遠處的狗吠人嚎聲卻突然加大,村子各處突然起了大火,各處的慘叫格外的分明,景歡在樹上看得分明,人影晃動,刀光劍影,那些村中的士兵竟是在屠村放火!這原來就是那個左都尉的「擦屁股」?

    景歡暗叫不好,擒賊擒王,如今能讓那些匪兵停止放火殺人只有逮住蔡常!身形剛起,暗影中的掌風已出,如鬼魅般的風如影隨形,直逼景歡。景歡躍下大樹的同時,便也認出了這掌法!地上的血卻突然如有了靈性一般,隨著掌風席捲而起,劍一般射向暗影某處!

    血紅的色彩如彩霞般在眾人眼前炫開大片的花,「咯咯,好俊的功夫!」陰鷙的聲音夜鷹般嘶啞難聽,卻如此的熟悉!

    血魔紅印!四個字鬼魅一般纏住了景歡的心智!血魔終於重現!卻是在這種時刻!

    鮮紅的掌印已欺到景歡身前,景歡不退反進,硬生生受了一掌,卻趁機抽劍刺向暗影之處,「夏師爺?再見,真好!」景歡咯咯一笑,鑽入暗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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