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梧情事 第一卷 成長篇 三十、師姐發威
    日子過的很快,轉眼又是兩年過去。淨煥坐在入谷口那片竹林,徐徐吹起長簫,簫聲輕快愉悅,淨修應該是喜歡這種調子的吧?她抬頭看著遠處竹林之上夕陽撒上的金輝,心口卻蔓延起一種叫做悲傷的東西,簫聲漸轉,如寒風嗚咽,又如冷清秋葉寒江孤影,簫聲越發低沉,漸漸便氣息太弱,拉不下去了,只有狼狽收簫。

    沙沙幾聲竹葉響動,淨煥看也懶得回頭,便喝道:「淨畫,出來!」

    「咯咯……」幾聲嬌笑,淨煥便覺得後背一軟,淨畫已經趴到了她的背上,她便站起來,背起淨畫向庵中走去,聽著淨畫軟綿的聲音,「大師姐,你又想師姐們了?」

    「嗯煥背著淨畫緩緩向庵中回去,「淨畫想嗎?」

    「淨畫當然也想!」淨畫回答的很快,淨煥不由輕笑,這個小丫頭太過聰明伶俐了些,其實她知道淨天,淨修,淨秋,淨清四人死時她不過兩歲多的孩子,哪裡記事?不過每次自己都喜歡問她,而她也從不給讓我失望的答案。

    「鬼丫頭!」淨煥不禁罵了她一句,反手拍了拍她的屁股。

    「哎呀,師姐又打淨畫屁屁!好疼啊!」淨畫不滿地反抗,扭著小身子。

    「再動我就把你扔下去了!」淨煥摟緊了淨畫,再次拍拍她的小屁股,淨畫知道她不是威脅她,便老實地不動了。

    「淨畫這麼乖,師姐還老懲罰我,師姐偏心!」

    「我怎麼偏心了?」淨煥笑著問道,她對淨畫寵愛雖多,但要求也高,若她不聽話或完不成要做的事我懲罰起來,可是毫不留情,有時候想想,總覺得自己有媽媽心理。

    「淨冰師姐老說淨天和淨修師姐壞話,可是大師姐就從來不懲罰她!」這小丫頭肯定是記得前些日子,她為她摔了淨修唯一的遺物銅鏡的事而懲罰她面壁來了。

    「淨畫,這種話可不能亂說,你可親耳聽見淨冰師姐說師姐們壞話了?」

    淨畫便大著嗓門學起,「淨天就是個偽君子,明明想蓄髮想的要命,卻天天在掌門師伯面前說什麼,要捨身入佛!」淨畫學著淨冰火辣辣的大嗓門說話,很是有趣,說著自己都咯咯地笑了起來。

    淨煥拍了拍淨畫,說道:「說是非事便是是非人,淨畫以後不要亂說其他師姐的壞話。」

    「我才沒有說壞話呢!」淨畫扭著身子,淨煥便放了她下來,她退著步子嘟著嘴,亮晶晶的眼睛不滿地盯著她,淨煥看著她的眼睛心不由加速跳了一下,那雙眼睛時刻提醒著她淨畫的身世,於是她趕緊別開了眼,指著遠處迎著夕陽撲稜的飛鳥,「天要黑了,趕緊回庵吧。」

    遠遠已經看到青竹庵的青磚黑瓦在蒼翠的竹林中若隱若現,淨煥看著那個生活了多年的庵院,嘴角勾了一絲苦笑。

    一場荒唐的武林大會之行,她就這樣被送了回來,不久之後悟塵師叔也帶著一身傷回來,與師父閉關了一個月才出來,出來後又匆忙出山。

    後來她才知道,那年的武林大會,發生過一場大事,吳王風梧微服出現在武林大會上,而遇刺,卻被一個女子捨身擋劍救起。杭州出現大量的大內高手,將杭州城翻了個遍,之後,抓捕了大量的嫌疑武林人士,從而被誅殺。

    自此後,淨煥便又被悟前師叔堵著每天練武,再也沒多餘的心思想其他的東西。只偶爾在這種夕陽西下的時刻,坐在竹林裡發呆,想著與淨天淨修那些日子,看著那些振翅的白鴿穿行在竹林內外。

    偶爾看著年紀大些的師姐在悟忘師叔戲謔的笑容裡落荒而逃,她的心總沉甸甸的。這幾年,淨冬,淨藍,淨玉,淨詩陸續出山,每人出山前,都會受到師父們閉關的訓練,閉關後就再也看不到她們,甚至她們什麼時候出山都無從得知。有了淨春,淨夏師姐的前例,悟塵師太不再將蓄髮出山門的弟子剔除排序,而是默許著存在。

    這一夜淨煥又無法入眠,經常這樣在睡夢中驚醒,那些慘叫聲在寂靜的山谷中格外的清晰,她捂著耳朵,卻依舊無法忽略。師父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所以庵中的訓練不是一個苦字能形容,淨煥慶幸自己的悟性很好,*著情譜和恨情的作用武功進步很快,不用受悟前師叔那些古怪的摧殘之法。

    悟前師叔說「心狠才能忘情,忘情才能成功」,所以她要求每個人心狠手辣,但是她實在不知道心狠是什麼樣子,只知道外面的世界很殘酷,如果你不心狠就會被殺,就如同淨天和淨修一樣,沒有高強的武功和智慧,只能成為刀下冤魂。但如果如淨春和淨夏一樣,那樣殘忍要來又有什麼用?

    每日例行的卯時早課,都是淨煥做白日夢的時間,白天訓練的太累,每天早上她都要淨有的叫喚才能起床。這天早上,她卻很早醒來,第一次沒有淨有的呼叫,自己很早就溜了出去,抬頭清楚了黎明的顏色,缺了一撇的月圓潤地掛在半空,幾顆寒星冷清地閃爍著。

    她胡亂地在淨庵的竹林旁亂走著,也不知道要幹什麼。陸續有師姐妹偶爾低聲交談,向著大悟殿而去了。淨煥*在一棵竹子上,默默歎了口氣。

    一段談話就這樣鑽進她的耳朵裡,是十五歲的六師妹淨冰和九歲的九師妹淨靜。

    淨靜還稚嫩的聲音有些大,「六師姐,你看大師姐天天早課睡覺,師父怎麼也不責罰她啊?」

    淨冰哼了一聲,「不過一個小丫頭片子,還什麼師姐呢!不過仗著嘴甜,討得師父和師伯師叔們歡心,還真當自己是個大師姐呢!淨靜你心裡有數就行。」

    「師姐,師父說過,不准非議大師姐啊,有人聽見就糟糕了。」淨靜壓低了聲音,但她們的談話在寂靜的清晨格外清晰。

    「聽見又怎麼了?我就是不服氣,師伯也是居然讓我們叫那麼個小丫頭師姐,簡直是搞笑!」淨冰名字叫冰,卻是庵裡最潑辣直言的那個,幾次都明裡暗裡頂撞過我,我人小也就裝著不懂而過。

    淨煥想起淨有的話,再過些日子淨冰也要出山,夾帶著那些不明的目的她們,是入江湖還是入朝廷,但都絕不會是輕鬆無知的小姑娘。

    「還有,她一來這幾年,庵裡出了多少事啊,都說兩年前的庵中大變是淨春師姐成了魔頭,我看都是她帶來的晦氣才是!」

    「六師姐,快別說了!大師姐就是大師姐,要尊敬著呢,還有兩年前那事師父說過任何人都不許提!」淨靜的聲音已經有些慌張,「這話讓人聽見可要罰你呢!」

    連九歲的淨靜都懂得這個道理,可是淨冰卻完全不在乎,聲音卻高起來,「哼,我就說她是個什麼都不懂的丫頭片子,怎麼樣?就算在她面前我依舊說!」

    「是嗎?淨冰師妹要跟我說什麼?」淨煥笑著走出竹林晃到她們面前。

    淨靜輕呼了一聲,趕緊顫聲叫了「師姐」,淨冰卻哼了一聲,直挺挺地站在那裡。

    「淨冰……」淨煥沉吟了一下,「如果我記得不錯,青竹門門規中有渺視師長者,輕則體罰,重則逐出門牆,對嗎?」

    「憑你要罰我?」淨冰倔強起頂嘴。

    淨煥也哼了一聲,淨冰今日我不教訓你,以你這種性子,出山也要受苦的,「淨冰,就憑你現在的態度,我就饒不了你!我要讓你知道,管好自己嘴巴的重要性。」淨煥抱著手臂,「如果悟前師叔知道你剛才話,你以為她會怎麼做?」

    淨冰聽淨煥提起悟前,臉色這才有了一絲倉惶,隨即卻笑道:「大師姐,若是要師叔替你懲處我,我自然是不得不從的。」

    淨煥見她挑釁的眼神,知道她是在譏諷她不過仗著長輩的愛護而在庵中立足,「哦?」淨煥看著她斜挑的眉,將內力聚集在掌心,欺身而上,一把就抓向她的手臂,她的武功出自悟因師太和悟前師太真傳,早已算計好淨冰要往哪個方向躲閃,根本就不過給她任何躲避機會,看似平常的一抓,卻是凝聚了四年在情譜上悟出來的指法,以淨冰的伸手怎麼可能躲過?

    不過瞬間的功夫,淨煥已經掐住了她的手臂,「淨冰,你以為我就不能教訓你嗎?」

    淨冰掙了幾下依舊沒有掙脫淨煥的手,只有伸腿踢向她,淨煥身小身輕,卻隨著她身形微動,已經躍起到她頭頂,手指鬆開拍到她的頭上,不過一滑而過,順手抓走了她的帽子,她已經留到腰間的黑髮水銀般傾瀉而下。

    淨煥輕輕地落到淨冰身前,看著她蒼白了的臉色,剛才如果是真搏鬥,她那一掌早拍到她腦門上了,淨冰自然知道輕重。

    院子裡眾師姐妹已經多了起來,大家靜靜地看著這一幕,沒有人發出任何聲音。

    「好,很好!」悟前師太輕輕拍了一掌,從暗中走了出來,莫測的眼在眾人臉上滑過,冰冷仿若地獄傳來的聲音繼續著:「淨冰,一會入暗室來找我。」

    一句暗室讓淨冰白了的臉又紫,淨煥的心也提了起來。

    暗室是出山弟子必入的地方,那是青竹庵最神秘也是最恐怖的地方。沒有人知道進去會發生什麼,但是也沒有人能完整地出來。據說那裡面住著庵中兩個從來不露面的青字輩師叔祖,最擅長刑罰。

    一切,不過是個傳說。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