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雲覆月 正文 兒媳斗公公
    兒媳斗公公

    雲抬起眼,發現竟然是媳婦玉蟬的筷子打落他正夾起碗裡。

    「官人,這羊肉雖好,但是是『發物』。官人你身上那處新的箭傷未好,萬萬不能吃的。」玉蟬邊說,一邊笑盈盈的夾起公公佈給丈夫的那塊兒肉,遞到了小叔子霖兒的碗裡說「三弟,嘗嘗,這羊肉酥爛可口,是蒸煮多時的,入口即溶。」

    岳雲已經用腳輕輕的踢玉蟬,示意她別再提這回征戰受了箭傷的事,以免奶奶擔心。

    玉蟬不解的眨眨眼嬌聲的問「官人,踢妾身是為何?就是踢玉蟬,也不允許官人吃羊肉。這全是為官人養傷。」

    岳老夫人卻放下筷子,一臉的憂鬱問「雲兒,你負傷了嗎?」

    岳雲慌忙說「奶奶,不礙事,擦破點皮。」

    玉蟬卻愣在那裡,做錯事般慌忙解釋「奶奶~~不知道~~不知道這事呀,玉蟬~~多嘴了~~」

    邊說邊堆了笑臉說「奶奶,不妨事,剛才下午孫媳為官人上藥擠血費了一個時辰,不會有事,奶奶放心。」

    岳老夫人忽然鄭重的問岳飛「五郎,你是當爹的,孩子帶出去,如何不知道照應他?怎麼從未聽你提及雲兒負傷。」

    「奶奶,雲兒說了,就是皮肉輕傷,無事。」岳雲堆了笑臉為父親開脫。

    玉蟬也應了說「奶奶,真的沒事,不過就是中了一箭在小腹上。全仗奶奶平日念佛誦經保佑官人化險為夷,那箭要是再偏個幾寸,怕奶奶就要抱不上重孫孫了。好在那箭長了眼一樣射歪了些~~」

    玉蟬說得眉飛色舞的得意。故意裝懵懂的解釋,岳雲一把拉了她坐下,還不等開口說話,奶奶已經放下筷子凶著父親岳飛說「五郎,你還有什麼要瞞娘的?雲兒負了這麼重地傷,你為什麼都不說?」

    「兒子也是怕娘擔心。」岳飛解釋說。

    玉蟬怯怯的說「奶奶,都是玉蟬多嘴,惹奶奶不痛快了。奶奶別氣了,不然玉蟬該被官人埋怨了。」

    岳老夫人這才緩和了臉色說「怎麼不讓老婆子我擔心記掛呀。」

    玉蟬又夾起一方東坡肉給公公岳飛說「爹爹嘗嘗,這是東坡肉。糯香可口。肥而不膩。」

    「真好吃,看來肥,入口就化了。」岳雷讚歎。

    「做豬肉也是有講究,『慢著火,少著水,火候到時它自美。』」

    正說著忽然見岳雲的筷子又探過去,玉蟬忙抓了他的手驚慌的說「官人。你不能吃豬肉。」

    岳雲奇怪的問「羊肉是發物,豬肉也不能吃嗎?」

    玉蟬緩緩的解釋說「俗話說,『肉生渴,魚生痰』。官人本來就傷了腎,自然不能多吃肉去盜水。」

    岳母再次放下筷子,緊張的問「雲兒,你如何傷了腎?」

    「沒~~」岳雲狠狠瞪了眼玉蟬。

    玉蟬慌得用袖子掩了嘴,目光驚慌如小鹿般躲閃,不知道如何應答。

    「五郎!」岳母逼問。

    岳飛望著兒子。似乎也是一無所知。

    「蟬兒,怎麼回事?你說實話!」岳母逼問,玉蟬怯怯的低了頭揉弄衣袖說「也沒大礙,就是有些尿血。」

    岳母手中一抖。碗被蹭到地上,「噹啷」碎掉。

    岳雲責怪的瞪了一眼玉蟬,低聲罵「你不能少說幾句。」

    然後寬慰奶奶說「洞庭湖地氣潮濕,水土不服,奶奶別擔心,調養幾日就好了。」

    「奶奶,真地沒什麼。下午官人還說,不過是在洞庭湖抓盜匪時誤陷入沼澤地,大難不死,被污水泡了傷口落了病所致。」

    「雲兒。嚴重嗎?等下請郎中來看看。」岳飛也關切的問。

    「別聽玉蟬一驚一詐的,哪裡就這麼嚴重了。」岳雲忙往嘴裡刨了幾口飯,竟然慌亂得一口菜都沒吃。

    玉蟬忽然掩了嘴咯咯的笑。笑得眾人有些莫名其妙。玉蟬從來儀態端莊舉止大方,平日在人前謹言慎行的,不知道今日是見了岳雲回來高興還是怎麼了,似乎話也多起來,人也顯得活潑。

    「奶奶還是不要埋怨爹爹了,都是官人自己頑皮惹出事來讓爹爹動怒。剛才還同媳婦炫耀他差點就給奶奶多娶回房孫媳婦,還是個異族美人。」

    「胡說!雲兒的嘴就是口無遮攔。好端端的逗你媳婦做什麼,你才新娶了媳婦床還沒捂熱,就有要娶什麼異族美人!」老太太嗔怪說,生怕孫媳婦和孫兒無意地小夫妻打鬧的話被岳飛當真,再惹得遷怒了孫兒岳雲。

    玉蟬一邊為大家分著湯,邊略含嬌嗔的說「奶奶,多虧了爹爹為蟬兒做主呢,不然官人怕真要娶了那異族女子回岳家做小妾了。奶奶沒見官人把那異族女子送的定情物都懸在新房的床頭上。若不是爹爹誤以為官人非禮了那異族女子,把官人綁了要砍頭示眾,怕官人就順水推舟了。」

    玉蟬得意的笑笑說「怕官人這病也多半是被那架到脖頸上的刀給嚇出來的。一驚嚇就落了些病根,調理一下就好。」

    此時岳飛異樣的目光投向這個新過門地媳婦,這借刀殺人的功夫果然是巾幗英雄。

    「玉蟬,還讓不讓我吃飯了?」岳雲說,臉上露出不快。平日裡他在爹爹那裡受了再大

    他都是瞞了奶奶,怕奶奶為他擔心。在父親面前也冤,挨過錯打,但他都忍過去了,也從未計較。今天玉蟬的「無意」似乎是「有意」了。

    「怎麼不讓你吃菜,肉不能吃,這個菜是為你準備地。」玉蟬將一蝶菜端到岳雲跟前。

    「這道菜是山芋丁、金橙、香柔花一起烹製的,入口勝過肉,你嘗嘗。」

    奶奶卻推開飯碗,鬱悶的說了句「雲兒。隨奶奶到房裡去。」

    眾人都放下筷子,這頓飯無法吃下去了。

    「你們吃吧,我去看看雲兒的傷。」岳老夫人地一句話,岳飛忙起身說「都是兒子不孝,惹娘煩憂了。兒子等下就去請郎中給雲兒治病。」

    「不必了,你不砍了他的頭,留個活口給為娘,娘就感激涕零了。」岳老夫人賭氣的話,岳飛忙離座退後兩步撩衣跪下。

    慌得席上的子女們都隨了跪下。

    「奶奶,都是孫媳婦的錯。孫媳婦多嘴,奶奶別氣。」玉蟬嚶嚶的哭了起來。

    「哭什麼,你哭就能贖罪了?」岳雲推搡了媳婦一把,彎了手指敲了玉蟬地頭一下罵了說「想贖罪就快給奶奶生個重孫出來,奶奶就笑了。」

    —

    一句話逗得岳老夫人破涕為笑,玉蟬紅了臉,貼在奶奶膝下央告說「奶奶。蟬兒和官人為奶奶多添幾個重孫,奶奶不氣了。」

    空氣有所緩和,岳老夫人也喊了眾人起來。

    岳雷總算鬆了口氣,重新入席說「嫂嫂多給奶奶添幾個重孫,這樣就算是哥哥被爹爹砍了頭,岳家的香火也能傳下去了。」

    「雷兒!」李娃瞪了眼岳雷,岳雷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伸伸脖子忙坐下,卻不提防凳子被撤空。一下跌坐到地上。

    「雷兒,怎麼這麼不小心?」一旁的岳雲板起臉拿出大哥地姿態教訓說「毛手毛腳,略失穩重,哪裡像岳家子弟?」

    滿座地人都被逗笑。明明就是岳雲促狹捉弄了雷兒,來故作正經的教訓雷兒。

    岳飛看了雲兒也是一臉無奈的搖頭,笑罵一句「你就收斂些,回到家就瘋了你了。」

    吃過飯,岳飛伺候母親歇息。

    老太太邊哭邊罵,不時的捶打岳飛幾下。

    「五郎,你是知道娘就稀罕雲兒一個。這孩子小小年紀,他那沒良心的娘就扔了他跑了。這孩子一路逃難受了多少苦,你知道嗎?可憐這麼個乖巧懂事的孩子。他舅公當日太寵他,怎麼就讓他去跟那個雲來大仙學武功。有了這身本事本想他去軍隊裡幫幫你,你還不知道珍惜,你是怎麼對他的?」

    岳飛也不辯解。只是順承著伺候了母親睡下。

    熄了燈,岳飛從母親臥房回到自己房間,岳雲已經立在那裡晨昏定省地候著了。

    「雲兒到書房來。」岳飛前面走,岳雲後面緊跟,李娃擔心的喊了聲「相公~~」

    書房裡,岳雲規矩的抱歉說「父親,都是兒子的不是,今天讓父親被奶奶錯怪了。」

    「錯怪嗎?你心裡果然是這麼想的?」岳飛審視著岳雲的面容。

    十六歲的孩子,儼然大人般的身材,清秀中透著俊美。

    只是在他面前才顯得乖巧規矩,怕是轉個眼就不是他了。

    「兒子回去一定去管教媳婦。」岳雲怯懦的說,偷眼看了父親,目光慌忙飄開。

    「你過來。」岳飛吩咐,岳雲來到父親身邊,蹲身跪下,目光仰視著坐在凳子上地父親。

    岳飛這才安詳的笑笑,伸手去解他的衣襟「讓爹看看,怎麼又腫起來了嗎?為什麼不說?」

    岳雲一把捂了腰帶調皮的說「爹爹,還是別看了。爹爹一動雲兒地褲子,雲兒渾身都發抖,總覺得要挨篾條了。」

    一句話父子都逗笑了。

    岳飛這才從桌上拿過一道折子說「朝廷的封賞下來了,你看看。」

    岳雲的目光迅速一瞟,就發現折子上竟然是封他為「合門宣贊舍人」的官職。岳雲心裡犯疑,不是這回軍功並沒給他上報嗎?

    「是張俊和韓世忠兩位元帥看不過眼,說爹爹對你不公,委屈了你,為你上書朝廷,官家特賜封賞。」

    岳雲笑笑,其實官職有無對他已經不算什麼。

    忽然,另一行字令他大吃一驚「封岳飛次子岳雷為合門祇候」。

    岳雲抬眼望向父親,父親說「官家恩典,爹是上奏力辭,官家不准辭免。」

    回到房裡,玉蟬看了這道折子奇怪的問「雷兒寸功未立,如何就得了這官職?可是比官人昔日身經百戰得來的官職還要高些。」

    岳雲刮了玉蟬的鼻子說「反正都是封賞岳家的,官家不過是變了方法賞賜父親吧。」

    「怕也是官家補償對官人的不公,讓雷兒沾光了。」玉蟬嘟囓說「原來這官還能這麼當,並不是每個兒子都要去浴血沙場,吃苦受累九死一生,還要不時的被打板子才能長進。沾了父兄地光照樣可以不出力就當官。」

    「看你,又小器了不是,婦人心就是多心,雷兒封了官職,你做嫂嫂的該為他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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